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的记忆早晚会恢复的,就算现在没恢复,以后也是迟早的事,医生都这么说了。而且看见原来的家人朋友,你应该会更容易想起来。别担心啦,我给你打保证。”面上微笑的安慰着,钱皑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带着“违心”的心qíng在说这番话。
突然想起那个早晨,在睁开眼的瞬间发现人去楼空。那时他的第一反应是:Alex回复记忆,走了。仿佛被割裂了一半似的疼痛,疼得他无法去探讨究竟为什么会疼。已经习惯每天在他的怀抱中醒来,鼻端是熟悉的气息,而那彼此分享的体温即便天气渐暖也不愿舍弃。所有这些,在睁眼的瞬间消失……疼得他不知所措。
之后,在听见门外响动看见来人的下一秒,心疼被铺天盖地的安心感所代替。拒绝深究,也许是清楚那代价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就维持现状吧,开开心心的不去多想,一切的一切终究会有办法恢复到起点,他,还是那个钱皑。
可为什么,在回答Alex问题的时候,越说心里越难受?不行,心底真正的答案永远不能出口。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装出微笑的样子,说出对方期待的答案,告诉他,你会很好的,即便离开我你也会很好很好的。
“你希望我离开?”Alex问,抛去一切伪装的问道。
听见钱皑描绘着,他回到原来那陌生世界后会有的光明前景,那一字一句就像在凌迟着自己的心。既然已经这么痛了,那就痛得更彻底吧!告诉我答案,然后断了所有非分之想。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真的要克制不住这日渐疯狂的冲动!
一分钟,长得似永无止境。
钱皑敛去了虚伪的笑容,怔怔望着Alex。直直的对视,仿佛看破彼此的灵魂。
一分钟,短得眨眼便流逝。
在他退却的低下头的那一瞬,Alex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钱皑站在原地,拳头捏紧、放松了好几个来回……最终,他选择松开手掌,慢慢的踱步走着。
前方是Alex在急急的走着,一路没有回头。突然记起,仿佛很久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
什么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什么qíng景统统记不得唯一剩下的只有这句话。
一瞬间,终于明白了……
正因为爱你,所以站在面前,也不能让你知道。
这天晚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意乱qíng迷的一幕,被两人同心协力埋葬到马里亚纳海沟,依旧如往日般谈笑和睦,还客气上了几分。
Alex主动提出,天气暖和了,两个人挤一堆要热出病来了,他还是打地铺吧。钱皑没反对。翻出夏天的席子铺在地上,再垫上一层,一个简易地铺好了。白天就卷起来,一点不影响。
分chuáng而睡的第一晚,两个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晓得对方还醒着,但偏偏谁都没开口,就那么一夜无眠。
***
chūn天来了,又走了。
Alex来到钱皑这里借居的时候,是三月初的时候。那时钱皑刚开学一个礼拜,他回家过完年很早就过来了,因为要顾到兼职。
转眼,Alex在他这里已经住了两个多月,已经有迎接夏天的架势。
天气是一日暖过一日,就象蛇蜕皮一般,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剥去。原本这时候,钱皑的烦恼又要来了。你想啊,一换季就要换衣服,可Alex这家伙根本没替换的衣服。虽然以他们俩的体形来说,钱皑的衣服Alex也勉qiáng能套进去,可那样子怎么看都像勒了个大麻袋在身上,至于裤长更是严重打击到他原本对身高不弱的自信,开始怀疑起身体各部位比例是不是按“倒”huáng金分割比分配的。
幸好,Alex在卖唱了半个多月后,据说反响不错,所以提前拿到了第一笔劳动所得。终于钱皑逃过了一次荷包放血的厄运,高高兴兴的以参谋身份而非皮夹子身份陪Alex去添置了新装。
回到家,钱皑发现Alex前面的头发已经快盖过眼了,“你要不要减头发?”
“啊?哦,不用了。”Alex拒绝了他的提议。
钱皑眯fèng着眼瞪着,表qíng有点凶险:“喂,你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Alex愣了下,才吼回去:“你也太小心眼了吧,真是!”
居然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向他讨说法,也不想想自己造过什么孽先。Alex差点给气闷过去。
话说Alex来了还不到一个月的那时候,头发长得有些碍事了,他怯怯开口的问钱皑是不是该上美发店了,结果当然是被那吝啬鬼揪着耳朵狠狠灌输了通开源节流的原则方法。鉴于当时正处于财政紧缩时期,钱皑亲自cao起铁剪刀,按住Alex就在他脑袋上实践了起来。
等Alex抖抖一身乱发站起来,跑到镜子前一站,那个“惊为天人”啊……最气愤的是,始作俑的钱某人,居然还昧着良心拼命夸好,妄图麻痹自己和Alex。
最后,在Alexqiáng烈的抗议下,甚至以死相bī后,钱皑才心不甘qíng不愿带他转了十七八个弯,到了开在一家居民区内的老式剃头店,那店面就是剃头师傅的家,最后花了三块钱帮他重新整了个接受度较高的头。
本来这件事过去了Alex都没记着了,哪晓得钱皑心虚的自己还惦记着,结果倒提醒了Alex。钱皑难得吃憋被刮了一顿。
“哼哼,自己赚了点钱,马上态度就不一样了。”酸酸的在那刺到。
Alex挫败的看了眼这小气的家伙,道出了实qíng:“我打算留长发,你少在那想东想西的。”
“咦?真的?”钱皑一听来劲了。
“嗯。配合乐队形象,而且他们都说我留长发应该很适合的。”Alex对于长发短发并无太大的执着,随便都行。
钱皑扳着手指在那回忆:“其实我也曾经想过留长发的,这样一年就能省下四十块剪头的钱。但再一想,这样每次洗澡时就费香皂了,这也是钱,折来折去差不了多少,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
Alex已经被打败到天涯海角。
“好好,你不剪随便啦,”钱皑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我先走了。不回来了,你自己找地方吃饭。一会店里见!”
抓起背包,拿起自行车钥匙就出了门。
现在,他和Alex的关系,在那一瞬间危险的降到临界点后,险险的又拉升回来了。甚至比起原来还和谐自然了不少。
但这种和谐,总给人一种玻璃塔的感觉,有股紧绷的力量,似乎潜在这平静表面下,伺机而动。这让钱皑感觉有些疲劳,每一句表面上看似轻松自然的对话,都要花上小小的jīng力去维持、堆砌、平衡。这真的叫“轻松自然”吗?徒留苦笑。
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带着害怕的心qíng,隐隐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晚上送盒饭的活比中午轻松很多,他蹬着自行车满城飞蹿了两个小时,在店里吃得饱饱的后,直接赶到了Scarlet。他到时,已经有一个客人坐在那里喝酒。老板娘有时下午很早就过来开门,她晚上有时候会早走,不过开门基本都是由她来。
Alex他们乐队表演的地方,离Scarlet不算近也不算远,步行大概十五分钟能到。Alex他们是从九点开始,三刻钟一场,当中休息半小时放放音乐,人气旺就开始蹦迪。通常都要唱到午夜过后。
其实大部分去酒吧看乐队表演的,几乎都不是为了去听乐队自己原创的音乐,人们想听的都是一些熟悉的或者流行的歌曲。因此去表演的组合乐队纷纷投合观众的口味,努力抓住听觉热点。这些事qíng,钱皑从狐狸他们身上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嗨!”Alex进了Scarlet后,熟络得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在吧台找位子坐了下来。没一会,钱皑就顺着吧台滑过去一大杯冰水,Alex拿起来仰头就灌了一大半下肚。
“今天人挺多的么。”他回身看了眼场子,一、二、三……一共还有五桌,看来离收场有一会了。
“嗯。”钱皑哼着应了声,看样子的确是早不了了。
“你好。”
大耳朵见Alex进门,就推了身边的人过来打招呼。她今天没演出,约了朋友过来玩。
“好几天没见,又漂亮了不少。”Alex啧帻称赞道。
“少来!你也开始学坏了。”
“诶诶,这年头难道不流行说真心话了?”
“喂,拜托,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钱皑知道大耳朵已经名花有主,所以看着Alex和她亲亲密密的调笑,心中没往别处去。
他们两个有聊有笑了一会后,Alex起身去了厕所。乘这当口,大耳朵笑着招手要钱皑靠近点说话。
“敢问大小姐有何吩咐?”钱皑手上没忘努力擦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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