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跟着张妈一路到了外婆家,亲眼看着她“嘭”地一声关上大门,将那一家子堵在里面,然后将自己的行李箱扔在一边,摘下墨镜,斜眼看向愤怒的男人女人。
“张明宇,原本之前的事qíng我也不想追究,但既然事qíng已经闹到这种地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算一算总帐。这次晗栎买弓箭我特意打过来的一万五算是小数目,但是之前我零零总总汇过来的足有二十万。你们一开始也说了,是‘借’,既然是借,那么总得还吧?”
“好,没钱,没钱也好办,你们在四平路上那套房子总归能抵几百万吧?从那几百万里拿出二十万还不简单?或者你们那辆车也可以用来抵押,当然这得看法院的判决。”
“妈你不用为他们说话,晗栎回国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放心把他放在你这里,别让张明宇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确实是放在你这里了,没想到是被张明宇杨晓惠bī着住了储藏室。妈,就张小栋是你孙子,晗栎这个孙子多了个‘外’字,在你眼里就隔了个太平洋是吧?”
“呵呵,杨晓惠,我没良心,怎么,合着我得把我们家所有钱都拿出来给你们才是有良心了?你可别侮rǔ‘良心’这两个字了,我听着恶心。当初我没嫁给老施之前可没见过你们帮衬我一次,我家有点钱了就得全拿出来供奉你们一家,顺便还帮你养儿子一直养到大学毕业?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
方枢怀一直关注着张明宇的动作,毕竟他是在场的唯一男xing,要是一个发狠伤人,张晗栎母子很有可能会被伤到。果然,没过多久,男人就已经气得青筋凸起,面目狰狞,猛地朝母子两人扑了过来。
方枢怀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挡住男人的攻击,将他的手死死钳住,右腿在他腹部一顶,轻而易举将人制服了。
另一边,他妻子跟他同时发难,却是朝着张妈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想要去抓她的头发。
方枢怀刚准备上前拦住人,却见张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杨晓惠的手,侧身一扭就将人甩到了地上。动作gān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将人放倒后她扬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在了女人脸上。
“这是还给你的一巴掌。”
方枢怀:“……”难怪敢一个人过来。
他莫名有种自己在这儿只是累赘的错觉。
男人惨叫了一声,挣开方枢怀跑了过去,蹲下身抱住已经开始尖叫,状若癫狂的女人,狠狠瞪着张妈。
“这事儿不算完,我既然已经回国了,有的是时间跟你们慢慢耗,之前你们向我‘借’的钱,还有这次晗栎的一万五,你们怎么给我拿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不然法庭见吧。”
张妈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从容,跟那边几人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舅舅只敢拦着舅妈,却始终不敢再动手,而外婆则捏着围裙不住地劝张妈别这么过分。
“妈,这事到底谁对谁错谁更过分,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张妈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等三人从房子里出来,张妈这才对一直安静着没出声的少年说道:“你先跟我去酒店住吧,住在别人家里给人家添麻烦了,回酒店我们再继续说回德国的事qíng。”
少年倔qiáng地抿着嘴,用德语直接快速地回道:“妈,我不想回德国。”
“外婆这里已经没法住了,你待在这里还能gān嘛?”
少年急了:“我就是想待在这里。”
张妈皱了皱眉,沉声道:“栎栎,我记得我们在电话里已经说好了。我没法指望外婆照顾你,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阿姨。”方枢怀看着少年已经泛红的眼眶,有些心疼,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转过头对张妈说道,“栎栎想留在这里继续学习,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栎栎住在我家,我父亲是士青的方士军,跟灵跃有业务往来。”
虽说方枢怀拿方士军警告过少年的舅妈,但事实却是,两家有业务往来,却还算不上熟识,顶多对这个名字眼熟而已,更算不上世jiāo。方枢怀说出这句话来,心下多少也没底。
果然,张妈想了几秒才说道:“方总?”
方枢怀点头。
张妈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我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这事再议吧。晗栎,你先带我去附近的酒店吧,我得把行李收拾一下。”
母子两人去酒店,方枢怀便不好再跟着了。
酒店里。
张妈将行李箱往地上一放,踢开高跟鞋,一脸严肃地对自家儿子说道:“电话里没听出来你qíng绪不对劲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对。你对我的话反应这么激烈这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你十岁的时候我把你放在约瑟芬姐姐家,你死活不同意。”
听到那个名字,少年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脸都快扭曲了,不满地控诉:“她每次都给我穿公主裙拍照,衣柜里放了一整排的公主裙,都是给我准备的!”
张妈:“……那这次呢?为什么不想回德国?”
少年抿了抿唇,眼神却坚定无比:“我想跟方枢怀在一起,我喜欢他。”
听到这话,张妈有些好笑,心想原来是不想离开朋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栎栎,你在这边jiāo到好朋友不想跟他分开,我理解。”
少年听到“好朋友”一词,刚想开口说他不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喜欢的人,便听到自家母亲继续道,“但是你又能待多久?待一年?两年?两年之后呢?你还能在中国待十年?爸爸妈妈现在生活、工作都在德国,一年里能在国内待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星期,这边能照顾你的只有外婆和舅舅一家,但是现在咱们已经跟他们闹翻了,谁能照顾你?不说这个,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儿,你觉得舅舅舅妈会轻易放过你?”
少年只觉得这些话像是刺一样一根一根地扎在他的脑袋里,特别是那句“你又能待多久?”更是在脑海里不断回dàng着,将他的理智都击溃了,一瞬间什么都顾不上,鼻子一酸,抬手狠狠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喜欢方枢怀啊!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跟他结婚!”
张妈彻底愣住了。
当天晚上,少年还是回到了方枢怀那儿,眼睛有些肿,见到方枢怀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半天没说话。
方枢怀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栎栎?”
少年摇了摇头,依旧沉默着。
凌晨的时候,方枢怀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少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而是跟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蜷成一小团缩在一边,睡梦中也睡不安稳,似乎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右手死死地抓着被单,眼睫上也沾了好几滴泪。
方枢怀心尖一颤,起身将他已然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少年的背部,让他慢慢放松下来,紧接着重新将人搂进怀里。窗外清冷的月光打进来,照亮了少年挂着泪水的睫毛,和那依旧红肿的眼眶。方枢怀定定地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接着往下,嘴唇落在少年的眼睛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舌尖传来略微的咸涩味。
少年忽然呜咽了一声,口中喃喃叫着方枢怀的名字,两只手也胡乱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双眼却依旧紧闭着。方枢怀接住少年的手,另一边再次抚摸着少年的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栎栎我在这儿。”
听到这声音,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瞳孔涣散着,整个人都愣愣的。方枢怀刚想再叫一声,却见眼前少年的脸蓦地放大了,嘴唇上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接着便是一阵毫无章法的舔压。
这发展有些猝不及防,方枢怀回过神来,歪了歪头打算躲开,却听到少年委屈又绝望的声音在他耳边含含糊糊地说道:“方枢怀,我喜欢你啊!”
方枢怀一愣,仿如晨钟暮鼓的声音在他脑中幽然响起,敲碎了所有混沌迷雾,一切都清晰起来。
这孩子说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这孩子说要给他写qíng书。
这孩子从潘安那儿学了怎么壁咚他。
这孩子睡醒总会迷迷糊糊亲他的嘴唇。
……
心头思绪翻涌,方枢怀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酸还是甜,是无奈还是欣喜,低下头见少年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睫毛经了刚才那一幕更加湿润了,抬手轻轻抹去那些水珠,在少年的发顶亲了亲。
方枢怀一夜没睡。
他想了很多。他想到少年对他的亲近,想到少年学习she箭的天分和热qíng,还想到跟少年相处时他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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