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鼻梁很挺很直,据说男人的鼻子大小形状好像和下面那话儿有关,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如果照此推断的话……李应闲赶紧把奔逸的思绪拉回。
至于男人的嘴巴,让他想到了男人嘴大吃四方这句话。还有,他的嘴唇似乎有点裂开了……等李应闲意识到自己在gān什么,自己的左手又是放在什么地方时,任他风雨经历了三十多年、脸皮厚比城墙也禁不住尴尬起来。
「我、我只是……看你嘴唇裂开了,那个……」
「是吗?裂开了?我自己倒没注意到。」弓长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笑了笑。淡淡的微笑,眼角几条微微的纹路,刚刚被润湿的嘴唇,明明那么普通,可在昏huáng的路灯下,在李应闲眼中,竟是那么的……
动人。动人心扉。
「我回家了。再见!」突兀地站起身,拔腿就走。
「小航?」
「太晚了,明天见。」
「小航!」
「真得很晚了,我是说……」
「你的拐杖。」
「呵……」李应闲绝对不承认现在这个站在路中心,笑得像个傻蛋一样的男人就是他自个儿!从来没有一刻,应闲是如此希望能找到和李航jiāo换回来的办法。
李应闲在忙,弓长也在烦心怎么处理他们家那位说一不二的老佛爷,和他宝贝妹妹之间的问题。他晓得妹妹弓音在这个家待得并不开心,他也有心想把妹妹送出国深造,但要满足这个愿望的前提是,他必须有大量的金钱才行。可悲的是他手头上的存款加起来还不到一万块!毕竟纪家的钱还完也不过是最近的事。他从来不跟别人说他的担子有多重,重到也许换了任何一个人早就逃之夭夭的地步,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下这副担子。
他告诉自己,他是男人,是这个家的长子,他有义务也必须挑起这副担子,不能放也不能逃!不能放下这副担子的结果就是,他放弃了一切梦想,被拘于这小小的馄饨摊前。为了留住客源,七年来弓家的馄饨一直没有涨价,别家早就卖到了一碗馄饨一块五或两块,他弓家仍旧是硬币一块。徐天早就劝过他涨价,可是他能涨么?从监狱刚出来的那年,家里的情况糟到了不能再糟的地步。唯一可以指望的奶奶的老保,也几乎全部消耗在奶奶反复的住出院上。对于又出骗子又出罪犯的弓家,街坊邻居又有几个人肯来光顾他家的馄饨摊?甚至最大客源五十一中的学生也因为家长嘱咐,为了怕学坏或是怕弓家的馄饨不gān净,而不再靠近这小小的馄饨摊一步。如果不是徐天和罗峪几个刻意关照,弓家的馄饨摊也许早就做不下去。当年如果不是徐天在最紧急的关头伸出援手,甚至就连妹妹弓音都不得不辍学工作。
出狱后,他几乎没天没日的gān活。工地他也待过,码头他也跑过,没有学历又有犯罪经历的他,除了体力活也找不到其它工作。
想做生意苦于没有成本,想继续原来的学业更成了不可能的梦想。馄饨摊──这小小方寸之地竟成了他唯一的立足之处!
可笑的是,就算是这个小小的馄饨摊,也是他和城管斗来斗去努力不懈的结果。为了让弟弟弓武能学门手艺,为了让身体垮掉的爷爷能喘口气,最终,他辞掉了所有活计,回到了馄饨摊前。一天少则倒贴,多则三、五十块的盈利,累积下来一个月的收入不过千元。就是这样,他一边还钱,一边供弟妹读书,还供奉着爷爷的医药费,竟也把这个家给撑下来。七年下来,弓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风平làng静,但弓长知道在这表面的风平làng静之下,弓家早已种下一颗颗不安的种子,可他又能怎么办?除了每日祈求能平安的把生活过下去,他也想不出其它可以改善家庭环境的办法。经过多年的现实生活折磨,他早已不再幻想自己能成为风云人物,能在中国的历史上留下一笔,更不会不切实际地做一些一夜bào富的美梦。梦,果然还是适合孩子去做。像他,他就是这样一个市井小民而已,为了生活而生活,也只能为了生活而生活。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在中国太多太多。甚至只是拾宝街,又有几家是真正平安和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同院子的刘家独生子结婚五年,生出来的却是一个弱智儿,把孩子送走,另外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夫妇俩没少吵过架。五十一中教数学的陈老师就住在摊子后面的旧楼上,老婆是天生的瞎子,孩子生下来没两个月就被人偷走了,现在只剩下老夫妇两个互相扶持度日。还有卖菜的老王,儿子混流氓,搞大高中女生的肚子被人家家里打上门,赔了十多万才算了事。靠地保生活的李家,女儿现在在外面做坐台小姐,每天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还不照样过他们的日子……这就是现实的生活。他弓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温饱足够,弟妹懂事,祖父母都在,他也健健康康。那他还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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