春明门外_芳瓶十一【完结】(21)

阅读记录

  但今年呢,不知怎么的,乔正僧难得的想找个人陪。贝子爷是不行的,他府上一大家子人,规矩多得很。那么去找个相好过的姑娘?在苍白的月夜里,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

  结果,中秋节那天乔正僧托人带信,把杨满找了过来,对他说,“今天晚上陪我吃个饭吧,有事跟你谈。”

  杨满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就释怀了。一来老板自己不过节;二来既然是有正事,那么乔正僧向来都是放在第一位的。于是他也托人带信,告诉秋雁自己不能回家吃饭了。

  晚饭就在仙月林,很像一次用来谈公事的便餐。乔正僧不合时宜的点了西餐,杨满也只好随他。在这个传统的中秋佳节,两个人举着刀叉切牛排吃。

  乔正僧也不看对方,埋头对付盘子里的食物,随口说出自己的决定,“我打算把江南船厂的股份撤出来,在天津办一个造船厂。”

  杨满刚刚咽下一口牛ròu,差点噎在嗓子里。“怎么……怎么忽然要办船厂了?”

  乔正僧反问,“你不是一直想要造船么?”

  杨满马上说,“我是想,但不是现在。冶炼厂还在筹备,马上又办船厂,风险太大了。”

  乔正僧放下餐具,点了一根烟抽。“我倒觉得现在时机不错。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赚钱……”

  杨满也不能继续吃饭了,他沉默了半响,坚决的提出反对,“我不同意。”

  乔正僧拿过高脚杯喝了口水,拿出老板的独断,同样坚决的说,“就这么定了,你来负责。”

  没想到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乔正僧做的这个决定,让杨满万分的意外。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乔正僧的投资向来稳健,江南船厂半公半私,规模很大,跟他们的煤矿和冶炼公司又有合作,这几年发展一直很好。继续投资还差不多,竟然要撤股?撤股后自己在天津办船厂,在没有领先技术的前提下,面临巨大挑战,几乎是个无底dòng,不知道还要往里面砸多少钱。

  杨满冷汗都要下来了。“乔先生,这件事qíng真的需要从长计议。”

  乔正僧却问他,“你跟我来天津几年了?”

  “差不多六年了。”

  “六年……生意越做越多,人却越来越没意思了。”

  杨满不言语了,知道他在说他自己,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今天谁都没有喝酒。

  乔正僧继续说,“这件事qíng如果做砸了,大不了回到六年前。但我不想再等下一个六年了。”

  明明是正正经经的就事论事,对方忽然绕起弯子来,杨满顿时被说晕乎了。而这顿饭的气氛,也就越发怪异了。

  杨满想起上次在大华饭店的晚餐,他收下了那把钥匙和那张房契。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收不下这个。万不得已,他最后只能说,“乔先生,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那我只有辞职了。”

  辞职两个字,触到了乔正僧那根敏感的神经,他抬起眼睛来看杨满,心变成了石头往下沉。

  明明是想把人留住,怎么反倒招他说出走人的话来?

  这个时候,刘罗新幽灵一样的出现,手里提着一个huáng梨木食盒子。

  食盒子上的浮雕繁复jīng致,一看便知是王府的老物件。果然刘罗新解释说,“这是贝子爷差人送来的,特别吩咐要我亲手jiāo给你。乔先生你看……”

  乔正僧示意他放桌子上,却并不打开来看。而是继续刚才的谈话,“要走?你跟了我六年,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这个。”

  这话带了哀沉的调子,说的很是伤感。前路已经走完,后路一片未知,两人此时的心境俱是茫茫。倒像极了这个刚刚统一的国家,不知道该如何开拓和建设了。

  满月的夜,是不是特别容易心cháo波动?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沉默无言,乔正僧生出一种不破不立的冲动。他放任自己的不沉着,冷酷放出伤人的言语,“这么急着走,莫非是找到了新东家?”

  “别忘了是谁,是谁把你从南京带出来的。”

  “如果不是我,你还要在那个jì院子里呆多久?现在又能gān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今天是疯了,乔正僧从来都是隐藏恩惠,施舍的很彻底。就算真的存了施恩求报的心,也不会放到台面上说出来那么露骨,那么咄咄bī人。

  杨满的脸色红了又白。这个样子是不能好好谈话了,他不得不站起来告辞,尽早逃离这个已经打不破了的僵局。

  乔正僧的动作比他快,两三步赶上来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回来,qiáng迫他面对自己。“我说过让你走了么?”

  杨满挣脱不得,抬起头来问他,“那么我是不是卖给你了?”

  第25章

  乔正僧又被问的噎住,万般不甘心的松了手。但同时心底里涌上一个答案,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要买下杨满。可笑的是他留洋数载,在当今最文明的国度接受教育,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能生出禁锢他人自由的想法。

  人内心的yù望是多么可怕,而要直面它,就更成了一件可怕的事qíng。

  既然对方放手,那么自己可以逃得体面些。但离开的时候,杨满没有感到一丝丝解脱。

  门外的月,大的不真切。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倒不如平日里被浮云半遮半掩来的动人。

  但终究有这么一天,恰逢晴朗的夜,它要曝露出自己的全貌来。原始的不容残缺的快要满溢的,以不可抵挡之势,出现在你面前。

  人们对它寄托qíng思,又投she到自己身上,撩起一波又一波的qíngcháo。

  所以对于中秋,秋雁是心怀期待的。最近杨满太忙,又碰上时局动dàng,在乔正僧家窝了了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很久没亲近了。

  得知gān儿不能回家吃饭,就算是被乔正僧赎的身,又住着他送的房子,秋雁也不能不心存抱怨。好在杨满回来不算晚,她随口问了几句便腻歪上了。

  杨满不得不打起jīng神来应付他gān娘。

  曾经因为自身的缺陷,杨满想过要不要帮gān娘找个人。直接说出来怕伤了她的心,于是他小心的试探,结果发现,秋雁完全没这个意思。慢慢的他也就死了心,想着彼此是唯一的亲人,总是要陪她一辈子的,包括在chuáng上伺候她,也算是应尽的义务了。

  脱了衣服,手臂上被紧抓的红印已经消退,但对方掌心的灼热似乎还在残留。

  永远是这样不进不退的状态,秋雁含着他半硬的男根,心里也是忧喜参半。想着总比以往好些吧,又担心他老是这个样子,没进步。

  剩下一个人闷坐,乔正僧后悔自己放人放早了。这个时间回去,他何尝猜不到那个人要做什么。想到这是个花好月圆的中秋,他就觉得……格外不能忍受。但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资格抱怨?

  乔正僧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盒。

  打开来,里面的小碟子上码的整整齐齐,是几个式样各异的苏式月饼。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里面是枣泥,面皮又苏又香,做的很地道。

  岚熙曾经chuī嘘他家厨子白案了得,什么点心都做得来,看来所言不假。

  难得岚熙还能记得他的家乡口味,但乔正僧却咽的异常艰难。他喝了几大口酒,才将这口饼送了下去。

  放在平时,乔正僧是不喜欢酒的。他要控制别人,更要掌握自己,对于那种思维飘忽,qíng绪失控的状态,他向来都很抗拒。但是今天,他破天荒想要喝点酒,好让自己不要那么清醒。

  因为就在仙月林,老板一个人在包厢间里喝闷酒,这个消息马上传到吴丽环耳朵里。想到乔正僧是和杨满一起吃的饭,而杨满又先走了,那么可想而知,两个人肯定吵翻了。

  真不让人省心!吴丽环心想。大过节的,老板在这里,她又怎么能自己先走?于是她留下一位会开车的,做好了半夜扛人回家的打算。

  转眼凌晨一点,舞厅的生意差不多尽了。门外霓虹灯闪的再耀眼,也掩不住夜深时人气散去后的寥落。

  乔正僧已经醉的昏昏沉沉,吴丽环与一名门卫架着他往外走。上了车之后,她伸手到醉汉口袋里拿钥匙,摸了半天没找到,于是招呼门卫折回到包厢间里去找。

  说实在的,吴丽环在仙月林的时日不少,从没见过乔正僧这个样子。以前她跟乔正僧说不上话,偶尔看到他,都是一副不好亲近的样子。后来她接杨满的班,当上了仙月林的经理,与乔正僧的接触就多起来。一开始觉得他彬彬有礼绅士风度,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表面上客客气气,骨子里依然是疏离的,少有温度的。

  这个过程倒有点见山见水的境界了。

  吴丽环用自己的阅历来看,算是明白了乔正僧。用摩登一点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绅士。相比之下,杨满就是板着脸来发火,也比这位温暖一百倍,也可爱一百倍。

52书库推荐浏览: 芳瓶十一 hp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