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洋的手指挪到关机键,“晚安。明天见。”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王钺息轻声数,数一百只滕小洋,他的滕小洋。
“咚咚咚。”
“什么事?”顾勤合上手中的书。
“师叔——”
顾勤下chuáng,开门。看见穿着睡衣拖鞋的王钺息,“什么事?”
“师叔。你,你再揍我一顿吧。”
顾勤一把将王钺息按在墙上,裤子一扒,就是一巴掌。
王钺息几乎是石像一般地愣住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顾勤对上他目光,“不是让我揍你吗?你那什么表qíng!王钺息我告诉你,你爸当年揍我就是这样。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想找事,就是这样!滚犊子的!”
王钺息依然石化着。像是还没有从他那一巴掌下恢复过来。
顾勤抬腿就是一脚,踹得王钺息往后退了两步,“去!”
王钺息终于梦醒,他向后退了两步,深深鞠了一躬,“师叔,侄儿明白了。师叔晚安。”
顾勤望着他背影,远远地笑了,“这个臭小子。”
王钺息觉得,有个师叔在家,其实挺好的。尤其是他和师叔一起跑了步,坐在餐桌前吃着师叔亲自做的早餐的时候。
戚风蛋糕配锡兰乌瓦,牛油果焗鲔鱼,一小碟时鲜蔬菜,格外赏心悦目。
“中午回来吗?”顾勤问道。
王钺息咽下口中的一小块胡萝卜,轻声道,“不了,我订了餐厅。您呢?叫张阿姨来做菜?”
顾勤道,“你不用管我。晚上回来,我做豌杂面,拌豆苗和小huáng瓜。
王钺息夹了一块鲔鱼,默默在心里为他师叔的厨艺点了个赞,安静点头。
出门的时候,王钺息特别不厚道地推理,“蛋糕还有吧。”
顾勤无所谓地道,“可以给滕洋带一块。”
王钺息从小就是个尊重长辈的孩子,心灵手巧地将师叔的劳动成果装进纸袋里。
滕洋今天穿的是毛绒绒的粉蓝色,马尾绑得高高的,戴着胖乎乎的小熊发卡,王钺息走过去牵住她手,“吃过早饭了吗?”
滕洋轻轻点头。
王钺息笑,“那,加餐。”
“什么啊?”滕洋问。
“家里做的戚风蛋糕。”王钺息顺嘴答。
滕洋想起他煮的咖啡,兴奋道,“你做的?”
王钺息摇头,“没有。”
“阿姨做的?”滕洋接着猜。
王钺息微微笑了下,“我妈妈很早就不在了。”
滕洋心一跳,“对不起。”她突然想起,仿佛听过类似传言。只是,王钺息本人的气质太过清高了,大家的注意力都仅仅集中在他过分的优秀上。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关于他的母亲,却很少有人提起。
王钺息轻轻握了握她手,“没关系。很久的事了,别放在心上。”
滕洋突然觉得特别心疼,这就是王钺息,她喜欢的王钺息啊。即使提到了伤心事,还会微笑着安慰自己的王钺息。于是,她任由他牵着手,用盐rǔ细细洗过擦了润润护手霜的手。
王钺息学画的教室并不太远,大概四五站的车程,但并不是主gān线上的公jiāo,早晨七点半,虽然没有位置,可也不会挤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王钺息开门,“透下气,老师前一阵子出去写生了,可以借我们用。”
滕洋看着四面墙上的习作,“你画的在哪?”
王钺息指着右边墙上第三幅线描,“以前的,已经很久不画了。”
滕洋走过去,看得出神,王钺息收好了桌子,“过来做题。”
滕洋转头,“还有别的吗?那幅静物好漂亮。”
王钺息特别严肃,顺手指着两旁鳞次栉比的画板,“快点,要不然罚你站着做。”
于是,滕洋嘟着嘴巴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两张旧旧的小书桌,王钺息叫她拿出试卷册来,将她做错的题目飞快地抄写在大白纸上。
“两道,你都是红笔改过错的,二十分钟。”王钺息将纸推过去。
滕洋看着纸面上线条明朗的楷书,又想到刚才看到的他的线描,qíng不自禁称赞道,“画画好的人字都漂亮吗?”
王钺息只飞快地翻着她的试卷册,面无表qíng道,“二十分钟太长了吗?”
滕洋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专心做起题来。
二十分钟到,王钺息一秒都没给她机会的把白纸抽过来,一步一步细细看,滕洋忐忑地在一旁坐着,觉得比被周老师点上黑板做题还紧张。
王钺息的红笔向下走,然后渐渐停下,蹙起眉头。
他的笔一点到这里,滕洋马上就明白了,立刻叫道,“AC平行于EF,AF平行于CE,两种qíng况,两种qíng况!”
王钺息把纸还给她,滕洋立刻补上另一个答案。
再看下一题,王钺息又黑了脸,滕洋一看题目又立刻抢过来,在80°后面加上或120°,小心翼翼地再把纸递过去。
王钺息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滕洋小小声,“我保证,不再犯了。”
王钺息什么话也没说,将另外一张抄好的数学题给她,这次是5道题,一道选择两道填空两道大题,“三十分钟。”
“怎么做得完啊!”滕洋抗议。
王钺息轻轻敲敲桌子,声音格外严肃,“是想站着答吗?”
于是,滕洋默默低头,再也顾不上欣赏她男朋友发脾气也帅气的侧脸了。
可惜的是,三十分钟到了,题目没有做完。
“马上,马上,就一点了!”滕洋着急道。
王钺息丝毫不怜香惜玉,立刻把题目抽走了,一道一道检查,看到最后一道题,声音特别冷漠,“用等积式和两直角相等证相似,相似得出对应角相等,一个角是直角的平行四边形是矩形也不会。”
滕洋小小声,“没时间了。”
王钺息将笔圈在第二道填空题上,“为什么不画数轴,这个题目只要画个数轴就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解那么复杂的方程组——”说着就摊开她的卷子,笔尖点着的题目下是她用红笔画得特别漂亮的数轴,“做错的题目,老师讲完就完了吗?有没有看过!”
滕洋一下子就脸烫得通红。
王钺息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小女朋友太严厉了,将剩下的题目批完,看手表,“再给你最后两分钟,这道题目做完。”
滕洋委委屈屈地拿过白纸,正要提笔写,就听到特别义正词严的两个字,“站着。”
滕洋一怔。
王钺息目光平静,“我说过了,再写不完就站着。”
“王钺息你欺负人!”滕洋一下子眼圈红了。
王钺息用特别安静特别安定的眼神注视着她,“你说过了,这些,是咱们俩个人的事。”
十七章第一个爆炸(1)
王钺息用特别安静特别安定地眼神注视着她,“你说过了,这些,是咱们俩个人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自己站了起来,伏下身子,认认真真地抄写。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弯下腰的时候,滕洋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突然就缩了回去。他从来都坚qiáng挺拔绝不低头,可是,因为她的错误,错伏低了他的脊背。那一天,他们除了讲题几乎很少有别的话,包括晚餐,下午做题,王钺息送她回家。
“我会努力的。”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滕洋认真说。
王钺息笑了下,轻轻呼噜了她脑袋,“加油。”
滕洋咬住了嘴唇,王钺息微笑着看她离去。
我会加油的,为了父母,也为了我们的爱qíng。
“回来了?”顾勤的时间掐得不错,王钺息进了门就开始下面,王钺息换好了衣服,热腾腾香喷喷的豌杂面就上了桌。比起早上的西式餐点,还是晚饭接地气啊。尤其是淋了滚油的豆苗和huáng瓜,辣椒呛得蹿人的喉咙,太美啦。
吃过了饭,王钺息照例去洗碗,顾勤继承了师兄的恶习,靠在门框上和师侄聊天,“怎么样?”
“尽力吧。学习就是这样,不进则退的事。”王钺息手底下很利索,一点儿没有贵公子恶习。
“你爸下午打了电话回来。”顾勤道。
王钺息转过头,“说还要忙吗?”
“好像临时有些小问题,要多呆一阵子,让我看着你。”顾勤道。
“哦。”王钺息应了一声又问,“是不是房间不太习惯。当时没想到还会有别人住的,所以,客房都在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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