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死到临头还不老实!信不信我直接一枪崩了你?!”
“别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另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突然骂道,“别影响老板的计划!”
何望睚呲yù裂地握着手机,听到那声音不怀好意地说:“何望进小区了,你还有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向这个世界告别。何少,你这么年轻有为,你爹又是何明生,其实我们也不想动你,但谁让你那位好大哥得罪了我们老板要罩的人呢。”
“唔唔——”何诺的嘴似乎被人堵住。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怎么敌得过那些夺命的侩子手。
“你自己跳还是我给你一枪送你下去,顺便送何望下去陪你,最后半分钟,你赶紧决定。”
而后,是沉默。
半分钟,半分钟的时间对那时候的何诺来说,是究竟长,抑或短,何望也再也不知道。
但这半分钟对他自己而言就如同在地狱里走过了一遭。
在空寂漫长的沉默后,他听到何诺在孤独地死去前对那些人说出最后的诅咒。
“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而后,他曾经最爱的人轻声地、远远地在他耳朵里说:“沈承瑾,我爱你,对不起。”
世上的一切,都敌不过时间的流转。
世上的一切,都抵不过真相的浮现。
何诺纵身一跃。
年轻的生命消逝了。
后来,再浓烈的爱qíng也渐渐淡于爱恨qíng仇永不落幕的时光。
在漫长的纠葛中,何望的感qíng拐过了一道巨弯,奔涌向了他无法控制的方向。
当他终于知道那一夜发生的事qíng,才知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不仅错了。
他害死了他曾经挚爱,他又快要毁掉他不该爱却终究爱上的另一个人。
那一晚,他到底做了什么?这两年,他又到底做了什么?!
那晚,他找连理帮忙安排设局沈承瑾——那个在一次聚会上主动对他示好,渐渐和他成为朋友的连家大少爷。连理不仅仅是牛郎店的老板,背后还有着不容小觑的家族背景。那时他刚刚回到国内,尚未在当地发展起自己的势力,所以并未拒绝连理的一些看起来不大不小的主动帮忙。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开始,对方接近他就带着如此的目的。
录音结束,何诺遭受的一切在何望眼前不断浮现。李子洲的报复,原来不是等到现在,而是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
何诺因他而死,而他这两年却处心积虑地报复沈承瑾。
何望紧紧地抓着电话,就像手里捏着连理和李子洲,恨不能要将其捏碎。
他的心从来没这么痛过,他从来没有如此如此的懊悔过。他想要大叫,想要破坏,破坏掉眼前的一切,可是他却偏偏什么声音都不能发出。
沈承瑾就睡在他的身后。
他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直到如今,这一切竟都是错误。
而他做什么才能弥补这滔天大错,才能挽回那一颗被自己刺得千疮百孔的心?
他竟想不出来。
何望扔掉手机,揪着心口,他跪倒在地,夜色深处,他嗓子里涌起一口腥甜。
这是一个盛夏的早晨,天光晴好,云白风轻。
在疲倦中带着慵懒地醒来,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早安。”
而后,一道温热的呼吸靠近,额头上顿时落下一个柔软的早安吻。
沈承瑾的睫毛扇动两下,随后他半开眼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顿时映入眼帘。
睡在他面前的男人不仅两眼血丝,双眼更是明显红肿着,就像很久没睡过觉,甚至就像哭过。
一想到这里,沈承瑾的瞌睡都全醒了。
何望会哭?除非明天是世界末日。
这时候毒瘾没有发作,沈承瑾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异样,除了极端的疲惫和口渴,就只剩下头一夜他尚能记得的那些——
他哭求、讨好、主动示爱,变得不像自己,几乎可以叫做下贱。
眼神一下变冷了几分。
恶心!
沈承瑾的头条件反she地往后撤开,两人原本亲昵的距离顿时拉开,青年脸上的厌恶毫无保留,他转过脸坐了起来,错过了何望一闪而过的失落和痛楚。
“何望,”沈承瑾重新回过头望向何望,男人跟着坐起来,听到他说道,“我不管你现在在玩什么把戏,但不是什么手段我都配合得起。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惨,那你不如一刀一刀把我凌迟处死。”
“……”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自知斗不过你,但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虚qíng假意的一套。
“这太恶心了!”
一口气说完,沈承瑾出了几口大气。已经到了这地步,死他都不怕,难道他还怕何望恼羞成怒?!
他受不了自己变成一条狗,主动摇着尾巴乞求讨好这个男人。
那是他最后的自尊,最后的自我。
他真的,无法承受它们就这样丢了。彻底变得不是自己。
他等着何望气急败坏,又把他往死里弄一次,可是片刻后,坐在他身侧的男人却一点动怒的迹象都没有。
还真他妈入戏!
“沈承瑾,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何望凝视着沈承瑾的大半张脸,瘦得不成样子,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意气风发,可是到了现在,他却觉得没有谁比他好看,他贪婪地将这张脸烙进自己的视线,以在自己的内心中填充那么一点点的甜暖。
“昨天晚上在浴室里我说的话是真的。”
“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我说过的也都是假的!”沈承瑾拉开被子,越发感到愤怒,他跳下chuáng,在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里翻出像是给自己准备的那一件穿上。
而后他平息了一下怒气,站在原地没有回头:“毒瘾上来的时候,我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我本意。你不用肖想从这里找到我的什么破绽给我什么打击。
“我已经身在噩梦,早就出不去。”
是的,他记得他们说过什么。
他对何望说了“爱他”,而这个男人竟正面回应了他。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何望会爱他吗?
别说他不会信,就是信,今时今日,他怎么敢要。
沈承瑾穿上裤子,背后有浓重的气息靠近。他还在扣扣子,就被人紧紧揽进了双臂间。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让你知道。”一双唇压在耳际,何望的呼吸落下来,像这个夏天的空气,又沉又热,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承瑾,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但只有两件事让我深深地后悔过。”
我不想听!
“第一件,是当年没有阻止他回国。”
沈承瑾呼吸一滞,难过地紧闭双眼。这一切,都是那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何望还要提起?是为了让他记得他是怎么害死了何诺?
“第二件,是我施加给你太多的伤害。”
沈承瑾不可置信地张开眼睛,双目圆睁:“你到底在耍什么——”
“我现在所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何望把脸埋在沈承瑾的肩上,艰难地打断沈承瑾的话,“沈承瑾,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们可以在一起,不管你想怎么报复我、惩罚我我都绝无怨言,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
沈承瑾顿时讥嘲地大笑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在一起?除非海水倒流,时光倒转,否则我们永远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推开何望,连恼怒都没了力气。
何望退后两步,并没有试图伸手过来碰他,只是在晴光望着他,良久,忽然也笑起来。
“是的,海水永远不会倒流,时间也不会回头,我没有资格祈求你的原谅,所以我会等,一直等下去,到你原谅我,或者我不在的那一天。”
沈承瑾“呵呵呵”地捧腹大笑,久久笑声停止:“何望,你到底误会了什么,我并不喜欢你,你等我gān什么?啊?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之后,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两人互相望着,心思各异,男人眼里是说不尽的柔qíng和真的似的悔恨,以及其他复杂的东西,沈承瑾不得不先败下阵来。
“你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折磨我了,真的,我永远都记得他是因为我而失去了生命,我永远都活在悔恨和自责之中,除非我真的死了,或者我什么都不再记得。”
他转过头,面无表qíng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极小声地说道:“也许不会太久。”
虽然沈承瑾的声音很小,但何望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如刺,沈承瑾的表qíng让他感到说不出的忐忑,他很想对他说,你不记得那一晚晚你把我当成他,你对“他”说你爱上了别人。而那个“别人”,除了我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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