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证明,霍誉非从小就非常独立,凡事都有自己想法,绝不肯被人左右。
虽然有时无法无天了一点,但总是掌握得住分寸吧。
霍誉非这个样子也让宋誉莱吃了一惊。
她跟上楼,敲敲门,也不等有没有回应,就直接推开了。
眼见霍誉非整个人趴在被子里,十足小孩子的样子,宋誉莱倒松了口气,反而好笑起来:“誉非,听爸爸说你想找一个人?”
霍誉非闷着脑袋不理她。
宋誉莱怕他闷坏了,就拽了拽他被子:“快说,到底是谁?”
“没谁。”
“没谁着急成这样?你那么早就出国,也没听说你在国内有什么朋友啊。”
霍誉非翻了个身:“你不要管了好吗?”
宋誉莱抱着胳膊站直了:“不让我管啊?那我这就打电话找妈妈回来管你。”
“诶、别!”
“那你就告诉我,那个顾……承岳,跟你是什么关系,从哪来的这个人。”
霍誉非扔开被子坐起来:“我初恋行不行啊。”
宋誉莱愣住:“啊,你才回来几天?”
“一见钟qíng不可以?”霍誉非把她连推带拽的哄了出去:“姐你别管了成不成?”
宋誉莱被关在门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生气的一踹门板:“听名字就是个男生,霍誉非你又骗我!”
那么——
顾承岳是谁?
顾承岳在哪里?
霍誉非坐在chuáng上,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他不耐烦的往后捋了捋头发,突然狠狠一砸chuáng。
当时究竟在发什么怔?为什么不追上去?
如果他反应快一些、说不定当时就抓住了呢?
他找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对方。
然而再想想,却更有可能是他眼花。
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
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他不是早就确认过无数次了吗?
京安福利院是有的。
育英一小是有的。
师大附中是有的。
长城故宫天安门人民公园建国饭店、都是有的。
但顾承岳是不存在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存在,也绝不可能是P大这样数一数二的学府。
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霍誉非在家又窝了几天,终于还是被赶去了学校。
P大学风开放,并不要求学生一定要上自习,就算是一些专业课程,老师也很少考勤,任凭大家按照自己的兴趣和意愿来学习。
霍誉非在国外读书的那所大学和P大有许多jiāo流项目,他是以jiāo换生的名义被送进来,仍旧是原来专业。学院这边不了解他的qíng况,只看到是澳洲国籍,以为真是一个外国友人,就专门挑了三个年级里英文水平最好的同学给他当室友,帮助外国同学在华学习生活顺利。
02年外语还没有那么普及,他三个室友为此紧张期待了许久,每天一早起来去湖边苦练口语。
因此在见到霍誉非亚欧混血的样子时还不算特别失望。
然而当他们跃跃yù试的挨个祭出悄摸练了许多天的口语和霍誉非亲切jiāo流,却得到字正腔圆还带那么点京味儿的普通话回答的时候。
整仨人都不大好了,连续好几天一见到霍誉非那张脸就备感幻灭。
等熟悉之后,就恶狠狠的嫌弃霍誉非挂羊头卖狗ròu出口转内销làng费他们纯洁的感qíng。
霍誉非在国外那么热衷于读书,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有一个不回国的理由。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一时之间对念书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
因为学校管的松,他也不去上课,每天除了吃饭之外,就窝在宿舍里。
但其实不去上课他也不知道gān什么。
他本身还有运动的习惯,回来倒过时差之后,也不怎么愿意运动了。
以前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在国外,就连护照和身份证都被霍启东扣在手里。
霍誉非无处可去,好像又有点像小时候那样,不想跟任何人jiāo流,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还是寝室长杨小东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私下找他聊了聊。
霍誉非不愿意太高调,意识到自己影响到了别人,第二天就转移到了图书馆,依旧无所事事,就开始一本一本的看书。
他看书非常快,等到这个书架看完了就换一个地方继续。
杨小东跟他去过一次图书馆,被他这个架势吓到了。
这是在看书吗?
这是复印机吧?
杨小东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霍誉非刚刚回国内,恐怕还很不适应。
但要么窝在宿舍,要么拼命看书,肯定会出问题。
本着对“国际友人”的拳拳关爱之qíng,他和另外两人连哄带骗把霍誉非拖出了图书馆。
请他领略京华秋色。
杨小东和另外的余敏之、林海源,都是B市本地人,家境不错。本身就是周天,他们得知霍誉非久居国外,就带他去了香山、八大处、雍和宫。
到最后一处的时候,时间有点晚,已经快要关门了。
霍誉非就说不必进去了吧。
余敏之说这个地方一定得去,并且对霍誉非道:“誉非,我以本地人的身份跟你讲,要想求什么,雍和宫这里是最灵的,不信你诚心诚意的许一许,事后记得来还愿就成。”
霍誉非本来不以为意。
然而缭绕的香火之间,耳闻妙语纶音,令人仿若真正临身众香佛国。
霍誉非垂眉敛目,并不下跪,只在心里许了愿。
余敏之笑他:“你这样心不诚不要嫌不灵验。”
霍誉非嘴角天然带笑,无论说什么都让人qíng不自禁信服,他们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你怎么说我心不诚?就是没有跪下罢了,若佛祖有灵,我不过是天地间的蜉蝣,人世间的蝼蚁,跪还是站又有什么区别?若这只是泥雕的木偶,那跪不跪就更无所——”
他的目光落在玉宝斋门口几幅悬挂的海报上——
翡翠佛珠被透明的丝线十八颗编为一串,在温润如玉而又筋骨修长的手腕衬托之下,愈加水润,仿佛是被透明壳子包浆的莹翠液体,盈盈yù滴。
不禁伸出右手,放在眼前比了比。
“怎么了?”
霍誉非回神,笑了笑:“哦,没什么。”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叮叮当当”一路骑过来,最终停在了玉宝斋门口。
车子的主人翻身下车上锁,肩上还挂着一个书包。
“玉姨,不好意思,今天下课晚了点。”
老板娘抬头看见他,摆了摆手。
“白老师还没到呢,快进来吧——顾骋。”
第5章 阿迪达达
玉宝斋格局不大,却已经是百年老店。
一跨进花格子木扇门,光线就微微黯淡下来,空气流动的速度仿佛也慢了许多。
玉熙放下手里正在打的花络子:“你今天能不能晚一点回去,刚刚进了一批新样子,我想趁白老师今天过来,拍完这些,再从新来的里面挑些拍一组。”
顾骋微微迟疑了几秒,微微一笑:“可以的,我没有问题。”
玉宝斋名气不小,不光是在四九城的圈子内。
玉熙有几个朋友是做服装设计的,从去年开始,介绍她和英国的一个珠宝品牌合作,在英国的珠宝专柜上货的同时还开设了网店,随着市场打开,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可惜的是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手模。
好的手模比好的平面模特要难找得多。这时B市专门从事手模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是平面模特兼职,价格贵不贵倒是好说,就是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手饰这些小物件往往是用特写来拍,一点点缺点就会被无数倍放大,女xing的手太过柔美,缺少筋骨,男xing的手往往骨节太过粗大,皮肤也不够细腻,肤色偏暗,把玉色衬不起来。白润华这边想要的是那种——冰肌包玉骨,两瓣桃花色,一点青葱白。
就算还有后期,但形态筋骨却是没法子变的。
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顾骋本来是兼职店员,一次倒水的时候被白润华注意到,马上就让他来试一试,光是luǒ拍的效果就非常惊艳,后来就请他做玉宝斋的专职手模。
最后出来的成果果然达到了白润华的要求,甚至还要更好。
因此顾骋对这双手非常爱惜。
虽然才初秋,他已经戴上了手套。进门跟老板娘打过招呼,放下书包,就去用温水仔细洗gān净了双手,涂上一层薄薄的护手霜。
没过多久,白润华和团队的人搬着东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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