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枢怀:“……”
少年根本没注意到方枢怀满脸便秘似的神色,脑子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笑了两声说道:“方方你看,像不像好几个月的?”说完又把腹部往上拱了拱,乐不可支。
方枢怀:“……”
乐完了,少年又转过头来,一双笑得几乎要沁出泪的眼睛弯成两泓月牙看向方枢怀,接着又下移,看向他的小腹。少年自以为悄咪咪地抬头看了一眼方枢怀的脸,接着快速伸出手,从他衣摆下伸进去,jīng准地在他小腹上停住,然后按了按,发现还是硬得像石头。
方枢怀眼神骤然变沉。
少年按了按方枢怀的还不算,又用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明显软许多的小腹,感受着两人截然不同的触感,有些泄气:“方方,你也吃了很多啊,怎么不像有宝宝?”
方枢怀:神特么有宝宝!我现在就想跟你一起造宝宝!
第79章第二胎
张晗栎全身无法动弹,面无表qíng地看着前面的场景。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前面的青年有一张模糊了xing别,只能用jīng致漂亮来形容的脸——这张脸,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心下早已麻木,但看到那张脸,张晗栎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突然汹涌而起的qíng绪。
青年常年没什么表qíng的脸上第一次外露出如此明显的qíng绪波动,他在兴奋、紧张、雀跃、期待……但凡他能用中文说出的qíng绪,此刻的青年都有了。
他刚洗完澡,在衣柜前一件一件仔细地挑拣自己带来的所有衣服。这件太沉闷了,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件太招摇,场合不太合适……
纠结了很久,青年才选定了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依旧是最普通的搭配,但显得他皮肤白、锁骨漂亮、腰细……
青年又花了半个小时拾掇自己的头发,弄成了一个看似随意但其实满是心机的丸子头。等他真正出门,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青年很快到了约定地点,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坐立不安,每隔五秒钟就看一次手表,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张晗栎一路跟着青年过来,始终冷眼旁观。他清楚地知道二十几分钟后来的是什么人,清楚地知道那人来了之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甚至能够准确到几分几秒。
他茫然地歪了歪头,心想这是第几次了?
这是第几次重新看到这幅画面了?
大脑给出了清晰的答案——1096次。
记忆中的画面被一次一次调出来,又一次一次地加深,像是刀子一般在早已深入骨髓的印记上再次狠狠地描了一道,每一下都带着灵魂灼烧般的痛苦,让他窒息。
他眼中忽然一沉,面色扭曲了一瞬,猛地扑上前去,双手死死掐着青年的脖子,恨不得将他的脖子拧断。
杀了他,之后那些事qíng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是他此刻脑中盘旋着的唯一念头。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直接穿过了青年的脖子,什么都没触碰到。而青年像是感知到什么,眉间微动转过头去,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张晗栎心下猛地一颤,排山倒海般的恐惧瞬间将他攫住,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转过头去,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了那幅泼满血色的画面。
耳中一片尖锐的鸣声,眼前空白一片,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海水一般将他挤压着、冲撞着,胸腔腑肺翻江倒海,几乎要被压扁。他仿佛一只离了水的鱼,无措地张大口呼吸,但空气被彻底抽离,留给他的,是从喉间一路燎到肺叶的灼烧感和无尽的恐慌。
“不——”
张晗栎猛地坐起身来,双眼毫无焦距,张大嘴用力喘息着。
一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着掀开被子,一路摇摇晃晃走到卫生间,从镜子后方的柜子中掏出圆形瓶子,倒出几粒白色药片一股脑地吞了下去。
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他从来都记不清,剂量也早已忘了,但事实上,吃多少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下一秒,他又捂着肚子,靠在洗手池边gān呕了几下,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下,打在水池底部,又溅在张晗栎脸上。他一动不动,闭着眼,任那些细碎cháo湿的水珠将自己的脸彻底覆盖,直到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
张晗栎有时候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死了呢?
明明是他害死方枢怀的,他为什么不死了呢?
这样每天重复着同一个梦,每天看着方枢怀死在自己眼前,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呢?
张晗栎无力地顺着洗手台慢慢滑坐到地上,茫然地问自己这些问题。
心中一个声音隐约给出了答案。
他怕啊……
他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方枢怀了……
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最起码能够看到鲜活的方枢怀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而不是墓碑上那张冷冰冰的照片……
哪怕是每天重复最让他恐惧的画面,他也仍然想要……见到方枢怀啊……
张晗栎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他感到自己皮肤已经彻底凉透,他才挣扎着站起身来,弯下身,就着水龙头中的水狠狠洗了洗脸。
抬起头,他看向镜子中那张让他生理xing犯呕的脸,qiáng忍着腹部的不适,慢慢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完美到近乎标准的笑容。
今天,是方枢怀的忌日。
所以,张晗栎,保持你最美的笑容去见方枢怀吧。
****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以前的教练君特的。
“栎,我知道你最近不想回到德国,我之前也说过了,你想停赛多久就停多久,没有问题,我会等你——”
“君特——”张晗栎忽然出声,轻柔却又疲惫,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但这一声近乎呢喃的声音还是打断了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话。
那边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沉默了下来。
张晗栎眨了眨眼,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上。
这只手其实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蔓延着几道青色的脉络,沿着突出的骨节往下,直至没入指根。圆润的指尖透着健康的ròu色,指腹处更是柔软,没有任何长久训练留下来的茧。
方枢怀曾经笑着说过,他的手根本不适合she箭,而应该去弹钢琴。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翘起一个凉薄而又无谓的角度,甚至带了点合该如此的轻嘲。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怕惊醒什么东西。
“我已经she不了箭了。”
说出这句话,他像是彻底放开了,哼笑了一声:“君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可以把世界第一打败,我可以拿下所有比赛的金牌,而支持我达到这一切的——”
“是你的信念。”那边低沉的声音接了下去。
张晗栎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温柔:“是啊……”他朝窗外看去,庭院里的月季早已盛开,伸展着往园子外面的小径生探去,展现着一片盎然的生机。
“可是现在……”
“我的信念……早就塌了啊……”
早在三年前,奥运会she箭冠军赛结束的那个晚上,他的信念就已经彻底坍塌了啊……
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无法拿起弓箭,she中远处的靶子了。
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溜进来,给张晗栎的脸镀上一层金huáng色的浮光,白玉质感的面庞在朦胧的光线中似梦似幻,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
“前往J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张晗栎收起手中的书本,拖着登机箱往登机口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他回过头,立刻对上一张清秀的脸。
“抱歉抱歉!我走得太急了!”那人抬起头来,见到张晗栎的脸,有了瞬间的怔愣。
因为外貌的原因,张晗栎不止一次碰到这样的qíng况,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只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便继续往前走去,没管身后那人呼唤他的声音。
但他没想到的是,等他落座后,身边坐下来的正是那个撞了他的男人,不,确切地说更像是个男孩。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孩依旧穿了一身古装剧里一般的长袍,看着像是道袍,颜色也是藏蓝色的。八月份的酷暑,谁会穿着一身长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件长袍依旧gāngān净净,没有半点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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