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紧张,也许是在我的手触碰到他的手的时候,又或许是我问他我该怎么办的时候,没有人会拒绝我这样的问话,明明第一眼见却如此亲密,但又不失礼节。
我心中嗤笑着我的装腔作势,至于刚刚提问时顺带朝着他的笑容,看来也是过关的。
我又道:“我有看过你的电视剧。”
宁小案听及此眼神一亮:“真的?”
我点点头,笑得有些懒:“那可是有八十集呢,我不会记错的。”
谈到戏时他的jīng神就放松了些,嘴角也带有笑意:“我觉得你这个样子,不像是会看电视剧的人。”
此时店员又递来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宁小案眼前,一杯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我抬头朝着前来的店员笑了笑,说:“帮我加糖就好,两包。”
店员点点头,拿着糖包给我加了进去,放到我面前,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宁小案在对面看着,真相大白地张开了口:“所以你从来不喝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我又泯了一口:“丢人么,咖啡明明就要喝苦的,可我却喜欢喝甜的。”
他朝我笑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心想明眸皓齿今何在,原来就在我眼前。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他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与可爱,像是偷食的猫,“人已经过的够苦了,当然要吃点甜的。”
我想起他采访时所说的经历,他应该过了一段孤苦伶仃的日子,其中辛苦只有他自己懂得,我并不打算接他的话做出怜悯之qíng,没人会喜欢被可怜,除非另有企图。
他今天来店里似乎就打算一整天在这儿,我与他聊着他的戏,并不全是夸奖,毕竟我没有词汇能够夸那部烂片,但就是这样才足够真实。
我把握着说话的技巧,通过对方的一举一动判断下一句会造成的结果,我突然想起自己在美国工作时的第一次谈判,短短一小时的谈话我却足足准备了三天。
身为金融顾问,需要从全局考虑,我设想出所有可能xing,又针对每一个可能xing做出应对措施,计划方案,乐此不疲。
“其实这个剧本太过拖沓,我当时接的时候就有考虑过。”他喝了口咖啡,已然把我当成了朋友。
这就是我不做过多夸奖的理由。
全是一味的夸奖,那我的表现就更像是个粉丝,他自然会内心升起优越感,我们的距离则会拉远不平等。
“的确,我差点看不下去。”我接过话说。
“那你怎么又看下去的呢?”他兴致勃勃,眼角流露着期许的光。
我轻笑,说出他想听的话,蜜枣人人都想吃,我便给出一颗:“你难道听不出我是你的粉丝?”
“听不出来,你刚刚还觉得我演技不好。”
我略带惊讶地睁大眼睛:“真是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看着我的表qíng笑出声来,眼角弯弯,一片绚烂。这样沁人心脾的谈话本该持续更久,可我得走了。
“我得走了。”
“啊。”他聊得还未尽兴,也许是许久没有人像我一样和他这般聊天了,公众人物,又出柜结婚,像这样忙里偷闲,的确不易。
我看出他眼里的意犹未尽,可我还是得走了,不然一下子聊够了,哪里来的下一次。
“你是本地人?”他问。
“刚从美国回来,但家乡在这儿。”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已经有些腻了,站起身,不带留恋直接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走了回来。
宁小案眼神朝着窗外,看到我又回来有些诧异:“你忘了东西?”
我站着对他说,带着笑意:“我忘了和你说再见。”
宁小案眨眨眼,手指磨着手边的咖啡杯。
“下次见面时,能陪我一起去买衣服么?”我问,即使有些唐突,但我有自信他不会拒绝。
宁小案犹豫了片刻,我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衣服,我总得要还一件,不然我这个粉丝真是大逆不道。”
我为他的犹豫找到了理由,他便不再推拒,眼神里浅浅的期待被他隐藏得并不好。他的演技的确不好,我在心里说道。
这回我终于走出门,再也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宁小案一定会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歪着头透过落地窗,一路看着我,直到看不见我的那刻为止。
第4章
当我走进自己的住宅区时,没急着上楼,而是到住宅区的公园转了一圈,这里的环境管理不错,一个月付的物业管理费总要有所价值。
下午的时候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带着小孩子的爷爷奶奶,我望着那些屁大点儿的孩子吱吱呀呀,故意逗着鬼脸,他们却没有被吓哭。
我坐到长椅上,背靠着椅背,今天天色不错,微风阵阵,刚见过宁小案的兴奋早已消失,亏我还以为我能高兴一阵子。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回国后我没遇到过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qíng,从高中毕业后就去美国,又待了那么多年,几乎所有的jiāo际都是在那儿进行的。
手机早就换了,联系不到以前的人。不过要联系怎么会联系不到,只是我懒。
或是说,在国内,还没有我值得去联系的人。
并不是因为我出国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从始至终我都是这样的人。
狂妄自大,看不起别人,心生傲慢,像别人欠自己钱。这一定是天生的特质,在国内这样以谦为美的国qíng下,容不下我。
我在长椅上思考了会儿人生,发现什么都没想出来,一个小孩子不知何时趴到我腿边,我瞅了眼,对这个可能走路还不稳的小孩儿说:“要抱吗?”
那孩子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要。”
我笑起来,一把抱起他在公园转了一圈,他奶奶跟在我身后,问我小伙子是否单身。
我又高兴起来,一是因为她叫我小伙子,二是觉得我原来挺招老年人喜欢。
下午度过得很快,那小孩儿得回去吃饭,我和他们道别,走向刚刚就看到的健身房,这也算小区建设的一类。
我扫一眼环境,和柜台小姑娘随意聊了几句,便慡快地办了年卡。可我今天并不打算锻炼,毕竟衣着不适合,我向小姑娘道了声再见就回去了。
到家后我用电脑看了一眼之前关注的公司,发现依然在招人,便发了份简历。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仍在睡,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美,却丝毫没有减缓因为被吵醒而烦躁的心qíng,她通知我下午是否可以来面试,我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我投的公司是一家比较知名的对外贸易私企,我查阅着公司官网,简洁明了,便希望面试过程也能如同这样不làng费时间。
吃过午饭后,我让吴姨帮我的衬衫西装熨烫好,我穿在身上,随意打理便出了门。而我去的并不是公司,而是宁小案的咖啡馆。
我不敢保证他今天会不会来,但我的确需要一杯提神醒脑的咖啡。
我推门进去,经过昨天,服务员们想必对我印象更加深刻,点单时柜台服务员笑着对我说:“这回我知道了,炎先生要加糖。”
我笑着点头:“孺子可教。”
在做咖啡的时候我站在一边,李经理见到我走到我面前说:“炎先生昨天真的不好意思。”
我摇摇头,笑着说:“我脾气bào躁,吓到你了。”
或许是我长得面善,今天又是西装革履,否则经过昨天一事,还有谁愿意主动与我聊天。
李经理被我说的有些惶恐:“没有没有,宁老板和我比起来才是吓到的那个。”
我挑了挑眉,接过做好的咖啡:“是啊,所以我得好好补偿他。”
出门前我又点了许多甜点,算是对服务生们小小的请客,当作对昨天一事的抱歉。走出咖啡馆后,远远地便看见了一辆车,我手扶着领带,继续向前走。
那车停在我的边上,车窗摇下时我看见了宁小案的脸。
我今天在咖啡馆一共待了45分钟,我不知道服务生是否有告诉过他我每天是固定的点到又是固定的点走,但这些都不重要,他连着两天来咖啡馆,我并不认为这是偶然事件。
我有些惊讶地朝他挥了挥举着咖啡的手,他穿着休闲的针织毛衣,头微微探出车窗:“穿这么正式,你要去哪儿?”
我耸耸肩,自然得如同多年好友:“无业人士得去赚钱面试。”
宁小案噗哧一下笑了:“怪不得每天下午都能在咖啡馆喝咖啡,原来是无业人士。”
原来服务员还是告诉了,看来下次去的时候我应该送上鲜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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