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如杨齐霄这般虚伪的人。
我和他是一个高中的,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而我是被人敬而远之的对象。
每周杨齐霄都会笔挺地站在司令台上,穿着学校的校服,同样是白衬衫和黑西裤,在他身上却显得异常好看。
他自信地念着主持稿,接受着全校师生的仰望。
此时的我则坐在cao场边缘的围栏上,一心一意吃着便利店买的早餐,连片刻的视线都不会放于他身上,但耳里也却全是他的声音,透过所有广播,嗡嗡环绕在上空。
我不喜欢读书,抽烟逃课打架无一不沾,老师的讲课只会影响我睡觉的质量,于是我便常常躲在学校花园的角落小憩,这里原本是十分隐秘寂静的地方,我可以尽qíng地享受着安静的独处时光,无人来打扰。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打破。
有人在告白。
我透过树叶间隙看见杨齐霄的脸,即使我并不会刻意将视线搁在他身上,但他太出名了,没人会不认得他。
他的出名程度和我成正比,我俩的差距便是他永远是正面教材,而我则是反面。
他对面的女生我看着也有些眼熟,似乎是我们班的。
老套的表白戏码,送礼物诉衷qíng,杨齐霄略带歉意地对女生表示拒绝,并温柔地说希望以后还能做朋友。
就算是这么说,那女生竟然也心生感动,没有哭哭啼啼,结局皆大欢喜。
我觉得有些无趣,至少应该打个耳光之类的,正想继续睡觉,却看见杨齐霄在那女生走后,将他收到的礼物,扔了出去。
正巧扔在了我的脚下。
我愣了愣,把它捡起来,杨齐霄没想到角落里还有人,我胡乱地把礼物纸拆得一团糟,发现是一只手表,黑色表带白色表盘,最简单的式样。
杨齐霄站在原地没动,我抬头看他,注视着他淡漠的表qíng,他就这么看着我,一点儿都不惊慌,似乎被我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也与这位当事人毫无gān系。
我从这时起就开始钦佩他,钦佩他刚才与那女生说话时的神qíng是那样柔和连我差点被感动,到头来只是场作秀。
我把拿着手表的手抬高,对他说:“你不要?那我拿着啦。”
我家庭殷实,并不缺钱,更加不会贪图一块不值钱的手表,可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这样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好学生,会怎样回答我,心里不免期待,这毕竟是我和风云人物的第一次谈话。
杨齐霄面无表qíng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转变,他站的位置背着光,柔和的光线从他身边洒下来,显得他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我听着这个每周都会听见的声音再次回dàng在我耳边,不禁有些愣神。
“你要就拿着吧。”
同样的声音失去了主持时阳光激昂的语调,等他走后,我才体会到他那刻表qíng的变化。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鄙夷。
可我并不介意,我笑着看着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转了转手腕,让阳光洒在表盘上折she出刺眼的斑驳。
我可是知道了他的秘密,全校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当我再一次见到杨齐霄时,我正往教学楼顶楼的员工厕所走去,我打算抽根烟,海哥新给我带来的。
顶楼整层是不用的空教室,平时没人上来,海哥说这次的烟味道浓,也许会符合我的口味。
学校抓得严,我便不想在楼下的厕所抽,省的生事端。
只是我没想到,姿态优雅的好学生杨齐霄也在抽烟。
我挑了挑眉,走到他边上,他见到我并没有多震惊,我熟练地点着烟,重重吸了一口,烟味呛喉,很刺鼻,但十分刺激,熬过了想要咳嗽的时刻,尼古丁的效果便发散出来。
我斜着头看着杨齐霄,他抽烟时微微蹙眉,浅浅地吸一口,看样子并不沉迷。
“没想到好学生也会抽烟。”我故意激他。
杨齐霄眼窝很深,让我怀疑他一定有外国血统,他望向窗外,神色冷峻。
他瞥头淡淡看了我一眼,并没接话,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甚在意。
烟还没抽完,我的手机就响了,我接起来,是海哥。
“阿炎,晚上有活动,来吗?”海哥是我在高中刚入学时认识的,比我大两届,高三那年因为打架伤人辍学,现在是一间地下车行的老板。
我眼前烟雾缭绕:“什么活动?”
“夜吧吃顿饭,晚上飚吗?”
夜吧是这条街上有名的酒吧,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但学校打压严,一旦被抓到就会记过全校批评,我被抓过太多次,之后实在无法我爸就悄悄给学校塞了钱,此后这些举动就被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其次我最大的业余兴趣就是飚车,可我还没成年,没有驾照,唯一能飚的只有海哥的地下车行。
说话间我抽完了手上的烟,把它丢在地上,脚踩着捻灭,发现杨齐霄已经抽完,正在洗水台漱口洗手。
我暗自嘁了声,这人真是累到离谱,做了还得藏,我有些可怜他。
“先夜吧吧,其他晚上看心qíng。”
我挂了电话,幼稚地跟他学,开大水龙头冲手,再将两手捧起水拍到脸上,他被我的水沾湿了衣领,瞥头皱眉冷冷地瞅我一眼,我却朝他笑。
他关上水龙头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我也顺势关上,瞧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学生,你不累吗?”我的日子闲的无聊,不会放过任何乐子,并且这名好学生给我的“惊喜”太多,看他装腔作势又深不可测,真想挖开他的内里,研究透彻。
我见到杨齐霄整理衣领的手背bào露出青筋,不知是刚才哪个字让他不满。
他眼睛看向镜子里的我说:“那你呢,坏学生,你不累吗?”
我被他问懵了,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我累什么?我和你又不一样。”
他不说话,只是眨了下自己深邃的眼睛,嘴角竟然微微勾起,这样的眼神qiáng而有力,好似能彻底穿透什么,又犹如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我被他这样注视觉得不舒服,却又不想示弱,手撑上洗手台,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镜子,倔qiáng地盯回去:“看吧,你说不出来。”
杨齐霄动了动脖子,不愿再与我纠缠便走了出去。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杨齐霄与我不一样的地方很多,但唯独一点。
无论谁是好学生或谁是坏学生,我们的内里,都已经烂透了。
第11章
来夜吧玩的不只我一个,我坐在沙发上,身边是许多穿着校服的人,有男有女,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各个都认识我。
这样的感觉我挺习惯的,毕竟反面教材做多了,脸皮也会变厚。
这其中或许有第一次来这儿尝鲜的乖乖牌,或许有和我一样不想读书的人,海哥总是认识很多人,我并不好奇他们怎么会聚集在这儿。
我喝着酒看着夜吧中央一群跳舞的人,周边的人跃跃yù试,却没人充当第一个下到舞池的人,这里迷醉的环境还是让他们太陌生了。
我的隔壁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女生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一丝熟悉,可想不出来是在哪儿见过,两人表qíng不太好,像在闹别扭。
或许是我不带隐藏太过直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让他们觉得不舒服,他们感受到后一同看了我一眼,便各自沉默不再争吵。
海哥坐到我边上,他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可打起人来决不手软,那个被他打的人手彻底废了,大家都有点怕他,但又觉得他很厉害。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是在高中刚进校,这一片的治安还不像现在那么好,我放学后被一堆人堵截抢钱,他当时正巧路过,就帮我解围。
从此我便跟他熟了起来,但我并不是他诸多小弟中的一个。
我不喜欢跟谁拉帮结伙,只喜欢一个人待着。
“给你带的烟抽的惯吗?我朋友从国外带来的。”
我点点头,把裤带里的烟掏出来,有些皱了,打开给他一根,他摆摆手说:“太浓了,我抽不惯。”
我便自己拿出一根抽,顺便从钱包里拿了一沓钱给他。
海哥看我这样子笑了,不接我的钱:“海哥还能要你的钱,你自个儿留着泡妹吧!”
我嘁了声,把钱搁在桌上,望着眼前一片灯红酒绿,头往后靠,吐出一轮烟圈。
“今儿有比赛,外校的两个傻bī,你来看吗?”海哥接过他小弟的酒杯,喝了口。
我嘴里叼着烟,牙齿轻轻嚼着烟嘴:“都说是傻bī了,我还看什么。”
海哥习惯了我的语气,他好像还挺吃这套,人真是贱的,好声好气便会让人觉得无能好欺负,稍稍qiáng硬点倒让人觉得恐惧且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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