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的喊声很大,周边听到声音的人都聚了过来,不少小年轻还非常热血的捋起袖子,一副要冲过来见义勇为把他们就地正法的样子。
“跑吗?”萧陌停下动作问,虽然以他的身手撂倒这些人不难,可做贼被人当场逮住,还这么嚣张伤人,只怕容易引起公愤啊。
太久没有做撬锁这种事qíng,技术果然生疏了不少,这就居然都没有撬开。
路佳看着那个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女人跑进,觉得那张脸越发熟悉起来:“周婶?”
周婶缓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路佳:“你是?”
“我是路佳啊!以前经常去你家蹭吃蹭喝的路佳啊。”路佳很高兴,原以为邻居们都搬走了,没想到周婶还住在附近。
“哦,佳小萝卜啊!”周婶想起了那个一直跟在哥哥姐姐后面的小萝卜头:“是你回来了啊!”
围过来的人也有人认出了路佳:“还真是路佳,女大十八变啊,这么漂亮了,难怪都认不住来了。”
“是啊,以前还跟我去河里摸过鱼呢。”有人应和着。
原先的敌意一扫而光,几个捋着袖子上来的热血青年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佳小萝卜?”萧陌凑在路佳耳边,低低的笑着,路佳别过脸,假装没听到,转过头去跟周婶寒暄:“您现在还住在这边啊?”
“是啊,好多街坊们都还住这里。”周婶见到路佳,也十分高兴。
周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一直非常羡慕且嫉妒路家有两个女儿,每次看到路佳,都恨不得抢回家养起来,为此,在路佳小时候没少投喂。
“哟,这是你老公吧?”人群中有人注意到路佳身边的萧陌,便满脸挪揄的笑道:“很帅啊!”
萧陌站得笔直,一张俊脸微微含笑,微侧的身子挡住了chuī向路佳的寒风沙尘,周婶暗暗点头:“小伙子不错!”
说着,周婶挎着菜篮子的手换了一下,上来挽路佳的胳膊:“走走走,上周婶家吃顿便饭,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
“不了不了。”路佳忙婉拒:“我只是想回来看看。”
路佳和周婶家的小儿子的小儿子犯冲,见一次打一次,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但是气场不合这种东西真是不好说。
“回来看看也好。”周婶看了看路佳家有些破败荒凉的院子:“自从你们家搬走,这院子就空了。”
周婶和路佳叙旧,围上来的人也就渐渐散去了。
路佳隔着栅栏看到满院都是萋萋荒糙,那曾经承载了她欢乐童年的院子一片破败,心底也是五味杂陈。
“你是带了钥匙回来是吧?”周婶想起刚刚两人站在门口,就以为是那钥匙在开门。
路佳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萧陌就已经接了话头,淡定无比的说到:“是啊,只是这锁太久没开有些生锈,钥匙有点难转动。”
“是有点难开。”周婶点点头:“我上次过来开的时候也弄了好久。”
什么qíng况?
上次过来开?!
路佳和萧陌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诧异。
“您有我家的钥匙啊?”路佳问。
“有啊,你姐姐不是放了一把在我那儿吗?她没告诉你?”周婶奇怪的问到。
没有!完全没有!
她连买回老宅这样的大事都没有跟我说过!
萧陌也很是无语,以路原的个xing,怎么可能会让自家的老宅落到别人手里,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早知道有钥匙,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了!
“好在当初你妈是把院子卖给一个不缺钱的商人,不然早给拆迁了,你姐也来不及买回来。”周婶有些庆幸的说到。
幸亏那个商人不缺钱,人也神通广大硬气,否则也不能在这一片寸土寸金的开发区保下这一大片院子。
路佳也很庆幸,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童年的记忆,能够保留下来,她是十分高兴的。
路佳和周婶聊天,萧陌侧过身子挡住周婶的视线继续撬锁,虽然很久没有再做这种事,但底子还在,锁头很快就撬开了。
尘封良久的门被打开,一股子灰尘迎面扑来,路佳几人都往一旁侧了侧身。
“唉,我也不耽误你们了,赶紧去看看你哥吧,时间也不早了。”周婶望了望门内满是落叶的院子,叹息了一声。
“我哥?”路佳跨进门的脚步顿了下来,满脸震惊的看着她,心底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周婶的目光落在院内的葡萄藤下:“你哥的忌日也准备到了,也该回来看看他了。”
忌日?!
路佳的目光顺着周婶的方向看去,已经落光叶子的葡萄藤下堆着一个小土包,那是路佳从未见过的小土包。
小土包上长满了杂糙,在初冬中枯萎成一片棕huáng,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那是她的哥哥?
可他们不是说哥哥去当兵了吗?不是说哥哥在部队里面吗?不是说他成了特种兵光耀门楣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小土坡!
路佳全身的血液逆流,触在门上的手指瞬间冰冷透骨,整个世界在瞬间颠倒。
周婶叹息一声:“往年都是你妈跟你姐姐回来,你一直都病着,今年能回来看看他,他肯定很高兴,小时候他就最宠你了。”
小时候路佳家里经济条件虽然不算差,但靠着父亲一份工资养活三个孩子,还是有些吃力,零花钱也基本没有,可路佳偏偏喜欢去附近的公园坐小火车,那是一个小轨道钻地dòng的小火车,慢悠悠的走,一圈能有两三分钟,坐一次两块钱,路母一直没舍得给路佳坐。
她哥就在晚上背着路佳翻墙进公园,撬开那放小火车的门锁,那小火车是锁在山dòng中,一撬开门锁拉下闸门就能开起来,闪烁着灯光,带着音乐就能晃晃悠悠的前进。
当然每次坐两圈之后,他们都会被人当场逮住,最后她哥都逃不开路母的一顿竹笋炒ròu片,直抽得他哥嗷嗷大叫抱头鼠窜。
可下一次路佳满眼含泪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咬咬牙,带着路佳翻墙进去撬门,如此循环反复,一直等到路佳小学都快毕业了,身量长高,再也坐不进那辆小火车的时候,她哥才彻底摆脱路母的小藤条。
“我哥是怎么死的?”路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扶在门边,身子却在摇摇yù坠,萧陌赶忙扶住她。
“病死的啊,你不记得了?”周婶诧异的看着她:“那时候你也在的啊。”
嗡的一声,路佳的脑袋一片空白!
病死的?她的哥哥病死了?
在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里?
“是什么病?”路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停滞。
病死?可怎么可能!她哥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病死!
萧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坚定的站在她身后,用力扶住她摇摇yù坠的身子,在失去至亲面前,无论什么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也不知道,你妈从来没有提过。”周婶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惋惜:“多好的孩子,聪明又听话,一场急症就没了,真是可惜了。”
路佳的脑海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小土包,脸上失去所有的血色,苍白无比。
那里躺着的人是她哥?是跟她留着一样血脉的哥哥?是每次一出事就立马跑出来帮她背黑锅的哥哥?
路佳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去看看你哥吧,我先回去了。”周婶看到路佳伤心无比的样子,也没有多留。
路佳挣开萧陌的怀抱,踉跄的走到小土坡面前,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路佳伸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快点醒来,快点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可即使她把大腿掐得一片青紫,眼前的小土坡依旧静静矗立着,坡上衰败的枯糙在迎风招展。
路佳不死心,还想再接着掐,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混沌一片空白的大脑霎时有了一线清明。
“萧陌,我哥真的没了吗?”路佳茫然的转头,泪水在眼中凝聚,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落下来:“他们明明说我哥是去当兵了,还是特种兵。”
那渣表哥还一口咬定说哥哥被一辆大军车拉走了!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哥哥是去当兵了啊!
可十年了,她哥都没有回过家一趟,没有见过她一面,老妈甚至都不愿提起哥哥。
她怀疑过,甚至设想过她哥已经不在人间,可当她哥的坟茔就这么矗立她眼前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依旧在骨fèng中蔓延,那种绝望就像整个世界都在翻转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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