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亲密,都是台面底下的行为而无法放在阳光下曝晒,于是所谓的幸福,都蒙上了一些黯淡的遗憾气味。
「自己小心一点,有空打电话给我。」
「哉(知)。」
「等……等下,外套给你。」说着,魏巍脱下他身上的薄外套递给陈晋。
「这种天免穿外套吧?」
「山上入夜会冷。」
「喔,那……」陈晋开着魏巍,他也正默默地盯着他看。
想多说些什么,但平常说了那么多,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xing啥也别说了,两个人很默契地靠过脸深深吻了一下对方,还没吃早餐的两个人,唇舌间有相同的凉凉的牙膏味道。
游览车上的冷气开得颇qiáng,陈晋帮忙点完一车子小朋友的名,回到座位上把行李往上方制物架一塞,顺手就把手中那件外套反穿在身上。
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它主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药皂清香,抬手闻了闻袖子,把脸埋入了外套领口里像猎犬一样嗅吸着。
住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也沾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味道。
习惯成自然,养狗的人不觉得家里有狗骚味;常年在渔港工作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海鲜腥味很重。
然后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再注意到魏巍身上的味道了?
陈晋茫然地搂着套在胸前的外套,想着刚刚这外套穿在魏巍身上的样子,想着他停红灯时手指总是习惯xing轻敲着方向盘的样子,还有刚才接吻的时候他闭上眼睛那逆来顺受的可爱模样……
思念于是就在说再见不到三分钟的此时此刻开始发酵了起来。
陈晋屁股挪向窗边把脸贴在没有办法推开的窗户上,努力地歪嘴斜眼望着停在游览车后方不远处的那台欧迪跑车。一个礼拜不见面是不是会死人啦,从前两年不见面也都能够忍下来吗?况且,又不是要去欧洲还是沙乌地阿拉伯,不过是在这小小岛国上,离开了这个县市到另一个县市。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解释心中qiáng烈的舍不得是打哪来的。
团上不是规定每个队辅人员或者指导老师都可以带一个家属或朋友一起参加的吗?陈晋站起身快步走向车头,才要跨下车就被正好上车的团长堵在车门口。
「阿晋,这一车小朋友都到齐了吗?」
「呃,减一头。」
「喔,那个女生好想说要跟她哥哥一起坐隔壁车,所以就是没少了!」
说着他转头跟司机说:「每车都到齐了,准备启程?。」
嘘寒问暖半天,好不容易团长肥胖的身躯才离开车门口,陈晋急急忙忙站在阶梯上探出头往后望,欧迪已经不在那了。
「gān……」小小声地在嘴里说,在小孩子面前他早就开始学着怎么按耐住自己的口头禅。
无奈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有点失望,也有些好笑自己的临时起意。
魏巍才不会打赢勒。
他有课要上,家里的猫没人喂会饿肚子,他没有带行李,当然啦最主要的理由一定是,魏巍他不喜欢没计划的行动。
不过陈晋的失望qíng绪也能没持续多久,车子一路上,爱戴着他的小鬼们开始一下一个来问他要不要吃旺旺仙贝,要不要吃棒棒糖,一下又有个拿着傻瓜数位相机跑来说要一起照相,这些三四年级小朋友的热qíng使得他的位子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个没完。
「阿晋哥哥,我可以坐这个位子吗?」
站在走道上提着皮卡丘包包的小男生,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有点害羞得胀红着他那张白嫩得小脸问道。
「你想坐就坐。」陈晋抽出塞在椅子前方得呕吐袋把旁边空着的位子上那一堆小朋友给他的贡品塞进去,清出了旁边的位子给小男生。
他记得这个小男生,好像叫魏挺伦的吧……
不太记忆小朋友人名的他之所以会记得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这个小男生不但是个家里有钱的小少爷,还天资聪颖,学习能力qiáng。也不是因为他常常在下课休息时间来问他很多动作跟招式的打法,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小孩也姓魏……
是啦,就是这么没有办法地爱屋及乌,尽管这乌跟这屋八竿子打不着……
魏挺伦欢天喜地地坐到他所崇拜着的大哥哥身旁,喜形于色,羡煞了其他的小鬼们。而近来被蛀牙所苦的陈晋gān脆把整袋糖果递给他,这个举动让小男孩高兴地快像氢气球一样差点没飞上天。
挺伦小小的心灵一直认为陈晋对他是特别照顾的,虽然说穿了所谓的『特别照顾』也不过就是能够记得他的名字、稍微有耐心地回答他的请教、还有分他吃自己蛀牙不想吃的糖果。
但小孩跟女人的粉丝心qíng,都是同样不可忽视的。
带营队不是一件轻松事。
跟在小朋友旁跑了一整天的行程,应付着各式各样的突发状况,吃喝拉撒睡都不能出岔子,终于好不容易把小鬼们都在大帐篷中安置妥当熄灯后,队辅们还得集合在临时租用来的礼堂里开会检讨一天的活动行程,然后准备着隔天得活动事宜。
陈晋不是小队辅,因为他是团上红牌老师,任务就是带拳cao而已。他也不必背?星,因为小朋友就是喜欢他,所以怎么看他都不适合当扮黑脸的?星官。
不过他还是很有义气地陪着大家边聊天边喝酒吃东西边讨论开会到凌晨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第一件事qíng,掏出背包里地手机,两通来电未接。
号码是房间桌子上地那只电话,晚上十点左右的事qíng。
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三点,这个时候魏巍可能已经睡了,打去会吵醒他,但一整天没听见他的声音却又心中不塌实。
挣扎在打与不打犹豫不决中,最后,他还是把电话丢到一旁,钻进睡袋里去。
又不是热恋中地查拨查某,一天没讲到话死不了人。
更何况如果把睡到一半的魏巍挖起来,接下来一直到天亮的时间他就很难再睡着了。
在狭窄的睡袋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铺着一层防cháo睡垫的地板还是有点硬,但这不是睡不着的原因,从前在当家将时有时候团练到太晚,他随便在庙里找一块地板一躺马上就可以呼呼睡着,认chuáng认枕头的习惯他没有。
难道只是因为少了个枕边人?
才怪哩,平常就算是在家里他们两个也不一定总是在同一张chuáng上睡觉的。
常常是魏巍跟他激战几回合后还得拖着残花败柳之身下chuáng改学生考卷,而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在chuáng上也可以睡得打呼。
「gān,岔就岔(吵就吵)……」
转来转去,他还是按耐不住摸起旁边的手机拨出去。
响了一声魏巍就接起来,口齿很清晰,也没有神智不清跟他嗯嗯啊啊地敷衍着,怎么这时候他还醒着?
「想说你会打电话来吧。」
「gān,你怎不再打来?」
「怕吵醒你。」
「……」
原来两个人顾虑着同样的事qíng,却同样都在电话两头辗转难眠。
「没事啦,林杯想说打电话给你看看处奶(家里)五歹挤谋(有事qíng无)……」
「喔,没什么事qíng。」
「喔,那你早点睡吧。」
「嗯,晚安。」
「……」
「……」
「gān嘛不挂?」
「你怎么不先挂?」
「你先挂。」
都是一样地舍不得就这样挂断……
「……数到三一起挂。」
一二三挂了电话,本来失眠的陈晋开始有了浓浓地睡意。
是魏巍那句『晚安』起了作用吧,每个晚上都会听到的,一天也少不得,像被施了咒,帐篷外的火把随着风摇摆着,渐渐微弱的光把帐篷边桌子椅子的影子在塑胶布壁上拉长了,也是摇摇晃晃,催眠着即将进入梦乡的陈晋。
桌子的影子,椅子的影子……
「咦?」本来就要睡觉的陈晋突然惊醒弹坐起来,他揉揉眼睛看着映在帐篷上的影子,桌子,椅子,还有……
好像还有影子,粘在椅子上的影子上。
仔细观看,像是个人的影子,坐在那椅子上……
三更半夜的,即使陈晋胆大包天,也被那动也不动的影子吓了一大跳,手臂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鬼怪灵异现象,陈晋不是完全没经验。小时候在庙里进进出出,怪人怪事看着听着也不知道有多少;当兵半夜站卫兵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那种只有尖笑声却没看着鬼影的状况。
且毕竟从前gān的是镇鬼王爷的家将的活,他怕鬼一分,鬼还得怕他三分。
这么想着,胆子也壮了不少。于是他爬到帐篷口拉开拉链门,趴在帐篷口把头探出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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