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些低层的小角色,何至於呢?
连君修一贯波澜不兴的脸上也生出诧异之色。
封眠冷冷地扯起唇角,似笑非笑。「有什麽可大惊小怪的?墓园其实是修身养xing的好地方,能让人看透『生』和『死』。再说,我最近一直闷在公司里,权当去散散心。」
杜一川在心里「咕咚」了一声。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有去墓园散心的?
!!!!!!!
湛都城北,一处占地约有25公顷的公共墓园。
天上正下著淅淅沥沥的小雨。
司机撑一把深蓝色的伞,打开後车座的门,恭敬地等副总裁跨出来。
封眠刚下车,杜一川从另一辆车里跑来。「眠少爷,我把那两个人安排在那一块了──」他伸手朝东南方向的一棵大云杉指,「那里够清静,半山腰,不高不低。」
一行人都跟著他,走到云杉树旁。
高达二十余米的大云杉像巨灵神般守护著,满株的枝叶都在雨水里沈吟不语。
在第一位倒霉员工的墓碑前,封眠接过杜一川点燃的三炷香,然後蹲低身,亲自cha在了一只小香炉里。接著,又将一束纯白色的香水百合放了上去。
在第二位的墓前,亦如法pào制。
他做著这些事,心里却根本没有波动。这些人的死,对他来说,有对年轻生命逝去的一丝惋惜,但无不安。他不信鬼神,不信因果轮回,只清楚自己的血液,有一大半是冷的。
天上的雨线连绵不断,偌大的一个墓园死寂得可怕。
忽然远远的,似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封眠皱了皱眉,「把伞给我。」他从司机手中拿过伞,径自向传来声音的方向走。
「副总──」陪在一旁的君修忍不住开口。
「哦,」封眠回过神,停住脚步,「我去那边看一下,你们去墓园门口等我。」
他说完又转身,也没有人敢拦他。
杜一川看得满腹狐疑,「君特助,眠少爷这是?」
「他……」君修面无表qíng,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云杉树,「可能去找一位朋友。」
在墓园里找朋友?杜一川慨叹,多半是已经故去的忘年jiāo吧。
这推断很自然,不过可惜他弄错了──
封眠想找的是活人,同他一样有魅力但处在敌对位置的一个年轻人。
卫介,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却已坐稳韩氏集团的执行总裁韩枫手下的第一把jiāo椅。
他做事喜欢用简约优雅的手段达到目的,能瞻前顾後,思虑深远,所以在某些人的眼中,他的威慑力,甚至有时会比韩枫更大。而除此之外,封眠还知道他的一些过往私事:譬如他有一个妹妹,在年仅七岁的时候出了车祸。这也正是眼下他会出现在墓园中的缘故。
绕过一个山丘,封眠放慢了脚步,直到慢慢走到对方的身後。
头顶上投下一片yīn影,雨丝被突如其来的伞阻挡──
3
头顶上投下一片yīn影,雨丝被突如其来的伞阻挡,卫介抬眼,待看清来人後却默不作声。
封眠先开了口:「小卫先生──」
卫介放下花束站起来,冷俊的面孔丝毫不因来者的身份而改变!「封副总,真巧。」
「这是?」封眠明知故问。
「……我妹妹。」奇迹般地,卫介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暖意。
封眠的目光下落,细细地扫了一遍墓碑,只见上面刻著「爱女卫晓之墓」六个大字。
像是积聚了太多的沈郁,卫介转头,向外吐出了一口气。他黑色的休闲外套被雨水打湿,湿斑微微发亮,竖直向上翻起的衣领却似带来了盔甲的效果,隐隐透露出主人的防范心态。
然而远处高空中灰蒙蒙的天幕,望一眼竟让他失陷,多年良好的历练,竟会在一个可定义为「敌对」的人面前分神。他抬眼远望,突然手中被塞入一把带有温度的伞柄。
温热的触感,不过是因为它刚才还被握在另一只手中。
封眠的唇角轻勾,「帮个忙──」
卫介还来不及回应给他任何表qíng,就见他蹲下身,然後从碑前的一大束花中随手抽出了一枝。娇嫩的紫丁香,就像这墓中所沈睡的娇嫩的灵魂。
卫介没出声,甚至连眉都没有皱。
若不以jiāoqíng为基础,他们认识也不算短了。
之前的六七载,封氏的希雅集团和韩氏有过几次jiāo锋,棋逢对手,但希雅的势力、或者说封氏三兄弟的手腕能力,终究比孤身一个韩枫高出一截,所以封氏胜出为多。然而物竞天择,从某一方面来说,韩氏存在的一个重要意义在於,可防止希雅的一家坐大!
再若单说到卫介和封眠,不过是近两年的事qíng。封眠从国外学成而归,两个人才正式有机会面对面地接触。卫介冷冷地握伞而站,揣摩著眼前这位年轻的当权派究竟是怎样复杂的个xing。
睿智、深沈、优雅、冷血……这都是外界对他的评价,除此之外,他也曾听闻,在某些看似奇怪或不算适宜的时候,封副总也会展现出宽容温qíng的一面。
譬如现在。
卫介有理由怀疑,这是否是他对自己的再一次拢络?
「不介意我这样借取一朵吧?」封眠把紫丁香单独地放在了玻璃纸包裹的花束旁边。
「没关系。」卫介将手中的伞柄握得更紧,「封副总有心了,我代舍妹谢谢你。」
「呵,你对我用不著太见外。」封眠站起来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神qíng颇让人玩味。「在这里,不过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我们好赖都算是活人嘛──」他居然一拍对方的肩,顺手把伞接过来。
随後两个人一起离开。
走至墓园大门口,卫介先行告辞,照例是他那辆黑色的宾士。他冷淡地告辞,快速地开车离去,却留下封眠好脾气地撑伞站在原地。
深蓝色的伞下,一个俊美华贵的年轻人,不啻为一幅养眼的画面。
杜一川走到他旁边,「眠少爷,卫介怎麽也会在这里?」
「你忘了?」封眠收回目光看向他,「他有个小妹妹跑去天堂了,他来看看她。」
他淡漫的姿态却透露出更多似是而非的信息。
杜一川皱起眉,问得谨慎:「眠少爷还有心拉拢这个人?」
他这样揣测也不无道理。因为在此之前,希雅的确曾耗费了不少jīng力,几次想让卫介倒戈,劝其「良禽要懂得择木而栖」。可惜有价值的人才,若能轻易被挖动,也不算有价值了。
忠诚度,有时往往比才gān更能引来青眼。
封眠跳过这个话题。「下周末的舞会准备得怎麽样了?」他走向自己的那辆车,并且伸手招呼:「你跟我坐一车,我有些细节要透过你询问一下。你知道,楚宁那里太麻烦。」
希雅的公关部经理也是个美人,叫杜楚宁,是杜一川的侄女,为人十分大方能gān。两年前封眠回到国内,由希雅的终级BOSS封昼安排,楚宁差点成为他的未婚妻。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qíng,那场曾让外界颇为看好的金童玉女式的婚约最终不了了之。
杜一川陪著大上司坐在後面,想起往事,感慨脱口而出:「眠少爷,我明白你的难处。」
「我没有难处。」封眠却冷冷地驳斥他的话,「我只是对楚宁没感觉。没有一丝感觉的事,我不想耗费jīng力。何况她跟了我,未必有想象中那麽风光舒坦。」
杜一川尴尬地陪著笑,「是,这层道理,我也告诉过小宁。」
封眠看了他一眼,「说正事吧。这次舞会其实是小邪比较在意,他想追个女生……」
4
深夜。
天阶夜总会。
三楼尽头的一间豪华包厢内,卫介刚刚喝gān了一整杯威士忌。
他放下杯,换来意料中的喝彩声。
「好!是朋友就该这样!」对方也没少喝,仰起脖子又是「咕咚咕咚」一杯。
两个人的空酒杯重新被添满──
酒过三巡,话题才能打开。
卫介端起杯,看著已有八九个年头的黑麦威士忌在冰块的拥挤下,和他的眼睛一样,散发出冷冷的光泽。包厢的灯光稍嫌幽暗,他的心却似乎比灯光来得更为幽暗。
这次,仅喝了一口就慢慢地放下。
对方立刻不高兴了!「小卫先生,你这是看不起人?看不起我们『颐丰』?」
「这话严重了。」卫介微笑著摆摆手,「我一向自认酒量不好,岳总何必跟我过不去?」
对方却执意地端起他的杯,「做买卖要痛快,做人首先要痛快。小卫先生,喝gān了这杯酒,颐丰那5%的利润我宁愿不要了!来──」酒杯重新塞进他手里,重重地一碰!「我岳祖柯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女人和酒,啊哈哈……谁能跟我喝酒喝痛快,我就拿他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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