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一直在听着,徐子戈最后说了一句,“如果需要,我建议你带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叶敬‘嗯’了一声,折身进了屋子里,他摸了摸清儿的头,提起旁边那个椅子就进了休息室。
警员发现不对劲儿,正要开口,他一抬手,就把椅子砸了过去。
椅子发出‘轰’的一声,重重砸在叶莹脚边,吓得叶莹呜呜哭起来。
“叶莹你今儿得死。”
bào怒中的叶敬简直像疯了一样,两个警员都没拦住,叶敬拽着叶莹,拖倒在墙边,拉住头发就往墙上磕,大有当场弄死她的意思。
警员抽出警棍来,“住手!”
叶敬回头脸来,红着眼看着他们,目光骇人。
叶莹半跪在地上,边哭边叫,“哥!哥!求你了,我错了!我不该诬陷他的!对不起,我给他道歉,行不行!”
叶敬是被徐子戈拉出去的,徐子戈指了指地上那几点暗红色,道,“带他去医院吧,这事回头再说。”
叶敬心里一惊,过去,拉开他的衣服袖子,当场眼睛就红了。
叶清在医院里包扎伤口,叶敬在外边等着,他不敢看,他怕自己忍不住会qíng绪崩溃。
他叶敬,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叶清哭,怕叶清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清儿,咱回家,以后再也不回去住了。”
叶敬蹲下来。
叶清默不作声爬上他的背,两只手轻轻搭在他脖颈前。
“清儿,哥哥以后再也不食言了。”
……
“清儿,以后有事能不能给哥哥打电话?让我帮你处理行不行?求你了,哥哥再也不能看见你受伤了。”
……
“清儿,你手还疼不疼?”
叶清趴在他背上,轻声道,“我自己拿茶杯割的。”
叶敬笑着,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清儿,哥哥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后不要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叶敬……你哭了吗?”
“没有,”叶敬像小时候背他一样,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心里充盈着巨大的痛苦,失落和内疚,几乎哽咽的说不下去,“哥哥就是心疼。”
叶清揉揉眼,抱住他的脖子。
“叶敬,对不起。”
叶敬微微别过头来,“清儿,是他们做错了。”
叶清的手指伸出去,摸在叶敬脸上,寒夜里的眼泪被风gān,又被滚烫的覆盖。
“我知道动脉在哪里,”叶清轻声,“我不会伤到自己的。”
他的安慰听起来总有些古怪,叶敬心里塌成一片,想到他小时候总也这样,只有在撒娇时,才胡乱寻个没伤的地方,哭着说“哥哥我好疼呀”,真摔倒了、磕破了,反而从不哭闹。
那时候无论怎样,叶敬总会惯着哄着,实在不行,就时时刻刻盯着。
可现在,伤害他的,是自己的亲人,是那些满口疼爱和照顾的亲人。
后来……街上又下起了朦胧缥缈的小雪。
那天晚上,叶敬背着他,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仿佛从叶清出生那一声啼哭开始,一直走到两个人步履蹒跚,白发苍苍。
叶清趴在他背上,突然随着他哭出声,“叶敬,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要说的两个词是什么。”
“一个是死亡,一个是叶敬。”
这时候,他就想,在这个世上,自己除了死亡,就只剩了叶敬。
叶清醒来的时候,chuáng头贴了便条,‘保温箱里放了牛奶和早餐’,但他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钻进被子里。
他很累,不想说话。
叶敬把文件袋放在赵局长桌子上,“叶莹不能放。”
“这是叶莹找人陷害叶清的证据,那两个姑娘已经承认了第三个人是虚构的,当然,叶莹自己也承认了受伤是因为和别人的言语冲突,这些都是栽赃嫁祸给你儿子的,”徐子戈坐在审讯室里,看着叶汉疲倦的样子,道,“但是你殴打叶清、故意伤人确实是事实,如果叶清执意追究的话,那么你要负刑事责任,以伤害程度来看,至少一年以上,三年以下。”
“当然,”徐子戈补充道,“你现在可以联系家人或者律师。”
“不是给我儿子打电话了么?”叶汉皱眉。
“叶先生昨天就到了,但只是把叶清接走了。”徐子戈轻笑了一声,“你还就知道关心自己啊,也不问问自己儿子伤怎么样了?”
叶汉哑口无言,“清儿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叶敬进来,站在门口道,“徐警官,能不能让我和我爸单独谈谈。”
“当然可以。”
徐子戈出去以后,叶敬坐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语气险些不受控制。
“你就这样对他的?一家人欺负他自己?”
“你跟我保证过好好照顾他的,这就是你好好照顾的结果?!有时候我都怀疑,叶清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叶莹是谁啊?她叶莹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叶清?啊?你说话啊?”叶敬一声一声,嘲讽又冷漠的问道,“你告诉我?叶莹是你生的还是你养的?你欠我小姑姑,可不代表叶清欠她的吧?更不代表我们家欠她的!”
“叶敬!”叶汉低喝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对,我就是疯了,如果你不是我爸,我根本就不可能踏进这扇门。”叶敬笑了一声,“你这么对叶清,叶清回去还跟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有多可笑吗?该说对不起的难道不是你吗?难道不是你们吗?”
叶汉眼神一动,“你带他去医院了吗?”
“去了,茶杯割的手腕,伤口参差不齐,不知道会留多大的疤。”叶敬声音低下去,“在我跟前儿他那么爱哭,这回却一声都没吭,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怕我心疼,怕我生气,怕我对你们失望。”
“其实薄qíng的人从来不是他,是你们。”
叶敬说着眼圈又红了,整个人像狮毛炸起的野shòu。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这么狠心,小时候你们照顾不好他,我可以,但现在呢?你们不让他待在我身边,你们要掌控他,却又毫不留qíng的伤害他。”
“爸,这些委屈,他能忍受,而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叶汉一直沉默听着,直到这时,才突然出声,“叶敬,你对你弟弟,好的过分了。”
“对,就是过分,那又怎么了?你们任xing了一辈子,凭什么我不能任xing这一次,况且,我对他好有错?不然的话,我应该向你们学习?”叶敬摇摇头,笑起来,“爸,你这一辈子,注定只有爱qíng。”
叶汉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心酸起来,也在愧疚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是有多不负责任,才能错失了两个孩子成长中最重要的过程。
“这件事,是我的错。”
“当初你小姑姑替我挨了一刀,肋骨下边到现在还有伤疤,我对叶莹觉得愧疚,才想要弥补,但我实在没想到,这个孩子为了一点矛盾,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叶汉愣了一会儿,“我一直想照顾好你们,可是你们都长大了,有什么事都能自己处理了,叶清跟谁都不亲,他说的那些话,我当时太气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们虚伪,”叶汉说完自己也苦笑了一下,“其实,不是虚伪,只是大人总归不能像孩子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打了叶莹,你小姑姑在场,我能说什么?”
“叶清什么样儿的脾气我知道,他不会生气的。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生气,因为他不在乎。”叶敬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你告诉我,叶莹究竟说什么了?”
“因为叶莹说你了,你弟弟不乐意,”叶汉说,“你们两个真是亲兄弟,别的不会,护犊子倒是一模一样。”
是啊,怎么能不一样。
他爱我,就像我爱他。
叶敬想。
最后叶莹也没被放出来,被关进了少管所,至少要呆三个月。
三个月不长,但这种地方,却足够她接受教训,明白一切了。
后来,叶敬给楚云打了个电话,问她部队缺不缺人。
“怎么,你要来?”
叶敬笑,我不去,但是有人去,就在你手底下,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至少,让她再不能想着如何报复,如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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