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加油声,谢一念和范逸朝山上望去,一个小男孩儿站在雪道上方。他个子不高,但动作却十分老道。一溜烟地冲进水池,眨眼之间就完成了整套水上飞。
“范逸!”吴磊在远处对着范逸喊了一声,又指了指雪道。
范逸站起身,戴上头盔:“看好了啊,给你做个示范。”
谢一念把腿翘在凳子上,上身侧靠着桌子,看着远处。他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缆车上下来,离着这么远,他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认出。他看见他流星一样地划过,渡到水上,身体仿佛没了重量,连水花都没有溅出太多。他眨了一下眼,这个黑色的影子就冲了过来,然后甩一下胯,双腿一屈,停在他的面前。
“看明白了么?”
谢一念咧了咧嘴:“看明白了。”
正在这会儿,范逸的秘书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找您半天,B省电视台来记者了。”
“来gān嘛?”
“说是要拍一段百龙过江的活动,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还想做一下采访。”
范逸跟着秘书走了。谢一念一直在凳子上晒太阳。他看见吴磊的新任女朋友滑了两次,跟他差不多láng狈。又看见张希吴磊也玩了几次,两个人最后都成功了,挨着坐在地上,有说有笑地盯着雪道看。
谢一念也望向山上,他看见似乎是秦灼站在了雪道上,显然他是个新手。谢一念估摸着跟他去年初学时的水平差不多。滑下来之后,身体的重心越来越靠后,最后进了水池,一下子躺着摔了下去。
谢一念看见张希拿着毛巾给秦灼擦头发,还有吴磊和女朋友搂在一起接吻。他扭了扭头,四下寻找着范逸,后来在人群的另一侧看见了他。他对着摄像机在说话,一位记者在举着话筒。
不知不觉之间谢一念有点困了,阳光照得他太舒服了。他也忘了自己连续两次挑战失败的事实,任由沉重的眼皮往下塌。
到了下午两三点,百龙过江的参与者越玩越疯。因为温度高,有几位竟然光着膀子往水池里冲,倒着滑,蹲着滑,各种花样也玩了起来。
范逸打发走了记者,回来的时候看见谢一念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只雪鞋一左一右地倒在地上。
第二天,谢一念终于成功了。他从水上滑下来,冲到地面上的一瞬间,兴奋得差点摔了。
一般来说,每一年的百龙过江也就持续两个周末,之后雪场就关了。可这一年,C市的chūn天来得格外漫长。一直到四月的最后一周,气温还是没有升到太高。雪场若想继续营业,也不是不可以,可毕竟雪况不好,雪票都是三四折在卖,客流很少,也都是一些超级发烧友才会来。
四月的第三周,其他雪场都关门了。客流少,可雪场的维护运营支出是不变的。可以说这俩礼拜承龙也只是在赔本赚吆喝而已。
范承明和范逸商量着什么时候停业。最后两人做出的决定居然是继续营业,直到雪化得不能再滑为止。
于是这一年,发烧级雪友在承龙,以低廉的价格,破天荒地滑了五月雪。
番外3《谢先生的烦恼》
在承龙滑雪场里,有一位有名的谢先生。
他是滑雪产业最大的APP“雪jīng灵”的老板。即使你只是偶尔滑一次雪的观光客,只要踏上轿厢,一定能听见雪友手机里那个甜得发嗲的台湾女声。
“雪jīng灵陪您滑过千山万雪。”
现在的雪jīng灵,集合了滑行轨迹、速度、海拔高度等参数的记录,各大雪场当天滑雪者即时的照片发布,雪票出售,滑雪教练预约,以及雪具雪服的出售等诸多功能,已经成为滑雪界占有率最高的应用。
而这位谢先生,传说还是某直播网站颇有名气的游戏主播。
当然谢先生在承龙,之所以这么有名,主要还是因为他和承龙滑雪场的CEO逸公子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谢先生冬天长期混迹在承龙滑雪场,刚来的时候每天中午都和逸公子在二楼东侧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吃午饭,晚上两人还经常一起泡温泉。后来逸公子工作忙了,慢慢地两人不会每天在一起吃。最近这段时间有员工在西区的蘑菇道经常看见他们两个。据这位常年在西区巡逻的员工说,两人的关系貌似有了恶化的趋势。因为有一天逸公子对谢先生滑蘑菇的姿势进行了很严厉的批评,谢先生也对他大喊大叫。总之这段时间,在雪道上,两个人一言不合,争吵声就会另周围人侧目。
更有承龙酒店的员工爆了猛料,以前谢先生每晚都是住在逸公子的房间的。最近居然在前台又开了一间房,目的似乎是为了吵架的时候可以摔门而出?!
于是二人能否和好如初,是这一年里除了疯狂增长的营业额以外,第二件让承龙所有员工翘首以盼的事qíng。
我们的谢一念先生,最近的确有点不开心。
起因要从逸公子的小表弟说起。
众所周知,逸公子的小表弟齐昕是个粘人的家伙。当初逸公子几百里奔袭首都机场狂追谢一念的关键时刻,他居然都粘在表哥身边。最近他毕业了,新工作gān得不顺心,于是跑到表哥这里来找活gān。这当然可以理解,但他不仅来了,还带了另外一个男孩子来。
这个男孩子姓彭,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齐昕管他叫彭彭,于是几个人也跟着这样叫。他来的第一天,饭桌上大致了解了qíng况,就说了一句“滑雪场只有爱滑雪的人才能办好,餐厅也只有爱做饭的人才能开好”,说完笑着看了一眼范逸。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怀着真爱做事qíng的人,就是范逸了。
谢一念当时就在心里莫名其妙地给这位彭彭打了个分,发现自己就是长相和资历上稍微占点优势,无论智商qíng商都被轻松碾压。
他一下就有点危机感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彭彭跟自己比,总之就像一只遇见敌人的猫,背立刻就弓起来了。
彭彭是学财务的,被范逸安排在财务部门。承龙有一个单独的员工食堂,位于办公区。范逸最近忙起来都在员工食堂吃饭。谢一念也是听齐昕无意中说起,他们三个经常约在员工食堂碰面,一起吃饭。
谢一念觉得有点不对劲。范逸忙得没时间和他约饭,居然可以和那个小白脸约?!
后来有个周末,范逸说四个人一起去滑雪,彭彭想让他给指导下。要知道范逸最近忙得两三周都没跟他滑过雪了。谢一念嘴上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跟着去了。
齐昕好歹也跟着滑过不短的时间,彭彭却完全是一个新手。
谢一念和齐昕早就滑到了半山腰,见范逸和彭彭远远地被落在后面。范逸一直在教他犁式的动作。
谢一念原地等了好久,那两个人才跟上来。
“还是不对。”范逸跟彭彭说完,看向谢一念,“一念给他做个示范。”
谢一念摆了个犁式的姿势,往前滑了十几米,听见范逸说:“嗯,看到没,腿上的动作,要绷住劲。双臂也不能来回摆。”
谢一念突然想起来他学犁式的时候,阿成也是这样说的。一个念头闪进他的大脑。
为什么他当初要跟范逸学滑雪,范逸给他找来阿成,而现在他却亲自教这个彭彭?!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心态就崩了,看彭彭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勾引他老公。再想范逸,越来越气,他赌气对齐昕说了句“不等他们,咱们先走”。
等他和齐昕坐在轿厢里,歪着头看天的时候,谢一念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己智商真是充话费送的吗?怎么可以把范逸和彭彭扔在另外一个轿厢里?
当初他是怎么被范逸勾了魂儿的?还不是因为轿厢里那个吻。
范逸追他的那些伎俩,不用全使,随随便便用个三四分,任谁也是招架不住的。更何况那个心怀鬼胎的小白脸?
他想到这,已经坐如针毡,轿厢一到地方,还没停稳,他就嗖地窜了下去。
谢一念下来原地没动,眼皮都不眨地瞄着从下面上来的一个个轿厢。一会儿远远看见过来一个,范逸和彭彭面对面坐着,范逸似乎在低头看手机。
“怎么了?”范逸下了轿厢,看见谢一念站在这里,有些奇怪。
“没事,看你好久都没上来。”
范逸见他下巴上的头盔带子没有扣上,“咔吧”一声给他扣紧,又给他正了正头盔。
“头盔戴好,不然摔了可能就飞出去了。”
谢一念心里一阵熨帖,刚才摇摇坠坠的心又回到了正确位置。他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疑神疑鬼,把范逸想成什么人了?
结果第二天,他要范逸带他去滑蘑菇。上去第一趟,范逸说他滑了快两年雪,重心还是靠后,上了蘑菇道就露了原形。谢一念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十分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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