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晟哪里被如此念叨过,大部分时候忍了,偶尔实在忍不住,就会顶上两句。这一顶就不得了,言伦之脾气一上来,非得江凝和季周行一起劝架才消得回去。
时间一长,言晟就觉得过不下去了。
现下季周行的心理问题渐渐好转,不再抗拒做‘爱与碰触,原来的那股黏人劲儿也渐渐回来了。言晟有心从家里搬出来,于是在又一次心理咨询快结束时提到长辈陪伴的问题。
陈医生笑道:“季先生的心结已经打开了,他最需要的是您,你们现在搬出来住也没有问题。”
当天回家,言晟就提出要搬家。
江凝当然舍不得,言伦之也垮了脸。季周行左右各自安抚,说住在长源国际,反正都在市区,也不远,有空就和二哥回家吃晚饭。
江凝有些诧异,“不住落虹湾了?”
“太远了。”言晟摇头,瞥了季周行一眼,“您的小儿子这阵子醉心工作,住得太远不方便。”
江凝抱了抱季周行,有些感慨,嘱咐道:“别累着,想吃什么给妈说。”
周末,两人搬回长源国际,收拾一番后,季周行出了一身汗,蹲在冰箱边找冰淇淋,冷冻室里却什么都没有。
艳阳高照,不想出门买。
言晟靠在厨房门边,踢了踢他的屁股,“想吃什么口味?我去给你买。”
“现在?”他转过头,满脸汗水,“太热了吧。”
“没事儿,小区外面有个便利店。”
“唔……”他想了想,“牛奶味的都行,多买一些吧,屯着慢慢吃。”
言晟弯腰在他额头上啄了一口,趿着人字拖出门。
他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将手指放在唇边,亲得“啾”一声响。
本想待在家里等言晟投喂,结果夏季的天说变就变。
言晟出门不到十分钟,如火骄阳变成瓢泼大雨。
季周行连忙拿起伞,下楼接言晟,哪知还未跑出小区,就迎面遇上一辆开得飞快的车。
他利落地往旁边一躲,车是躲开了,却被甩了一身泥水,连头发也无法幸免。
顾不得回家换衣服,他继续往小区外跑,意料之中挨了一顿数落。
言晟提着一口袋冰淇淋,从他手中接过伞,见他浑身泥水,不免好笑,“怎么撑着伞还能湿身?”
“哎,被一辆宝马给溅的。”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挑冰淇淋,琳琅满目,全是他喜欢的。
心里正乐着,一声稚嫩的童音却泼来一盆冷水。
“妈妈,这个人满身泥点子,真脏!”
他手指一顿,拿起的冰淇淋跌回口袋。
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和一位年轻的母亲。
当初在医院的一幕清晰浮现,他动了动嘴唇,只觉身子忽然凉了下去,筋ròu阵阵发麻。
“还没挑好?”言晟若无其事地将口袋换到撑伞的手上,拿出他刚才拿的冰淇淋,塞到他手里。
他看着冰淇淋,忽觉肩膀一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言晟搂进怀里。
“二哥?”他诧异地抬起眼,眼睫颤了颤,“我全身都是泥。”
“泥又怎样?”言晟斜他一眼,“别废话,你不是想吃牛奶冰淇淋吗?赶紧撕开吃吧。”
他低下头,耳根泛红,“我蹭到你身上了。”
“回去洗个澡不就完了?”言晟将他搂得更紧,“别磨蹭,撕开喂我一口。”
他抿着唇角,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
撕开包装袋的时候,他听见小女孩母亲的声音,“那位哥哥只是被泥水溅到了,和脏没有关系。是溅他一身水的司机做得不对,乐乐,咱们回家提醒爸爸,让他下雨天开车的时候小心不要溅到行人。”
“妈妈,这个人用手擦口水,真脏!”
“妈妈,这个人满身泥点子,真脏!”
相似的童言无忌,紧随其后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
半年前,他孤孤单单站在冬天的寒风中,被一句“真脏”打击得近乎崩溃,如今却被言晟搂在怀里,连泥水也有了温度。
大雨滂沱,也盖不过身边人沉稳的心跳。
回到家,手里的冰淇淋已被分食完毕。季周行打开冰箱,看言晟将口袋里的全部倒进冷冻室。
“去洗澡吧。”言晟抹一把手臂上的雨水,“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
他们一起冲了个热水澡,季周行有些累,泡在浴缸里休息,言晟兜上一条大裤衩,打着赤膊站在水池前,洗两人换下来的外衣和内裤。
季周行躺了一会儿,撑起来趴在浴缸沿上,半眯着眼看言晟的侧脸,看得心跳越来越快,终于没忍住,黏糊糊地喊道:“二哥。”
“嗯?”言晟正在搓他的内裤,没回过头,“怎么?”
他枕在手臂上,痴痴地笑,“二哥,你真xing`感。”
言晟唇角勾起温柔的幅度,冲gān净手上的泡沫,甩了他一脸水。
一周后,两人回言家吃饭。言伦之说起言峥和奚名去非洲参加维和,要过半年才能回来。季周行饭桌上没参与讨论,回家后枕在言晟腿上蹭了蹭,犹豫半天终于问道:“二哥,维和是不是很危险啊?”
“战乱地区,肯定危险。”言晟揉着他的头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那你哥和奚名……”他抬起眼皮,“安全有没保障?”
“担心啊?”
“有点。”他撇了撇唇角,“奚名煮的面好吃。”
“光惦记面了?”
“那倒不是……”
言晟笑了笑,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二哥,奚名是不是一直叫我周行?”
“嗯,怎么?”
“那他明年维和回来得改口叫我‘哥’。”
“他比你大。”
“那也得叫哥。”
言晟抿着唇笑。
他又说:“妈已经给我说了,他是你弟。”
“嗯。”
“你弟就是我弟!”
言晟笑得极宠,在他脸颊上揪了一下,“美得你。”
夏末,季周行忽然想吃鲜牛ròu锅。做完心理咨询,言晟直接开车去了临近的商圈,在一家挺有名的店铺订了座。
时间还早,两人决定先逛一逛。中途季周行想上厕所,言晟没陪他一起去。
在卫生间居然遇上了熟人。
姚烨的助理张越臻一脸惊讶,“季少!”
他笑了笑,“小姚在拍戏,你怎么没跟着,倒跑这儿来了。”
张越臻连忙辩解,“一直跟着,这不是快开学了吗,烨哥抽不开身,让我陪林辛来挑几件衣服。”
“林辛?”他半眯着眼想了想,“就是那个姐姐患癌的男孩儿?”
“嗯,烨哥这半年一直在资助他们家,林辛也争气,医院片场两边跑。”张越臻叹了口气,“不过他姐姐还是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
季周行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听徐帆说林辛成绩不错?”
“是,很优秀,去年休学照顾他姐姐,现在准备回学校了。烨哥不想他穿得太寒碜,所以才让我陪他来买几件衣服。”
“小姚挺上心。”
“是啊,烨哥说寒门学子不易……”张越臻感叹一番,“对了季少,林辛在四楼等我,您要不要见见他?”
季周行想起那个被抓包的荒唐夜晚,笑了笑,“不了,我还有事。”
张越臻知趣,“行,季少,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他半转过身,又道:“回去跟小姚说一声,有任何需要,尽管跟郭安和徐帆提。”
从卫生间出来,季周行和言晟又逛了一会儿,没什么可买,于是去了订好座的鲜牛ròu锅店铺。
去得早,客人不多,牛ròu一盘一盘端上来,季周行打来四五种蘸酱,言晟拿着漏勺仔细烫牛ròu。
烫好的大半进了季周行的碗碟。
十年前也是这样。
那年夏天,季周行忽然想吃烤ròu,杞镇只是个又小又穷的乡镇,镇上唯一一家烤ròu铺小得可怜,一人收费20元,吃多少拿多少,服务员不帮烤。
坐在油腻腻的桌子边,他顿时就不想吃了。但已经来了,他不想惹言晟生气,只好硬着头皮坐着。
过去吃烤ròu都是吃现成,这回要自己烤,他压根儿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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