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去看医生,你去找医生,何望,你流了太多血!”沈承瑾艰难地在胳膊上擦了擦自己不受控的鼻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终于能够自由,但他的脚却像被钉在这血泊之中,迈不出一步。
“你陪我我就去,如果你走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离开,在这里等你回来,直到我的血流gān,直到我的身体腐烂风化,但我的灵魂将永远、永远在这里等着。”
男人越发的站不稳,他的头枕上沈承瑾单薄的肩膀,等沈承瑾的抉择。
他知道自己无耻,偏执,变态,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承瑾,不要听他的!”双方早已经停止了jiāo战,宋知峥朝他们大步靠近,但在还有三米远的时候,被何望的人给挡了下来。
沈承瑾哆嗦着嘴,在毒瘾和心qíng的影响下,眼泪不受控地扑簌地往下落,“你说过,你会让我走的。”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涯海角,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沈承瑾由何望拉着,男人的身体开始下滑,他已经撑不住了,但就是这样,他的手依旧还紧紧地握着沈承瑾的手腕,那上边是他最后的力量、温度,和桎梏。
他还会不会回来?
不。
但这一个字他张开嘴很久都没能说出口。
他说不出来,他怕再拖下去这个人的命就真的丢了!
“……我和你走,我带你去找医生,撑着!”
沈承瑾牢牢地按着何望的伤口,宋知峥被拦在外围,大声地吼道:“承瑾,不要!”
“对不起,今天我走不掉了,你们回去吧。”沈承瑾泪眼模糊地望着挚友,他的毒瘾很快上头,他的心脏突然就像要爆炸似的跳了一下,他站立不稳地往后一栽,顿时,何望从他肩上滑落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扶着他不再扶得稳的男人,对他已经看不清楚样子的宋知峥说:“把路让开,我要带他走。”
何望被其他人接过,沈承瑾用尽意志撑着自己,转身跟着人往何望的车里走。
直到沈承瑾颤抖着爬上了车,车门被人“碰”地关上,宋知峥才被人放开。他迅速地冲到车门外,拍着门叫沈承瑾,可是沈承瑾已经听不到他的喊声。
青年扭曲地坐在椅子上,头飘飘忽忽地靠着椅背。
他摸索着抱着昏迷过去的男人的头,眼泪一直疯狂地流。他的身体和意志都像是渐渐被别人控制,他难受得如万蚁钻心,他只是凭着本能把躺在那里的何望抱着,他的挚友痛苦的喊声,他们的车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统统不知道。
他的世界,早已经没什么是正常的。
直到何望的车队远远离开,这边的人还在原地。
有人开始斥责喂了何望一颗子弹的青年:“你之前怎么直接对着他开枪?这下好,果然被宋哥猜对了,那人装个可怜就把人拐走了。”
“不、我没有……”那青年早已经从最初的惊愕里回过了神智,但他还是十分的愕然而不解。
“什么你没有——”
“我没开枪,是他自己扣着我的扳机按下去的!”青年望着自己手里的枪,对众人说道。
第41章41.
“什么?!他自己gān的?!”所有人都震惊非常。谁他妈能想象某个人能狠到对自己开枪,而且还不带任何犹豫的?
“是他开的枪。”青年这一次用异常坚定的口吻回道,“他就是个不要命的神经病!”
“cao……幸好还有方案B。”
宋知峥没多说什么,他接了一个电话,而后催道:“赶紧撤,马俊成那边说有警察来了,回去再说。”
宋知峥是这里边最了解何望的人,但他猜到何望会耍手段留住沈承瑾,却没想到那个男人能狠心到自残。
他觉得何望真是可怕到了无法想象的程度,他们绝对不能把沈承瑾留在那里。
何望的人没来得及把车开回别墅,他的心腹联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跟何家有往来的医院,送过去之后,他们便匆匆把已经昏迷的何望推进了手术室。
沈承瑾被送到了其他病房,他的戒毒医生比他们还要晚到。
沈承瑾被绑在病chuáng上,他看到黑暗,无穷无尽的绝望,他哀嚎着,痛苦的叫声从病房里传出去,回dàng在顶层病房的走廊上,久久未能停歇。
阳光从玻璃顶棚上投下,落入栽满植物的天井,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每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沈承瑾的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他需要来上一针。只不过这一次到了毒瘾发作的高峰时,却没有人在旁边哄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晕了过去。
在梦里,沈承瑾依旧只看到漫无边际的暗夜。
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他下意识地在梦中一直往前走着,甚至他在梦里告诉自己哪怕走断这双腿也绝对不能停下来。
这个绝望、麻木让他感到疲累的梦一直延伸到了沈承瑾醒来。
他感到他好多了。他渐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有个漂亮的护士在照顾他,帮他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他醒了,连忙问他的qíng况。
沈承瑾没说话,他翻了个身,蜷着身子,之后最过了多十来秒钟就有保镖推门进来。
“他呢?”沈承瑾盯着白色的chuáng单,头也没抬地问。
保镖说:“何总还在手术中。”
沈承瑾不知道何望会不会死。当时何望的qíng况是如此触目惊心。但祸害遗千年,他想,那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丢了命。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
保镖立刻紧盯着他问道:“您要去哪里?”
沈承瑾下了chuáng,穿了鞋子往外走:“放心,我不会跑。带我去手术室外边。”
他还能走得掉吗,离开何望,永不回头。
这个男人有着所有让他不能逃离他身边的手段,现在他已经彻底领教了。
也许他已无计可施,cha翅难逃。
一周后。
何望靠坐在庭院里宽松的沙发上,一边任医生给自己拆纱布,一边跟戒毒所的医生说着话。
“……现在的进展还算不错,毒瘾发作时的qíng况已经没有初期那么严重,这主要还是得益于第一次注she之后立刻就得到了控制,否则哪怕他后来只吸过一次,也会给后期的戒毒造成巨大的困难。”
沈承瑾的主治医生把一些检测数据递给何望,“现在沈少的戒毒进展还算比较顺利。但由于第一次他被注she了过量的‘粉红天堂’,所以还是对身体造成了一些不可逆转的损伤,不过如果没遇到什么严重的qíng况,应该也不会影响生活。”
“比如说呢?”沙发上的男人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目前可以明确的是中枢神经系统受损,比如他的反应变得比从前迟钝、记忆力也在变差,不过这种qíng况在不少的病症中都存在,只要不复吸,一般来说不会恶化。”
“我明白了,辛苦你们了。”纱布已经被取了下来,那一天他自己喂自己的那颗子弹穿过了腰部,避开了要害,流血在所难免,但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全部都离开后,何望从户外的沙发上站起来。
他一颗颗地扣上之前解开的衬衣扣子,面对着huáng昏。
晚霞倒映在远处的大海之上,月亮已经升了起来,这一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淡huáng色的圆月与落日相映,绚烂美丽到了极致。
而这个男人的背影融入这日暮的光景之中,像一道挺拔的剪影,引人深思,也引人沉迷。
穿好衣服,何望转身往回走,穿过宽敞的前庭,他踏进门的时候,佣人正悉数地在往外撤。
等何望走到餐厅,豪华的烛光晚餐已经布置上桌,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站在餐桌前,仿佛在那里等他。
何望望着被跳跃的烛光照耀的青年,在那光芒的背后,穿得整整齐齐的沈承瑾就像是哪家青chūngān净的大少爷,脸上带着一抹笑,见了他,那笑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浅浅的、有些傲慢而无谓的笑。
男人的心微乱地跳动,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他眼前的人仿佛经历了从何诺变成沈承瑾的过程,这让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关于过去的画面。
他们“初次”在牛郎店里见面到现在其实并不是那么久远的事,但已经恍若隔世。
那一夜他给他下了一个圈套,给他下了一道迷魂药,他怎么会知道,最后被套进去的人是他自己。
何望朝着沈承瑾走过去,他不忍破坏现在的气氛,连脚步都变得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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