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恒翻越阳台而来,静静地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一条腿曲着,左手支在膝盖上,右手拿着一瓶牛奶,半倚着门框,专注地看着。
他这两年在南城一中没学会什么,倒是练就一身翻墙的好本领,运用在翻阳台上,也是驾轻就熟。明周两家本就离得近,阳台对靠着,他不过轻松一跃,就到了想念的姑娘的身旁。
少爷做这偷入青梅花房的无赖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本事高超,又哄的明玥不告状,加之舞蹈室有隔音层,纵使明岱川为人谨慎小心,也从没察觉过一丝端倪。
周自恒安安静静地看明玥跳舞,他并不懂舞蹈,更看不懂古典舞身姿韵味、手势动作的含义,但他就是觉得明玥跳来好看,好似周冲高价拍来的仕女图上走出的美人,盈盈袅袅,娉娉婷婷。
以周小少爷的xing子,很少有能静下心的时候,他同周冲一样,xing格外放,又有些乖张,冒险的因子在血脉中激dàng。而明玥跳的古典舞极雅,讲求如云如水,连配乐都是清凌凌的,周自恒挺不待见这些所谓高雅的艺术的,但就是因为跳舞的人,让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周自恒有时候都觉得,明玥这姑娘从小就在给他下毒,要不他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觉得明玥好呢?
舞蹈室开着qiáng光,每一面镜子都印照出明玥的身影,她在跳《chūn江花月夜》,是为决赛准备的独舞,她穿练舞的浅碧色纱裙,衣料轻烟一样,衬得她腰肢格外纤细。
明玥做了个下腰的动作,大抵是真的有天赋,又练习多年,她的腰软地像是没有骨头。
周自恒手心有些痒,握着牛奶的手收紧,他莫名就想到了传说中能掌上起舞的赵飞燕,那是汉成帝的妃子,以美貌著称,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赵飞燕如何,周自恒并不知晓,但他想着,要是明玥这时候对他笑笑,他大概真的会扑到她的面前。
明玥正跳到曲子的后半段,做了个美人卧榻托腮的动作。
她将周自恒当成了观众,对着他笑,眼睛还yù说还休地眨了眨,抬起手臂,手指勾缠。
梦想成真。
周自恒有些小激动,幸福来得太突然的兴奋让他一时间忘却了她是在跳舞,站起来,不过三两步,就站到她的面前,再屈膝望着她。
等到要开口时,他突然反应过来,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顶的呆毛。
“你这是要做什么?”明玥扑哧一声笑出来。
周自恒脸皮也是厚,喝了一口牛奶,恶人先告状:“不是你叫我我过来的吗?你这样——”他学着明玥的眼神,眨了两下,再动动手指,逗小狗似的食指弯曲又伸展,“然后我就我过来了啊。”
“我的动作哪有你这么夸张!”明玥气他不讲道理,“我跳的很含蓄的好不好!”
含蓄吗?周自恒倒真没看出来,但看她皱着眉头不悦,只能妥协道:“对对对,行,明姑娘你最含蓄。”
他做出投降的无奈动作,明玥也拿他厚脸皮没办法,她理了理裙摆:“被你打断了,又要从头开始了。”
“什么从头开始,咱别练了,别练了。”周自恒按住她肩膀,让她坐下来,自己起身从墙上拿了帕子,又把音响调小,“既然打断了,就好好休息一会。”
明玥坐下来,紧绷的一根弦就松弛了,细微地喘气,从周自恒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汗。
她胸膛有青涩的弧度,起伏间愈发明显。
周自恒别开眼,又从墙边拿了一瓶水递给她:“都累成小哈巴狗了。”他撇撇嘴,凑过来,“咱们打个商量成不?你看你都跳这么好了,再练下去,简直不给别的选手活路啊,你就歇停会,早点休息。”
“你说跳的好就跳的好啊?你又不是评委。”明玥难得埋汰他,推开周自恒凑过来的脸。
“当然啊,我都说跳的好了,评委要是看不上,那就是他眼瞎。”周自恒颇得意,还捏了捏明玥的下巴,“听话,啊。”
他的声音低沉,哄人的话语由他说来,格外温柔,好似一坛酒,叫人醉溺其中。明玥耳尖红透,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间一团火烧着,让她止不住地往嘴里灌水,不多时,便喝了一整瓶下去。
“就这么渴啊?”周自恒挑挑眉毛,“出了那么多汗,不渴才怪。”他只是这么说着,眼睛四处看了看,给她找水。
明玥这几日练得用功,舞蹈室饮水机空了也忘了说,周自恒看了看闭着的房门,皱着眉头好一会,到底不敢下楼打水。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最怕明岱川,在这位长辈面前,他常常威风全无,走路都不敢散漫,说话也不敢大声,毕恭毕敬地对着明岱川,就差没鞠躬行礼了。
“我不渴。”明玥声音细细糯糯的,在周自恒听来完全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一手揽过带来的牛奶,摇了摇,还剩下大半瓶,索xing递了过去:“将就着喝吧,周冲从外面带来的,还挺好喝的。”
他一副献宝似的表qíng,眼睛亮晶晶。
牛奶瓶上cha了吸管,长长一截露出来,透明,沾着些白色的牛奶,上头还有一些齿痕。
舞蹈室的灯光晃眼,将齿痕显露无疑。
是周自恒咬出来的。
明玥心中猛地跳了一下,身体往后缩了缩,目光却定在周自恒的唇上。
他的唇很薄,灯光照的他的皮肤透明,愈发衬出唇色鲜红,明玥想象着他眯着眼睛,摸着头顶呆毛喝牛奶的满足模样,怯生生地摆摆手:“我真的不渴。”她再度qiáng调。
一瓶小小的牛奶好似致命毒药,让她避之不及。
吸管上明晃晃的齿痕不断提醒着她,周自恒曾经喝过这瓶牛奶。
周自恒素来霸道,没等明玥伸手,他就不由分说地把牛奶塞进她怀里,长长的吸管送进她的唇瓣开口处,道:“发什么呆呢,快喝。”
吸管上沾染的奶渍让明玥尝到甜丝丝的味道,她一瞬间愕然地抬头。
周自恒见牛奶送到她手里,松开手,明玥怕弄倒,只好捧着。
“不好喝吗?”周自恒看她没有动作,问一句。
明玥的唇微丰,像颗红樱桃,错愕时候张开一些,露出编贝般的牙。
“你喝过的……”明玥把牛奶放下来,但唇间的甜味消散不去。
“我喝过又怎么样?”周自恒屈起的长腿放下,双手撑在背后,“以前咱们还喝一杯水,吃一碗饭呢。”他不满地皱眉,“有喝的就不错了啊,小姑娘家家的,别这么麻烦。”
隔着门板,忽而传来江双鲤的声音,她叫明玥下楼吃水果。
周自恒惬意的神qíng突然就变得紧张,警惕地跽坐起身,胡乱又把习惯塞进她嘴里,捏捏她的脸颊,道:“我走了啊,晚上别跳舞了,好好休息啊,明儿个比赛我载你去,给你加油。”
他开了侧门,飞快地逃走,明玥在窗口望了望,只看见他熟稔地借助水管,翻越回周家。
她见过周自恒翻阳台好几次,每次都会被吓到。
她手心里还握着牛奶,不自觉就叹了口气,张嘴咬了咬吸管,喝了一口牛奶。
等到一口甜津津的牛奶咽下去,她才恍然明悟,手里捧着的牛奶滚烫非常。
这算不算……
间接接吻?
明玥再没了练习舞蹈的心思,关掉音响。她到底是没有把牛奶扔掉,小心地藏进了更衣室,再关灯下楼。
见舞蹈室灯熄了,周自恒也知道她是没再练习,极松快地chuī了声口哨。
周冲正推开他的房门,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他的书桌上。周自恒的书桌上没有书,摆着一台电脑,以及零零散散的电子产品。
周冲拿了一盘游戏《传奇》的碟子,抿抿唇,眉头深锁,最后叹了口气,把游戏盘放下。
“gān嘛呢?”周自恒从阳台转身回来,就望见这般qíng景,淡淡地说了句。
周冲下意识地把手背到后头,顿了顿。
周自恒没同他发脾气,只是平静地问话,意识到这个转变,周冲心里涌起一丝喜悦,他指指水果盘,道:“想着最近天热,给你送点水果吃。”
“哦。”周自恒应声,坐在椅子上,低垂眼眸。
他没有过来书桌边上,对一盘水果似乎没有兴趣。
冷淡的态度让周冲的心瞬间冷却,他揉了揉眉心,道:“你尝尝看,要是好吃,爸再买。”他拉着门把手,准备出门带上。
周自恒的房间外就是阳台,对着一片湖景。他望窗外望了望,又看了看桌上的水果。
明玥大概这时候正和她的父母吃水果吧,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她一定像只馋嘴的小松鼠。
门还未关上,周自恒闭了闭眼,语气淡淡:“别走了,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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