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只要手里没事儿,能盯着手机屏幕发一整天的呆。
对话框依然是清一色的绿色气泡,失望已经习以为常到波澜不惊,他刚想按锁屏键,屏幕上方的名字栏没有任何预兆就忽的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陆晓眨了眨眼,左手捏成拳,指甲盖陷入掌心的痛感告诉他并不是幻觉。
他几乎忘记了怎么呼吸,屏着气,这些日子已经沉寂下来的某些qíng绪,又开始复苏起来,在血液里乱窜。
公jiāo车停靠站带起的风掀开了他的额头,他睁着眼,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句话一会出现,一会儿小时,最终,变回了那个冰冷的名字。
他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手机自动锁屏,他看到倒影在屏幕上自己那张茫然落寞的脸。
那些一闪而过的猜想和可能xing,他甚至不愿意多让它们停留在自己脑海中一秒。还有这样,他才能让这份等待,继续下去。
一旦有了猜疑,动摇便会不请自来。
他始终相信,江鸿羽对他的坚定。
但刚刚那一幕,他闭着眼,怎么也无法从脑中抹去。
那些一会消失一会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像一个不倒翁,是摇摇晃晃的犹豫,是拿捏不准的触碰和试探。
陆晓抬起头,视线里有些被水汽沾染的模糊。
他深吸了一口气,上了后面那辆去C中的公jiāo车。
他整个人都被些摇摇yù坠的失望包裹着,木然地走到了车尾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车厢里是通透的风,他闭着眼,脑海里却像按了暂停键,怎么也没法儿让自己过这一关。
直到耳边的吵闹声逐渐大了起来,然后公jiāo车一个猛地刹车,他才睁开了眼。
投币箱前有两三个人围着,地上似乎有个人半跪着,还有一个穿着C中校服的高个子背对着他的方向弓着背。
一个中年女人用方言指着地上的人骂着“小偷”“坐班房”之类的字眼。
司机也从位置上下了来,转身指着陆晓。
“学生,还有一站,你自己走过去行不咯”,司机大哥指了指地上,“你也看见这种qíng况,我车上有监控,警察来了后,肯定能用上。”
陆晓这才发现周遭就他一个人了。
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陆晓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车子中央时,他才发现,地上确实跪着一个人。他的双手被那个穿校服的高个子男生用手反锁着,膝盖弯也被高个子一脚踩住,防止人动弹。
“同学”,陆晓想了想,“需要我给你请假么?”
高个子闻声回过头,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张深邃凌冽的脸。
陈楠淡淡说:“不需要。”
陆晓下车后,忽然想起,那个高个子,好像是他现在的同班同学。
陆晓下了车后,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看来已经上自习了啊。
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陆晓放慢了脚步,不急不慌地走着。
风特别轻,轻到几乎感觉不到。
陆晓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江鸿羽的时候。
冷漠张狂的脸,狠厉的拳头,也算得上路见不平,和刚刚的场景挺像。
陆晓笑了笑,走到旁边的报亭,买了一罐冰芬达。
拉开拉罐环儿的时候,有一层浅淡的绵密的泡沫涌在了瓶口,陆晓还能听到气泡扑腾的声音。
他仰着脖子,喉结滚动,下巴和脖颈绷出了好看的弧度。
一口气把芬达灌了下去,他胃猛地一缩,然后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嗝儿”。
“碳酸饮料不都这么喝的吗?”
陆晓,脑里,闪过了这一句话。
36(上)但是,我可以。
回忆就像闹钟,即使你还睡得无意识,它也会准点提醒你,啊,该醒过来了。那些过中,你想往的生活碎片飘在空去抓,它却没有一个实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穿过指fèng。
陆晓深呼了一口气,打开手机买了去B市的机票。
人总不能在自己的想象中为一件事qíng下一个判断,这很蠢。
不管如何,江鸿羽出现了。
陆晓想他,也想见他。
陆晓接到姚茜的电话时,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去机场。他请了两天假,买了凌晨的机票。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信息,为什么出现在了周飞面前却没有联系我,这段了无音信的时间,你经历了什么,或者你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想听江鸿羽亲口说出来。
到B市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陆晓没有告诉姚茜自己回来了。他叫了辆的士,然后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开了一间房。
本来这个时间应该是困意来袭挡都挡不住的,他躺在chuáng上,却辗转反侧。猜想被他qiáng行按在了心中,可明天即将面对江鸿羽,他又开始有些惴惴不安的担忧。
万一,没有他想听到的答案,该怎么办?
陆晓摇了摇头,他不想把希望踩空了这件事想得太深。
对满心欢喜和期待的人,做最坏的的打算,这也很蠢。
江鸿羽是被烟囱舔醒的。
地下室的光线虽然不明亮,他也看得出烟囱gān净了许多,身上的毛松软清香。
“洗护和健康检查都做了”,周飞从电脑前站起身来,“看你睡得香,也没有叫你。”
“几点了?”江鸿羽撑起身,揉了揉太阳xué。刚刚他睡得很实,醒来头却有些痛。
“十二点了”,周飞说,“烤红薯都凉透心了。”
江鸿羽抱起烟囱:“走了。”
“你”,周飞想了想还是问道,“明天来学校吗?”
江鸿羽没回头:“来。”
坐车上时,他给严婷发了条短信。
江鸿羽:刚刚在周飞家,睡着了,马上回来。
他没想到严婷这个点没睡,很快回复了信息。
严婷:好,等你。
带有凉意的风,把他刚刚还剩下的几分困倦都chuī得无影无踪。烟囱挂顺地趴在他怀里,眼角眨巴着也看向窗外。
城市的夜,才刚刚开始。
江鸿羽没想到,回到家后,沙发上除了严婷,还坐着一个人。
严珉打了个哈欠:“总算回来了,赶紧的,我还等着回去吃小崽子给我留的夜宵。”
“赶紧什么?”江鸿羽皱了皱眉,放下了烟囱。
在回来的路上,他给严婷说了烟囱的事儿。
“你俩聊聊。”
严婷站起身,直接抱起烟囱上了二楼,留下严珉和江鸿羽在二楼。
江鸿羽盯着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姐就说你心qíng不怎么好,让我开导开导你”,严明笑了笑,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一个多月你们一家人行踪成谜,我也猜了大概。”
“没什么好聊的”,江鸿羽坐他旁边,“你觉得聊聊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
严明挑眉:“那你说说,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就是”,江鸿羽顿了顿,“我想转校去我男朋友的城市,我家里人不同意不允许甚至有大力反对的,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并没有能力能把这个想法付诸实际。”
严珉:“那你没想过退而求其次?”
江鸿羽:“比如?”
严珉:“要是你真和他感qíng好到这个地步,异地恋什么的也是可以克服的。”
“以前这是个问题,但现在我想的不是这样。”江鸿羽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想的是什么。”严明问。
“我是想到什么就会马上去做还要做到最好的人。最开始,他要转校,我很快就清楚,不是异地恋我不接受,是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他有家庭和父亲要顾及,那行,我可以转校,因为就算转校,我也可以做到家庭、学业还有爱qíng兼顾。我可以做到,你知道么。”
“你说有qíng饮水饱是不可能的,小舅,我也是快成年的人了。我不可能没想过这些问题。我没想过谁要为我的行为买单。我手里有些钱,我过去还可以做兼职。我可以自己为我的行为买单。”
严珉皱了皱眉:“鸿羽,你觉得,值得么?”
“什么才算值得”,江鸿羽笑了笑,“就算拿普世价值观来衡量,这件事儿还没有一个结果,你也没法现在就说不值得,对么?”
江鸿羽:“你要表达的观点,我明白。但你有一点错了。”
严珉点了一根烟:“你说。”
江鸿羽一字一句,都带着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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