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守门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吓得半死,急忙入内禀报。
陈生财什么都不说,谈韵月则第一个走出来大厅。
谈天衍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往他的房里走。
底下的仆人发抖道:“谈少爷该不会撞到不好的东西,中邪发疯了吧?”
谈韵月也看得出谈天衍的不对劲,但是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生气,且她本来就脾气不好,于是怒道:“再乱说就小心你的嘴巴。”
谈天衍进了房,将高逸灵放在chuáng上,为他整理衣衫,慢慢地梳顺他的头发。
陈生财看了惊道:“怎么好好的人,出去一趟回来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在帮死人梳头发。快去请大夫,不,不对,去请道士来,他一定是中邪了。”
谈天衍为高逸灵梳好头发,将头发绑成一束,拿起湿布来为他擦着脸。他非常细心的擦拭着,然后再擦他的手臂、他的脚。
擦到高逸灵的手掌心的时候,他看到高逸灵被糙扎伤的疤痕,颤抖的抬起高逸灵的手凑近嘴边,在每一个疤痕上留下一个怜爱的吻,做了他当初来不及做的事。
他一直擦拭着,直到他为高逸灵擦好所有的地方。
他让高逸灵的尸体斜倚chuáng边,打开木柜,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条红巾,披在高逸灵的头上,再拿出两根红烛,点着立在桌上。这任何人一看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谈韵月怒道:“谈天衍,你在做什么?”
“我要跟高逸灵成亲。”谈天衍轻声的道。
陈生财真的以为他疯了。“你要跟个死人成亲?就算你要娶他的牌位,但这个死人是个男的。你怎么疯成这个样子?天衍,我是姐夫,你认得出来吗?”
“出去,我不管他是死人还是男人,我都要跟他成亲。”他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无可转圜的坚定。
陈生财没看过这种邪门事,怔得说不出话来。
谈韵月冷笑道:“你记不记得你跟我发过的誓,你若是要他,你当下立死。”
谈天衍缓慢的抬起头,他的目光如炬,虽然披头散发,但是有这样眼神的人,绝不是疯子。“姐姐,你还要恨多久?以前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姐姐,但高逸灵他把自己的生命缩短,帮你保住了孩子,你知道吗?他总怕我伤心、怕我难过,我却毫无良心的对待他。我累了,你要恨,你自己去恨,我到他死前,才知道我爱着他,纵然你反对,要我去死,我也义无反顾的爱他。”
谈韵月怒得直喘气。“谈天衍,你……”
谈天衍转过身,揭起高逸灵的红巾,倒了两杯茶,充当jiāo杯酒,喂了高逸灵喝下,自己也喝下一杯,然后才在高逸灵苍白的红唇上亲吻。
高逸灵冷冰冰的尸体倒在他的身上,他默默的流下泪来,他的泪水含在嘴里,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悲凄到几乎要断肠。
他抱住高逸灵哭道:“我爱你,高逸灵,我为你动心、动qíng,我是这么的爱你,爱到你要我把心挖出来我都愿意;我爱你,爱到为你而死都无所谓。”
谈韵月脾气爆烈,再也听不下去,她推倒红烛。“你要疯,到外头去疯,别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疯。”
谈韵月气愤的拉起谈天衍,谈天衍却倒了下去,跟高逸灵的尸体倒在一起,谈韵月吃惊的尖叫。
陈生财立刻拉住谈天衍,只见他双眼紧闭,陈生财伸手去探他的气息,这才发觉他没有气了。陈生财惊骇地道:“死了?难道是悲伤过度而死吗?”
谈韵月不敢置信的大叫:“你胡说什么,他刚才还在跟我们说话,怎么会……”
谈韵月探着谈天衍的脉搏,果然已经没有脉动,她痛到了心里,尖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真的死了?我只是要他随便发个誓,他怎么就真的死了?”
谈韵月不断的尖叫,陈生财看她几乎悲伤到要错乱,急着摇她,她却尖叫到晕死过去。
陈家这下一死一病,急得陈生财抱着谈韵月便往外大叫:“叫大夫,快一点、快一点,夫人晕倒了。”
* * *
谈韵月醒了,人却悲伤得几乎痴呆,陈生财那日跟她大吵了一架,虽然后来和好了,但是见到她总是会想起她当初说的话。自己喜欢的女人嫁了自己之后还在想别的男人,他当然会受不了,对她的怜爱自然不似以前。
但是现在见她这个样子,爱她的心不变,抱着她就死命的安慰她。
谈韵月哭道:“他死了,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而他就这么死了。”
谈韵月抱着谈天衍痛哭流涕,哭到又要晕倒,陈生财不忍她这么悲伤,仍不停的劝她。
陈生财摆设了谈天衍的灵堂,谈韵月一到灵堂,看到弟弟死去的样子,她再也难忍悲伤,抚棺痛哭。
林仙儿来上香,还不停的问:“他是得急病死的吗?会不会上个香就传染给我?”
谈韵月气得当场就把林仙儿给赶了出去。
她仍不断的哭泣,看到谈天衍的遗容,就想到谈天衍死前说的话,她后悔的哭道:“天衍,姐姐知道错了,早知道就不要你发那个誓。我也不怪高家了,天衍,你再跟姐姐说话吧,天衍、天衍……”
她哭得这么悲伤,谁都劝不听。
而陈家有两具尸体摆在一起,一具是谈天衍,一具是高逸灵;家里一下死了两个人,仆役也都害怕得很,以为是家里的风水不对,所以才一下莫名的死了两人,有很多人害怕得辞退了职事,偌大的陈家竟变得空空dàngdàng。
谈韵月这日又哭得晕倒,陈生财又要仆役去叫大夫,正好从陈家门外进来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男人。
男人眉眼媚丽,说不出的诱人;他全身带着冷气,又是一头的白发,肩上还有只奇怪的黑貂,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陈生财正要去叫大夫,这个男人只是蹲下来,看着谈韵月,手指朝谈韵月的额头一抹,谈韵月就醒了过来。
陈生财吃惊的看着这个医术高超的男人。普通的大夫开了半天药,她都不一定醒过来,这个男人只是不费力气的碰了她一下,她竟然就醒了。
男人不理会他惊奇的目光,不苟言笑的冷冷道:“高逸灵在这里吗?”
他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陈生财不由自主的回答:“对,但他已经死了。”
“尸体给我看看!”
陈生财怎么会给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看尸体,但是这个白发男人说出来的话就像圣旨一样,身上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他竟然说不出不字,反而又惧又敬的带他去后堂。
高逸灵跟谈天衍的尸体摆在一起,白发男人看了高逸灵的尸体,又看了谈天衍的尸体,冷冷地道:“你们家在办丧事吗?”
“是。”对方一身布衣,看起来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又是奇怪的打扮,看起来不像中原人,而陈生财竟然畏惧且恭敬的回答。
“荒谬,他们又没死,办什么丧事?”
陈生财吃惊的张大嘴,而谈韵月则是兴奋的拉着白发男人问道:“你说什么?他们没死?”
“将他们搬进房间,别让他们身体受寒。所幸天气热,没让他们着凉,否则岂不是害他们生病。快,还愣在这里gān什么?要他们死吗?”
陈生财跟谈韵月实在很难相信,“但是他们都没气了。”
白发男人冷淡道:“要不要救谈天衍随你,我只要救高逸灵而已。”
听他这么说,口气虽然冷淡,但是冷淡中却透着无人能比的自信。反正谈天衍已经死了,陈生财跟谈韵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立刻教人将两个人送进房间里。
白发男人只是朝谈天衍的头顶拍了一下,就把他丢到房间外头。
谈韵月惊叫道:“你……你……怎么这么丢我弟弟?纵然他死了,你也欺人太甚。”
“哼,让他这样躺着,明天就会醒过来,中原人的气味臭不可闻。”
白发男人的口气充满嫌恶,谈韵月被他的气势惊得说不出话来。白发男人又道:“给我水跟布巾,然后你们都给我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说完便合上门。
过了一天一夜,被丢在房门外的谈天衍全身酸痛的在地上醒过来,谈韵月又哭又笑的抱紧他。“天衍,你没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谈天衍站了起来,奇怪地道:“我死过吗?”
“你那一天抱着高逸灵,忽然就断了气,结果昨日来了一个奇怪的白头发男人,说你没死,把你丢到房门外,还叫我们不要动你,说你今天就会醒过来,果然是真的,姐姐好开心。”
“那高逸灵呢?”
“在房间里,那个白发男人好像在医治他,一天一夜都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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