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空dàngdàng的，并没有因此产生太多的焦虑，潜意识里，甚至还有点微妙的庆幸——眼下他也已经没有勇气去听容川的声音。三四年前，因为他轻狂冒失的恶意之举，毁掉了容川在网配世界里的一切，也牵连着他一病之下，毁掉了珠玉一样清亮华美的嗓音。
后来再见时，和他从相厌到相爱的容川，一把嗓音始终都是低沉沙哑，像是个烟酒过量的大叔，偶尔还会夹杂着轻微的咳嗽和类似咯痰的音效。这把嗓音再也配不了什么清隽出尘的翩翩佳公子，也配不了什么睥睨天下的盛世帝王。可是就是这把声音，却那么温柔的一再宽慰过他，说着各种逗趣的冷笑话，在他消沉失落的时候为他打气，在热烈做、爱的时候在他耳边低低呻、吟。
这种惊人的反差让他自欺欺人的把息百川和容川当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也把这场见不得光的旧事锁进了记忆。昔日的大错已经铸成，他无法挽回，所以他下定决心会用一辈子去好好的爱容川作为对于过往的补救。他原本以为可以这样一厢qíng愿的瞒上一辈子，在退圈以后和容川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过着甜甜蜜蜜的每天腻歪着，然而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所有的绮梦都因为真相的揭示，被狠狠打碎了。
罪证已经被公然曝光，他也没有了任何能为自己做申辩和解释的立场，眼下能做的也只是等待着容川给出的最后判决。
“哥，川哥这两天是不是生病了啊？”
走廊上一阵脚步由远至近，韩庭从房门的地方探了个头进来。
“……怎么了？”
“噢，没什么……就是我有个东西想问他，打了他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后来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他好久才回了我个语音，声音听起来jīng神很差，嗓子也哑哑的。我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也没再理我，以前他都不会这样的，所以就过来问问你。”
“……他最近是不太好，你没事就别烦他。”
“这样啊……”韩庭看着自己神qíng萎靡一脸胡渣的亲哥，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欣哥刚也打家里电话了，说打了你几次手机都占线，让我提醒你有空看看微信。”
“好，我知道了。”
第二位审判者他满心混乱之下还没来得及顾上，却已经悄然登场。
微信上，是十几分钟前推送进来的一条信息。
“工作刚刚结束，事qíng都知道了。有空来一趟广州，我有话和你说。”
车子开进小区时已经是夜半十点，韩应把房门敲开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酒香。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是在客厅的地方点了几支蜡烛，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chuī的翻飞漫舞。方欣站在烛光下，一头齐肩的长发被夜风chuī的有些凌乱，拉开房门后，也没说话，朝着沙发的地方指了指，顺手递过去了一杯酒。
韩应接在手里，一口灌了进去，火烧火燎的刺激下，身体终于有了一些暖意，这才茫茫然地抬起头来，轻轻叫了一声：“欣欣……”
“嘘……”方欣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qíng：“你是想要道歉呢，还是解释？”
“我……”
“好啦。”方欣慢慢坐了下来，握住他略微有些发颤的手：“网上的帖子我已经看过了，事qíng也都已经发生这么多年了，你再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好了。我叫你过来，不是要给你判刑问责的，只是我知道你的脾气，这事发生了心里一定不好过，所以就想要陪陪你……”
他轻声说到这里，手下的力道渐紧，似乎要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对方一般：“本来是我该去东莞找你的，但是因为最近会有一个作品的新闻发布会在广州召开，所以没办法走开，才让你跑了一趟。反正你就当散散心，在我这儿住住，二次元的那些事都别去想，很快就会过去的。”
韩应嘴唇蠕动着，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方欣看他神色憔悴，眼睛却布满了红丝，很快又帮他倒上了一杯酒：“你如果想睡的话，我现在去帮你放洗澡水，如果你想聊聊天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的。”
解语花般的温柔抚慰在这暗无天日的几天几夜里犹如一缕清风，让人不自觉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韩应喝完杯子里的酒，终于攒出了面对对方的勇气：“欣欣，你真的不怪我？”
“怪你gān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你也不会一直这么无条件的照顾我，包容我，宠着我不是吗？”
方欣也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眼神微熏，言辞却是从未有过的犀利清醒：“你一直在照顾我，却也一直在怕我，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脾气，会低三下四的一直任我予取予求。所以我有时候也会故意作一下，做一些过分的事，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对我退让到哪一步……可是无论我怎么故意找事为难你，你都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也没有拒绝过我。这甚至让我一度在想，你是不是已经……可是后来我懂了，你其实只是一直在赎罪，你觉得对不起我，当年用那样的方式伤害过我，这才会放低姿态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来做补偿，对不对？”
“不是的，欣欣，不是补偿！我是……我是真关心你，在乎你，想要一辈子和你做兄弟的。”
“是吗？那么容川呢？”笑盈盈的声音凑到了耳边：“你对他是歉疚，还是是真的关心他，在乎他，想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空气一瞬间沉重了起来，韩应闷闷地低着头：“我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生气了。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微信短信和扣扣没有人回，我不知道他会不理我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他会不会要和我分手……”
“知道他为什么不理你吗？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合适，其实你对他根本不是爱，容川爱你也根本就爱得不够。不然怎么会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就这样把你打入冷宫？”
“欣欣……”
“你别说话，听我说就好！”
一只手慢慢的摸着他的脸：“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快乐的，也会包容他所有的缺点和做过的错事，不会因为任何事qíng就轻言放弃。就像你对我做过的这些事，即使我会伤心，可我不会不理你，也不会有任何想要和你分开的念头。”
“你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容川，可那其实那只是长久以来的求而不得让你产生的错觉。这么多年以来，你难道一直没有意识到，你真正关心爱护，无话不谈，像恋人一样相处着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眼睛被遮住，一个带着轻微酒意的吻落在了唇上，耳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小应，我知道是我太骄傲了，所以有些话一直在等着你开口，可是你这么笨，除了傻乎乎的陪着我宠着我之外，什么都不说。我以为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可以长长久久的等下去，等到你脑子想明白了为止……可是我没想到最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想再等了，一切到此为止。今天晚上，你好好想清楚，认真问问你自己的心……”
喃喃的话语最终落进了热qíng的亲吻里。韩应十分被动地被推倒在沙发上，只是茫然地瞪着眼睛。
T恤很快被推高，身体逐渐变的滚烫。qíngcháo汹涌之间，方欣正准备深入抚慰的手腕忽然被牢牢扣紧。
“欣欣……你真的没有怪过我吗？”
“是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那么……你为什么要故意挑起我和三更小雨他们之间的矛盾，引导着大家去挂我，故意引导阿霞开微博让人误会我骗婚，最后还要装作外人去YS爆料，发这条长微博？之前又为什么会处心积虑的开小号，让所有人认为我是恋童癖呢？”
黑暗之中，听起来麻木的，毫无生气的一串问句。
却因为那点隐约的哽咽，泄露出了绝望似的伤心。
第80章撕心裂肺
客厅的大灯全部亮了起来，水晶坠饰折she出来的光刺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骤然冷却下来的空气被沉默充斥着,让不久之前被酒jīng和qíng话所点燃的热qíng看上去像一场尴尬的冷笑话。
方欣慢慢起身,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安静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只烟。他姿势熟稔,神qíng镇定,仿佛这种在寂寞中抽烟解闷的事，做过往的日子里已经做过太多太多次。袅袅的烟雾很快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飘飞升起，让他的表qíng看上去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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