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笑起来。
“不悔。”
龙后也笑,道:“他治伤的时候我去过。”
青龙讶异抬头看她:“您是去做什么?”
“去瞧瞧还有一口气没有,如若还有,便替你再补一刀。”她语气倒是轻松极。
却见青龙微微埋头,藏了一双有些发抖的眼。
“那他还有一口气没有?”
龙后看他半晌,过来抱了抱他,叹气。
“小青,世间有命数的。”
青龙垂头端起茶:“我知道。”
“你说你不后悔,我却觉不出你对自己的话有几分相信。”
“我……信极。”
“可薛二未死不过是你一厢qíng愿,是你明明一清二楚,自己寻的糊涂!”
龙后出口自己也觉得太过激动,坐着平静了片刻。
从身后拿出两盏河灯。
“我替你拿过来的。”
她起身yù走,临到门口又转回来说一句话,“小青。”
“从前事便是从前事了。”
第三十三章
从前事便是从前事了。
青龙不语,抿唇起身要送她出门,被龙后挡了一道。
她站在门外说:“你再好好想想。”
他沉默,身后衣摆传来轻微的拉力。
青龙扭头看脚跟。
发现黑蛇正用嘴咬着他衣衫下摆,大约一路过来都是被他拖着走的。
青龙颔首,半晌,蹲下摸摸他的头。
“不如……出去放个河灯?”
他抱着两盏河灯去了从前同薛承一起的那个小镇。
黑蛇听话地盘在他手上,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约莫今晚没有夜市,路上人也少得很。
隐隐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穿过空巷,又传回自己耳中。
这样空dàng的景象便教青龙想起那一日被薛承丢下,天光还未明时离开,在褪去喧闹的街市上瞧见一个被踩得零碎的猪仔河灯的心qíng。
说不出有几分难过。
只是憋闷。
青龙当初挑河灯时藏了几分私心,想给薛承一个全街市上独一无二的河灯,最后再偷偷溜回去瞧他的祈愿纸。
只是最后两张祈愿纸还在青龙手上,薛承却再也不会来了。
想想实在好笑。
自己说好同薛承了结,有些事他却还是记挂。
似乎从他说要两清那天起,两个人之间就再也不能两清了。
青龙坐在岸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把两张空白的祈愿纸折进河灯,推了下去。
没有点亮的河灯轮廓渐渐飘远,他看着黑蛇欢快在糙间游来游去,心qíng也好上几分。
一会儿更是把酒杯递过去,“喝一点?”
黑蛇仰着眼睛看他,又看看杯中酒液,一头埋了进去。
再次把头缩回来的时候,杯子里已经倒不出几滴了。
青龙笑起来,“你也这般大胆,就不怕我把你剁了做下酒菜?”
却被黑蛇缠上了手指。
用头亲昵地蹭了蹭。
“蠢东西。”
青龙盯视它许久,轻声道。
他在原地坐了很长时间,最后抱着黑蛇起身,岸边不远是一个小山坡,生的野糙能及腰处,寻了个地方把黑蛇放下。
青龙道:“你走吧。”
他笑起来,有点像自说自话,“也不知你当时跟我回来是做甚,如若下次还要找人依附,可要擦亮一双蛇眼,别半途就把你丢了。”
“也……不要待人太好。”
青龙站在原地盯着那片糙丛,似乎又生出几分醉意。
眼角不幸湿了一片。
又回去摸了酒壶来喝,边喝边觉得旧未开闸的泪腺似乎今夜有些敏感得过分,氤湿了他一片衣角。
他恍恍惚惚,听见身后糙丛里悉悉索索声音,手还捂着眼睛:“我已经把你丢了,你便不要再回来找我了。”
那悉索声还不停,愈靠愈近。
青龙道:“你一条蛇也要有些风骨,巴巴贴上来太难看了。”
正巧那悉索声到他身后不足五尺,停住了。
青龙把自己埋在膝间,闷闷道:“走罢。”
只听身后一个清朗声音带着笑意。
“走去哪里?”
蹲坐在原地的青年猛然回头。
被高大的黑影笼了自己身周,怀里还突然钻进一个小东西拱来拱去,他们挨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青龙发愣,觉得似乎是酒jīng的作用,教他都有些飘飘然生出幻觉了。
泪眼朦胧中听见薛承带着笑意的声音,同他打趣。
“阿青,这是我们的儿子么?”
他把愣在原地不停流眼泪的人搂进怀中,戳戳怀中黑蛇脑袋,“居然都养这么大了。”
怀里青龙抖着嘴唇定定看他许久。
半晌,才吐出自己多年真心实意,还带着哭腔。
“薛承,艹你妈。”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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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讲一讲薛承遇到啥
第三十四章【番外】
夜深得很。
薛承牵着闻青的手,走在前面。
听身后人终于想通开始问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薛承笑:“约莫两年前,怕你还恨我,所以偷偷躲着,没敢让你知道。”
感觉怀中的小蛇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手,青年垂头:“那云游时我遇到的……”
薛承坦然:“也是我叫去帮忙卖惨的。”
他这会儿倒是不怕了,说当时东海出了叛徒,他爹娘一面把他送去大荒,一面同外传了些谣言,说他恐命不久矣,想诱人出来。
薛承在大荒被治得半死不活,三五年出不来,也不知谣言什么时候就变了味儿,等出来的时候全天下都觉得他坟头糙已经二尺高了。
薛承无奈,要去追媳妇儿却又觉得以闻青那种把自己闷在guī壳里不出来的方法,估计他再出现还得被劈一刀,无奈才听了旧友的话出此下策。
却被红着眼眶的青龙抬起那只牵着的手臂,狠狠咬下一口。
“你明明那时就在,为什么我从悬崖上掉下去,你……”
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他眼睛又红,话也梗在喉中。
是多年来酸楚突然涌得厉害,又要忍不住落泪。
看得身旁薛承慌乱,抱着人从眼睫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吻到唇角,自己也结结巴巴。
好半晌才和青龙说清楚。
原来他当时虽然伤愈,但修为还未恢复完全,见青龙从崖上坠下一时心急如焚也跳了下去。
刚巧摔在崖上一颗朱果树下向外延伸的石台,断了好几根骨头无法动弹,只能每日用不多的灵力驱了一条黑蛇去给青龙喂食。
却也不敢让崖底的闻青晓得自己就在上方不远。
他们心结未解,薛承一点妄动也不敢有。
后来养好伤跟上,才发现闻青心思,今夜终于忍不住。
青龙看他:“我有什么心思?”
被薛承抵着额头蹭了蹭,“你没什么心思,是我对你存了心思,存了十三年。”
他那时每日每时受剥鳞碎筋之苦,jīng气还在之前被活生生从体内抽出给闻青治病,一睁眼便觉面前全是重影,胃中恶心gān呕。
最痛苦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要就此与他的宝贝分开。
他欠闻青很多年,要一点一点补上才叫有诚意。
却猝不及防被青龙轻轻环了脖子。
薛承有些受宠若惊,搂住怀中软软身体。
听闻青埋在他颈间,放软语气,低声问:“痛吗?”
两人本就心意相通,他无需说更多。
薛承轻轻笑起来。
他扶正怀中人的脸,亲亲闻青的鼻尖:“你担心我。”
青龙一脸严肃看他,也不否认:“嗯。”
薛承又得寸进尺:“你喜欢我。”
青龙依旧一本正经:“嗯。”
黑龙勾起唇角。
他怎么会舍得让闻青听那些难以入耳的苦楚。
他的大宝贝只要乖乖待在他怀里,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
所以只是笑眯眯揉揉青龙的头发。
毫不在乎道:“其实一点都不痛,跟挠痒痒一样,一下就过去了。”
又道:“他们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哄你的,你想,替我疗伤的毕竟是隐世大能,我只要每天坐着喝喝药就好了,是不是?”
他笑意深深,与闻青对视的眼睛里能叫人看见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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