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飞才知道哦,这首歌,是这位女歌手唱给她已故的父亲的。
歌声如同的它的歌词,穿过风,穿过云,穿透每个人的过往。
“穿过狂野的风,你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诉你,我醉了酒。”
“飘向天边的云,你慢些走,我用奔跑告诉你,我不回头,”
“嘿,你在,你在这世界,每个角落存在。”
“嘿,你在,你穿过风,穿过云,穿过一切,回来。”
值班医生从克制地啜泣,到慢慢qíng难自控,他的肩膀颤抖着,周飞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qíng绪。
可有些事,一旦勾了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回。
周飞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或者正经历着什么。
凌晨一点的夜,在这一个十坪不到的小面馆,他的心事,他的qíng绪,因为这首动人的歌曲,因为这个动人的演绎,不用再苦苦压抑,释放着,发泄着,捂着脸,嚎啕大哭着。
老板娘走过去放了一卷纸在他旁边,尽管他手边已经有一卷了。
周飞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也有些发胀。
他回过头时,姚茜的头依旧埋着。
歌曲慢慢接近了尾声。
“穿过狂野的风,你慢些走。”
“唱歌的人不时掉眼泪”。
带着哭腔的低吟,又揪得人心口一阵疼。
“滴答”。
虽然声音微弱地几不可闻。
但周飞还是听到了。
那是姚茜的眼泪掉落在面汤里发出的声音。
姚茜的视线里都是白茫茫一片,她的一只手一直在桌下掐着自己的大腿,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脆弱的声响。
可是眼泪就是不听话,一滴接着一滴。
“滴答,滴答”。
姚茜的眼前模糊着,周飞的筷子似乎伸进了她的碗里,又收了回去。
紧接着她听到了周飞的声音:“吃ròu。”
刚学会倾诉的人,大概总是把握不住那个度的。
“你知道从小没有家的人有多渴望家庭吗。一个家庭碎了,她开始期待另一个家庭。”
“可是,她的希望都碎了。她开始酗酒,就是知道茜姐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
陆晓说完这段话后,就对上了江鸿羽的眼。
他立刻就后悔了。
“那以后,我们呢?”
“或者说,以后,你呢。”
江鸿羽低声问道。
“你想过,陆叔的反应么?”
陆晓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因为遇见你之前,
我从未奢望过自己会有这样一段亲密的感qíng。
我从未奢望过会有这样的一个人,让我如此心动吗,让我忘记所有顾虑,就和你在一起了。
“总会有一天”,江鸿羽靠在墙上,又闭上了眼,“你也会面对这个问题的。”
“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也总这么一天,陆晓。”
宾馆的窗户没关,大风bào躁地掀起窗帘,在空中鼓动着。
风声在嗷叫。
吵得心绪本就烦乱的人,更无心睡眠。
江鸿羽下了chuáng,走到阳台上抽烟。
陆晓盯着chuáng尾的那盏小灯,一动未动。
不该这样的。
江鸿羽就应该是那个在绿茵场上奔跑的人。
而不是让这些不属于他生活圈的事,像沙袋一样,绑在他的腿上。
如果这样,就算他愿意停下脚步和自己一起慢慢往前面挪,陆晓也不愿意。
对江鸿羽来说,这有些太qiáng买qiáng卖了。
他只是一个想开心和男朋友谈着恋爱的少年。
每天在嘴里吃着糖的人,不应该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后,就只能品尝苦涩。
江鸿羽抽完烟进来后,上chuáng时,身上还残留着烟味。
陆晓:“对不起。”
“该我说对不起”,江鸿羽抱着他,怀里还有被风chuī过的痕迹,“我说了一句蠢话。”
“陆晓,那个人只能是我。”
不管你信不信,那个人,都只能是我。
陆晓回抱着他:“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陆晓就醒了。
他怕吵着江鸿羽,去了隔壁姚茜的房间洗漱。
姚茜眼下的乌青更深了,眼里还有红血丝。
陆晓问:“你做好准备了么,这可能很漫长。比你熬过的每一个夜,都漫长。”
“嗯”,姚茜点了点头,“她都做好准备了,我还能不么?大不了又休学一年。”
两人买了早餐,就去了病房。
陆祥之坐在chuáng前和姚曳讲话。
姚曳听见推门声转头对进来的两人笑了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姚茜重重把早餐往桌上一放,埋着头,浓密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道歉,你做错了什么吗?”
姚曳:“茜茜。”
姚茜撩起头发拨到耳后:“先吃早饭吧。”
陆祥之看着她:“小曳现在吃不下东西。”
“你别担心”,姚曳又笑了笑,“我吊着营养针的。”
姚茜扬着脖子不停地大口呼吸,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到耳侧、脖子。
陆晓和陆祥之对看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姚茜坐在了刚刚陆祥之坐的椅子上。
“姚曳你怎么想的啊”,姚茜抿着唇线,眼泪一直掉,“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觉得自己挺神气么,长期酗酒你说戒断就戒断,那还到处开着医院做什么,要医生做什么,你知道你现在是急xing脑病综合征的前驱症状了么,你故意让我难受是么。”
“你爸在的时候,把我们娘俩都将就得太不懂事了”,姚曳说,“哥说得对,虽然人走了,但日子总得过。我们还得想办法把日子过生动起来。”
姚茜抹了一把脸,沾了满手的温热液体:“我要休学,我要陪你一起走过这段日子。”
“茜茜”,姚曳摇了摇头,“你说得对,之前我用自己的痛苦让你难受了这么久,这样的日子该结束了。戒断中心我会去,你也对自己负责,好么。”
“我负责”,姚茜好不容易收住的泪,咬着牙,还是又掉了下拉,“妈,我怎么负责啊,我可能永远都活不成你想要的样子了。”
“之前的冷处理,是我的不对”,姚茜没输液的那只手摆了摆,“这段时间我和哥聊了很多。没人需要活成别人想象中的样子,你喜欢男生,喜欢女生,那是你的选择。只要你平安、健康,我觉得就够了。咱娘俩不是还有一个家么。你忘记你为什么姓姚了么。”
姚曳停了停,稳住自己的qíng绪,继续说:“你爸说,这是我的女儿,是姚家的女儿。因为我,才有了这个家。”
姚茜捂着脸,哭得歇斯底里。
“你爸这辈子,宠老婆,宠女儿,就是没学会宠自己,死了还留下了大笔积蓄和单位给的抚恤金”,姚曳笑了笑,“咱俩该向前走了,不然对得起他么。”
陆晓和陆祥之在吸烟室抽烟。
自己抽烟时也不觉得,闻着满室的烟味儿,陆晓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了。
陆晓:“完全戒断需要多久?”
“多久?”陆祥之咂摸了这个词一会,“我试过戒烟。刚开始一天,觉得还好,一周后,开始念起来,一个月后,恶心、反胃、难受,两个月后,成天打哈欠,没有jīng神,然后去窗前又抽了一支烟,浑身的劲儿都缓了过来。这样反反复复,尝试了四五次,晓儿,你说多久。”
陆晓没有接话了。
“没有完全戒断这个说法的”,陆祥之笑得有些苦涩,“但是,你不去做,就没有任何可能xing。知道么。”
陆晓回宾馆的时候,江鸿羽刚冲完澡,在浴室里chuī头发。
陆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江鸿羽放下chuī风,在他手上拍了拍:“吃早饭了么?”
“还没”,陆晓的耳朵抵着他的后脑勺,“江鸿羽,陪我去阳台抽根烟吧。”
江鸿羽点头:“好。”
陆晓背靠阳台,江鸿羽抵在落地窗和他面对面站着。
“C市不常chuī风,就算chuī风,都是温柔的”,陆晓指尖夹着烟,回想着,“我记得,以前我走在路上,都能闻见风里面的水汽。”
江鸿羽笑了笑,眸里是醉人的黑:“陆晓,你心里难过,是么。”
“说不上来吧”,陆晓吸了一口烟,“大概是这样。你经历过一件不怎么好的事儿,当下一件不怎么好的事儿发生的时候,你难过的同时就会想起上一件不怎么好的事儿,叠加起来,qíng绪就更浓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长虱子的猫Little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