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则会变的特别焦虑,会不受控制地啃咬嘴唇的死皮,会快速地抖腿跺脚,因为他的神经阻断了他思考的出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我有些后悔,我总以为他会慢慢好起来,可自己却急于求成。
慢慢,这两个字的时间跨度到底是多久,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我没有想到是一辈子,想都不敢想。
我吞下所有如今不该多愁善感的思绪,对正在一筹莫展即将爆发的炎焱说:“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以前的他是问题解决师,然而现在却喜欢别人给他方向,他需要有人告诉他怎么做,需要别人为他解决问题。
于是他肩膀耸起又落下,松了口气,将我流血的手掌凑近他的嘴唇,亲了一口。
轻得像飞絮,却在我心中筑起铜墙铁壁。
“还疼么?”炎焱问。
我摇摇头:“不疼了,谢谢你。”
最终他乖乖地任我把他从一堆可怕的碎片中抱起,他病后体重骤降,身子都小了一圈。
房内的残骸留给吴姨收拾,我把他带回他的家。
果然到了他熟悉的地方他便会安静许多,在房间内参观一圈,便有些困倦地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迷瞪着双眼,大致是刚刚在我那儿的一通折腾已经让他累了。
我怕来不及烧饭便在街上的茶餐厅带了两盒虾饺,坐在炎焱身边一口一个喂着他吃完。
吃完东西的他更加不想起来,整个人平躺在沙发上,我将他的头抱到我腿上。
他连电视都懒得看,转头靠里,我突然想起以前也有一次,我第一次跟着他回我们的家时,他也是这样。
他那时候有些缠人地问我还有没有cao过别人。
我回答到只有他。
我并不会哄人,即使我说的是真话,可放到别的时候,不论是谁这样问我,我都不会搭理。
可是那回我却觉得,我再不说,这个人就要哭了。
他的语气那么委屈,明明平时什么都不怕,厉害得像个乱世霸王,可他讨着我说一个答案,他在求我,我不舍得拒绝。
他总是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比如最开始的乌龙事件,若不是嫉妒,我怎么会生气到去cao一个同xing。
自从遇见炎焱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控制yù凭空而起。
炎焱睡的很快,我也不打算再把他叫醒,直接把他抱回房间。
然后我接到了简琦的电话,她告诉我有一个叫MIKE的人称为炎焱的朋友,想要与我通电话。
我让她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他,见炎焱睡得安稳,便关上房门走向客厅,不多久便接到了来自越洋的电话。
“你好,是杨先生么?我是MIKE。”
“你好。”
“很抱歉麻烦你,是因为YAN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我只能来问你。”
炎焱的手机早在那次坠海事故中报废,我回道:“他之前出了事,现在出院了。”
“严重么?”那头的声音显得十分着急。
我顿了片刻,道:“也许你该来看看他。”如果他还依旧记得你的话。
一阵沉默,许久才道:“好的谢谢,请你好好照顾YAN,我明天就到。”
MIKE来的很快,风尘仆仆,见到面后他是个面色非常和善的人,当炎焱见到他的反应和见到简琦时差不多时,我便肯定这个MIKE的确是炎焱的好友。
只是他们之间的jiāo流有些困难,炎焱常常会用中英夹杂的方式与MIKE聊天,MIKE只能通过我做翻译。
MIKE唯一会说的中文只有“风流”以及“热豆腐”,一说起这两个词炎焱就咯咯直笑,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jī同鸭讲的对话持续了一上午,下午炎焱照例睡午觉,MIKE则在客厅与我谈话。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MIKE的脸色陡然变化,他看我的表qíng并不友善,甚至带着敌意。
但我能理解,也没有要推脱责任的想法:“是因为救我。”
MIKE显然气的不行,恨不得直接站起来揍我一拳,可终究因为房内的炎焱而没有出手:“你知不知道YAN因为你受了多少苦。”
我轻吸一口气,站起身向他郑重地鞠了个躬:“请您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静静地听着MIKE讲述炎焱的事qíng,从他那时候看心理医生开始,再到现在他是怎么伤痕累累地躺在chuáng上只为我一个电话。
空气压抑地像卡住人的喉咙,我说不出话,身体被无尽的海水填满,快要窒息。
我想,炎焱那时毅然决然坠入大海时,是不是也这样经历着濒死的痛苦。
可他比我坚qiáng,他一心希望我心疼,所以忘记自己才是最疼的那个。
我深喘一口气,对MIKE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MIKE揉着眉心,有些疲惫道:“YAN他能治么,你让他跟我回美国,我来想办法。”
我摇摇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坐飞机,得过一段时间。”
MIKE想了想,认可我的话,MIKE打算再在这儿留几天,临别时炎焱正吃着MIKE煮的意大利面,吃得满嘴都是橘红色的酱汁,眼前聚jīng会神地看着MIKE手机里一只金毛的视频。
MIKE对我说:“到时候来找我,记得把他的病历发给我,这段日子我会找找有什么专家能够治疗YAN的qíng况。”
我应了一声,与他握了握手。
他走后我吩咐吴姨照顾炎焱,自己则回了家一趟,我得搞清楚,为什么在我失忆并且恢复记忆后的日子里,有关炎焱的消息会一点都查不到。
若不是我在公司遇到那个现在是职工而过去则在学校门口骂我们恶心,被炎焱殴打的人,若不是他向我提起炎焱,我根本不会想起来。
世事无常,总要有个因果究竟。
第42章
我去的是老宅,也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到达时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喝下午茶,我父亲躺在藤椅上望着院子,边上是我母亲和妹妹。
我妹妹和我长得很像,她与我的关系比父母还亲,因此我便最疼爱她。
老爷子前阵子刚出院,一心一意在家疗养,见我回来妹妹惊讶地叫了一声:“哥。”
我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回来,我应了一声,我妹便去厨房为我拿点心。我母亲也很高兴我回来,但看着我父亲的表qíng便没吭声。
老爷子没抬眼瞧我。
我父亲年轻时对于整个家族企业独当一面雷厉风行,而如今仍旧抵不过岁月。当我与宁小案结婚时他与我大发雷霆,差点断绝父子关系。
现在我与宁小案离婚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因为炎焱受不了新环境,我便gān脆搬到了他那儿,想必老爷子刚因为我离婚的事qíng高兴不久又知道了我搬进别人家里,又在怪我。
“哥,吃点东西,今天怎么会回来?”我妹妹已为人妻,她虽长相与我相似,可个xing优柔寡断,没有事业心,我父亲当初有起过让她进公司的想法,但我替她拒绝了。
毕竟有我在,她不必过的那么辛苦。
“很久没回来了,来看看。”我吃了口妹妹亲手做的小点心,笑着夸赞她的手艺。
“你们上楼去。”老爷子终于开口,他武断专制,家里人也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作风。
我母亲和妹妹上楼后,只剩下我与他两人,他扫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你知道你闹了多大的笑话?”
他指的是我和宁小案的事。
“多大的笑话闹都闹了,让别人笑笑就过去了。”我抿了口茶,茶香四溢,口有余香。
“那你现在又怎么回事,那个人又是谁,你莫非是因为他才和宁小案离婚的?”老爷子把茶杯重重地搁在茶桌上,皱着眉严厉质问。
我点点头,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其实我也是因为他才和宁小案结的婚。
老爷子被我气的胸口起伏得厉害,最后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
这样的话我一生中听了太多次,早已麻木,我便直奔主题问道:“你认识炎焱么?”
老爷子先是蹙眉,似乎在想这个名字是谁,复又明显地愣住,转头朝向院子:“不认识。”
“那年我出车祸你不会不记得。”
“那又怎样,都过去那么多年,我还会记得什么?”老爷子理直气壮,却一直没有看我。
我沉默片刻,轻吸一口气方道:“好,我知道了。”
出门时妹妹拦住了我,在大门口她有些犹豫地对我说:“哥……”
“刚刚我和爸说的,你都听到了?”我问。
她垂下头支支吾吾,我又问:“你一定也认识炎焱,可那么多年你却不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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