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临靠在沙发上不说话,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又庆幸自己动作快,这么猛的一拳,如果是打在李仪丽身上,她肯定受不了。
秦许去厨房热了碗鱼汤给他,奶白的汤冒着热气,香气bī人,陈冬临喝了口,觉得挺不错。
“你自己做的?”陈冬临没想到秦许还有这一手,真是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连厨艺都这么好!
“我买的。”
“……”当我没说。
“你不会做饭?”
“蛋炒饭算吗?”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
“你怎么不吃?”
“我只买了一份。”
“那你吃什么?”
“蛋炒饭。”
“……”厨房里传出滴滴的声音,饭熟了。
秦许真的去炒饭了,不过刚煮熟的热饭不太好炒,而且可能是水放多的原因,看起来黏糊糊的,炒出来的卖相,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陈冬临尝了口,觉得这份蛋炒饭表里如一,不好看也不好吃,秦许倒是眉也不皱的吃完了,看着陈冬临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说了句:“我妈炒的更难吃。”毕竟有那么段时间,他曾一度认为,他爸妈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妈妈的厨艺,当然难吃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还乐此不疲。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看来我找个会做饭的老婆这件事要早日提上计划了。”陈冬临无奈。
“凌霜老师挺不错的,听说红绕ròu做的好。”
陈冬临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掏出手机玩。
凌霜默默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秦许自发的收拾东西去洗碗,陈冬临跟大爷一样躺着玩游戏,刚起来头发还竖着根呆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手指飞快的在乱点,在他这么聚jīng会神下,没过多久,他终于死了。
陈冬临下意识要抹脸,想到脸上的伤又郁闷的把手放下,拿着手机开屏熄屏,手撑着脑袋看着秦许忙忙碌碌。
“你就这样搬过来啦。”陈冬临喊道。
“不然呢,您要给我举办个欢迎会吗?”
“不是,我就是挺不习惯的。”
“慢慢就习惯了,房租是多少?”秦许擦手问。
“一千”
“这样的地段,才一千?”
“哦,那一万。”
“……”
“到底多少?”秦许哭笑不得。
“哎呀,你烦不烦,我说一千就一千。”
“那我先jiāo一年的。”
“你也就只能jiāo一年,等何建钧回来你就得搬家。前几天他去进修了,明年这时候回来。”
秦许郁闷,原来他还是捡着这样的便宜,一年就一年吧,总能找到房子的。
“疼吗?”
“什么?”
“你的脸和头…”
“你来试试?走走走,去洗澡,别来提我伤心事。”
“老师,有时候吧,我觉得您特别和蔼可亲。”
“只是有时候?那其他时候呢?”
“呵呵,不好说。”陈冬临一个靠枕扔过去,秦许麻溜地躲开去洗澡,本来看着他挂彩的样还是挺心疼的,现在,想心疼也心疼不起来。
第二天早上陈冬临起来喝水,刚好遇上秦许准备出门上班,他差点又问出口你怎么在这。秦许跟他打招呼,陈冬临点点头,然后转身回房,前脸的青紫,后脑勺的包,特别亮眼,秦许没忍住笑出了声,陈冬临不知道他笑什么,斜睨着他。
秦许看了看时间还早,回浴室拿着烫过热水的毛巾递给陈冬临。陈冬临呆呆的接过来看着他,秦许挑挑眉,这是还没睡醒?他握着陈冬临的手往脸上一凑,就看见陈冬临一激灵然后听见嗷嗷喊烫,又痛又烫的,激他得眼眶都红了,秦许吓得赶紧把毛巾拿下来,真以为烫到了他。
陈冬临招招手,说自己没事,然后拿过帕子,轻轻的敷在脸上,然后躺在沙发上挺尸。
“你去上班吧,让我静静。”
“行,我给你点了早餐,等下就会送过来,这几天我跟鲁老师,中午有休息时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鲁老师骂你了吗?”
“为什么要骂我?”秦许不解。
陈冬临哦了一声,想起来秦许刻苦聪慧,和自己以及其他人不一样,不是一路被骂过来的,因为他在做任何事前,就已经做了十足的努力和准备,不仅要达标,还要做到最好。这样的学生老师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又会被骂。
“那你给我带医院南门那边的叫花jī。”
“能带顺路的吗?”秦许讨价还价。
“哦,那我不吃了。”陈冬临闭眼躺着继续挺尸。
“……行。”秦许出门,走在路上感觉自己伺候的是个祖宗。偏偏南门那边的叫花jī还不送外卖,要提前预定去买。
陈冬临摸着脸帕有点凉了,又重新烫下再敷,虽然觉得自己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但是也要保持良好的职业形象,不然走在医院里不是让病人看笑话嘛。
他一边敷脸一边看电视,昨天的jiāo通事故上了新闻,主任竟然还上了电视。他敢打包票,主任肯定梳了头发打了发蜡,还换了新的工作服!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就是普通话不太标准,护士长也出了镜,妆容gān净整洁,颇有气质。看着看着主任就突然说那个醉酒的人打医生事件,记者敏感的抓住话题,现在医患矛盾就是社会热点啊,还是一写就火的那种。
“您是说陈医生被那个醉酒的人一拳打倒在地是吗?他现在在医院吗?方便跟我们讲一下经过吗?”
不方便不方便不方便不方便…陈冬临心里默念。
“哦,陈医生已经回家休养了,可能不是很方便。”
陈冬临舒出一口气。
“这次的jiāo通事故是惨重的,希望大家还是少喝酒,很遗憾几位重伤的患者没有抢救过来,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希望大家以后能以此为戒,醉酒误事,害人害己。”主任最后总结,记者纷纷点头附和,后面采访的是小车车主家属,家属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面容憔悴,双眼通红,记者刚问她两句,她几度哽咽,采访都进行不下去。
陈冬临把电视关了,他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看到家属悲恸的神qíng,鼻尖就隐隐发酸。
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他刚上班没多久,一个十五岁的青少年在池塘里溺水,捞上来还没送到这里就没了,他父母坚持要送到医院抢救,抢救了半小时仍然回天乏术,他跟着导师说出最后的结果时,那对父母直接跪了下来拉着他和导师的裤脚,求他们再努力救救。做母亲的哭的几度晕厥,他们老来得子,好不容易养育到这么大,竟然就这样没了。整整一下午,急诊都是他们的哭喊声,绝望且痛苦。
他很早就知道,一个医生能做的很有限,能真正治愈的病其实很少,他也希望自己传递的都是好消息,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没有人能阻挡死亡的步伐,医生能做的,只是让死亡,来得晚一些而已。
知道是一回事,切身体会又是另一回事,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痛苦过,迷茫过,时间拉锯的越长,他就越痛苦,后来他学会无视这种痛苦,比如关掉电视,比如在和家属谈话时qiáng迫自己成为一个信息的传达者,旁观者,比如在家属在门外痛哭时,他在心中默背书中的知识,让自己变成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陈冬临知道自己的弱点,一个医生的技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日益jīng进,而对生命流逝世事无常的解读,却永无止境。他的这种逃避的做法毫无用处,总有一天,他会避无可避,直面自己的脆弱,然后一击就倒,这就是他最大的错,拒绝成长。
第8章心率正常八
秦许提着叫花jī打开门,就看见陈冬临站在窗口思考人生,如果不是手里的脸帕和脸上的青紫破坏了周围忧郁的氛围,他怀疑陈冬临下一秒就能吟出两句诗。
“你回来啦。”陈冬临回头幽幽的望着他。
“老师你怎么了?”秦许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说,人为什么要死呢?”他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问得好,据专家研究,空腹的qíng况下对问题的思考会更加透彻。”
“所以?”
“为了真理的到来,老师你慢慢想,我先吃饭,就不打扰了。”秦许正色道。
陈冬临把帕子一丢,就抢过他手里的叫花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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