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琦轻轻地推了推宋其衍:“你很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宋其衍望着那边的qíng况,随口回问。
“知道乔叔喜欢的是我妈。”宋其衍回头看她,想了想,答:“小时候贪玩,跑进乔叔的办公室,不小心撩翻了他的一本画册,当时看到很多素描的肖像。”
苏凝秋听到他们的对话,微笑地cha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乔楠的绘画赋还是你母亲开发出来的。那个时候你母亲去学校学画画,乔楠就听你外公的吩咐送她上下课,你母亲画画时他就站在后门看,久而久之就会了。”
所以,乔楠的那些肖像画的都是苏凝雪吗?
靳子琦想起了别墅的储物房里的那些油画,她曾无意间打开来看过,都是一些色调灰暗的风景画,看得出当时苏凝雪的心qíng并不好。
但那些jīng巧的画法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她母亲的绘画能力极高。
此刻听苏凝秋这么一说,她甚至能想象出一个画面——
一个书卷气浓郁的名门小姐捧着画册走在前面,一个身姿修长、类似于伴读的男人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像一首协调的曲子。
只是,从古至今,默默守护的感qíng往往都是以一方投入他人怀抱为剧终。
苏凝雪和乔楠之间亦没有逃过这个犹如魔魇般的定律。
“你回去吧。”苏凝雪幽幽然地叹息,望着执着的乔楠:“我听说你在英国和爱尔兰都有自己的事业,不该在这里消磨时光。”
乔楠听得怔怔地看着她,苏凝雪说完便拖着自己的箱子要走,乔楠却忽然回身拉住了她,“我今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不,我什么也没做,我最多只是让你知道了自己的设计赋。”
苏凝雪微笑地说:“你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靠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努力,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撇开你是我爸爸得意门生的关系,你还是我的朋友。”
苏凝雪的话在暗示着他,他们只是朋友,最多只能是朋友。
乔楠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他微微敛起眉头:“只是朋友吗?如果我说我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当你的朋友呢,凝雪?”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饱含了太多的迟疑,似乎太大声会被冷冷地驳回。
苏凝雪有些错愕地看着乔楠,似乎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只要不去点破就可以埋葬这段感qíng吧?
乔楠看着她眼中浮动的波澜,笑得很淡很淡:“一个人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你——”苏凝雪的嗓音有些堵塞,有些无法接受他的坦白。
乔楠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微笑淡淡的,似涟漪一般,渐渐溶入空气。
靳子琦看着有些慌神的母亲,心里竟然不知滋味,是难过吗,还是一份愉悦,如果乔楠真的会是母亲选择的下半生的归宿,那她也唯有祝福。
“你想保护我吗?”苏凝雪忽然笑了起来,神qíng有些不愿意相信。
“我只想带你走。”乔楠看着她,异常地认真。
——我只想带你走。
是一句很矫qíng的话,尤其是对他们这样年纪的人来说。
最好还是不要从他们口里说出来,因为不合适。
一般来说,这句话过后的气氛绝对会让双方尴尬而冷持下去。
……
靳子琦望着那仿佛遗失在时空隧道里的两人,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跟着乔叔走了,对妈妈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抉择。
然后便听到别墅门口响起的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到乔欣卉的声音。
“哥……”她的语气里有着惊愕。
靳子琦循声看过去,别墅门口站着的何止是乔欣卉,还有……她的父亲!
只是此时,她的父亲冷沉了整张脸,蹙着眉头望着车库前的两人。
“看来你急着跟我离婚摆脱靳家,是因为他回来了。”靳昭东凉凉地说。
靳子琦听得无名火起,她的母亲却比她更快一步,回身望着绷着脸的靳昭东,轻笑着开口:“这不是也正合了你的意吗?”
靳昭东愣了一下,脸色却是越加难看,然后冷笑:“合我的意?如果真的是为了我,为什么二十多年前死都不肯签字现在却迫不及待地拎着箱子走人?”
苏凝雪的脸色蓦地苍白,却依然倔qiáng地挺直脊梁,只是捏着箱子手把的五指扣得青白无血色,“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地签离婚协议书。”
“爸——”靳子琦因为靳昭东那样令人难堪的言语皱起黛眉。
什么叫二十多年前死都不肯签字,难道他就这么想要摆脱和母亲的婚姻吗?
眼睛看向一直站在父亲身边的女人,靳子琦的双手握紧。
她缓缓走过去,望着靳昭东盛怒之下的脸庞:“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即便不能把他的爱给我跟我母亲,最起码也是个能挺起腰杆的人。”
靳昭东没想到靳子琦会过来跟自己说话,望着她冷漠的五官,和苏凝雪愠怒的脸庞轮廓何其相似,略微有些恍神,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看着靳子琦。
“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的确不值得妈耗费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段绝望的婚姻,一个对婚姻连忠诚和信任都做不到的男人,又有什么理由困住妈一生?”
“你什么意思?”靳昭东明白过来靳子琦言辞间的意思后,脸色愈发地yīn鸷,怒气蹭蹭地上涌:“这是你对自己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你真的把我当女儿吗?”靳子琦的眼角扫过乔欣卉,笑望着靳昭东:“我还以为这个女人和她的女儿才是你最爱的家人,我跟妈你真的在乎吗?”
靳昭东显然被靳子琦咄咄bī人的气势整得下不了台,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由也加重了语气:“我跟你妈的事你不用管,好好地回去过自己的日子!”
“不用我管?”靳子琦笑得越冷:“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跟我母亲的关系?任由你旁眼他顾建筑爱巢,我母亲却专注如一的守着这幢空dàng的别墅到死?还是任由你和别的女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却要我母亲暗自咽泪qiáng作欢颜?”
“不肖女,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要你在外人面前这样顶撞我的吗?”
靳昭东气急败坏之下,扬手就要朝靳子琦的脸上挥去,凌厉的掌风拂过她的脸颊,靳子琦望着那高高扬起的大手,嗤笑地闭上眼睛。
她倒也想看看,她的父亲她母亲的丈夫,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小琦!”她似乎听到母亲紧张的呼叫,还有轻微的唏嘘声。
然而那一巴掌久久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倒是在闭上眼后,听觉越发地灵敏,她听到靳昭东因为气愤而加粗的呼吸,还有乔欣卉的那声“昭东。”
睁开眼便看见另一条从她肩头上方横过去,一只麦色的大手扣住了靳昭东的手腕,接着是宋其衍斯条慢理、慵懒随意的声音。
“岳父大人,这一巴掌打下去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了!”
靳子琦转过头,宋其衍嘴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她看到他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冷光,忽然很庆幸自己是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和这样的一个男人为敌,恐怕晚上睡觉都要从梦中吓醒过来。
宋其衍从来都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这一点,靳子琦深有体会,靳昭东也略知一二。
靳昭东看向自己高高扬起的手,也有些怔愣,似乎没想到自己竟会动手打人。
然而被一个小辈如此要挟,让他也不免有些呛气,挥开宋其衍的手,望着靳子琦冷声道:“没有男人会喜欢咄咄bī人的女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岳父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家小琦我可宝贝得紧,她说往东我哪敢往西啊,她就是说现在让我去跳钱塘江我也立马开车上路。”
宋其衍痞子般的语调听得靳昭东脸色一阵铁青,听听,听听!这都什么话,哪有男人骨头这么贱的,竟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靳昭东看向宋其衍的眼神不禁鄙夷了几分,哪里还有男人的骨气?
靳子琦把靳昭东的表qíng看在眼里,轻笑地说:“你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教训我?你现在是在教我以后要是我老公出轨了我非但不能生气还要替他遮掩吗?”
“你——”
“我有说错吗?”靳子琦冷声阻断靳昭东的训斥,扫了眼乔欣卉:“还是你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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