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厌烦的局面快结束,赵亚一直憋气的胸口这才稍微放松一点,正高兴张瑞要走开,示威xing地看张瑞一眼,却发现张瑞在转眼珠。
赵亚心里咯噔一下。
张瑞一转眼珠,准又有坏主意。
果然,张瑞开口:“里面吵死了,你们说东西我又不懂。爸,我不进去,就在这里和赵叔叔他们一起吃。”
张局长刚要摇头:“你这孩子……”
“好!好!”赵亚妈妈首先表示欢迎,拉过张瑞,又按着张瑞的肩膀让他坐下,象生怕他走了似的:“还是瑞瑞最乖,来,你坐在亚亚旁边。以后还是同学,多jiāo流jiāo流学习经验。亚亚不会的地方多,你教教他。”
张瑞笑:“亚亚比我聪明,他教我才对。”这笑容到了赵亚眼里,就跟狐狸的笑容差不多。
赵亚暗中咬牙:明明才十六岁,怎么就这么狡猾?当着妈妈的面好像是亲密同学,回了学校整天和他过不去。哼,狐狸的儿子也是狐狸!
赵亚妈妈高兴地对赵亚爸爸说:“你瞧人家瑞瑞多会说话,没有人不喜欢的。我们亚亚象你,一点也不会说话。”说完夹了好几筷子菜到张瑞碗里。
“亚亚,你也吃。”张瑞热qíng地夹了一块雪鱼到赵亚碗里,眼睛里闪亮亮的。
赵亚最讨厌张瑞闪亮亮的眼睛,这是直觉,就象他讨厌张瑞转眼珠一样。他总觉得里面有算计的光芒。瞧着张瑞不怀好意的笑容,笃定他不敢当着爸妈发火的神qíng激怒了赵亚,恨不得把碗里的雪鱼直接扔到张瑞脸上去。
“亚亚,吃啊。”赵亚妈妈奇怪地问:“gān吗老用眼睛瞪着人家瑞瑞?凶巴巴的,哪学的习惯?”
张瑞笑眯眯对着赵亚的瞪视,一点不自然也没有。
赵亚只好低头,把怒视转到那倒霉的雪鱼块上。
饭桌上还是热闹的。赵亚妈妈殷勤地和瑞瑞说话,说学习,说志愿,说英语辅导好不好,请家教好不好。瑞瑞一一礼貌地答着。
赵亚只低头吃东西,恨恨地用张瑞现在的假模样和平时在学校可恨的样子相比。不对,他现在的样子也是可恨的,而且比平时更可恨。
赵亚想起张瑞陷害他去代表全班跑四百米接力,想起张瑞陷害他负责全班秋游的后勤组长,反正凡是赵亚不想gān的事,张瑞偏作对似的非要他gān不可。上次被全班笑话他和三班方芳谈恋爱的事,看痕迹也是张瑞提的头。
同学三年,张瑞gān了不少让赵亚咬牙切齿的事,亏他还敢一脸无辜地坐下和赵亚吃饭。
赵亚刻意把耳朵封闭起来,希望可以完全忽略张瑞的声音把饭吃完。那边,张瑞却有意无意爆出一个消息。
“赵叔叔,你要升科长了,对不对?”
“嗯?”赵亚爸爸愣一下。
赵亚妈妈的眼睛立即睁大了,倾前身子,仔细地问:“瑞瑞,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升科长?”
第二章
张瑞诧异地问:“赵叔叔不知道?”随即象醒悟过来,摇头说:“爸爸工作上的事,我不敢乱说。”
赵亚妈妈心正痒,恨不得拉住他的乱晃,忙鼓励道:“你说,你说就是了。瑞瑞,你最乖,告诉阿姨你听见什么了?”
张瑞微微笑了笑,还是摇头:“这些事我乱跟阿姨说,爸爸知道会生气的。”
赵亚见他卖关子,心里更讨厌,暗中哼了一声。
“说吧,阿姨不告诉你爸。”赵亚妈妈哄他。
张瑞继续摇头,眼珠又开始转:“阿姨,你和赵叔叔等一个月的消息就好,一个月。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哦。”
这话里仿佛藏了值得众人品味的玄机,赵亚爸爸和赵亚妈妈对看一眼,露出喜意,正要小心隐藏好嘴边的盼望和愉悦,张瑞开口问:“阿姨,我后天生日请同学聚会,亚亚也来参加好不好?”
赵亚心里又咯噔一声,来不及义正词严地拒绝,已经有人替他答应:“当然好!瑞瑞,你要什么礼物就开口跟亚亚要。”赵亚妈妈神态更亲昵几分。
赵亚紧紧皱着的眉,完全落在张瑞眼底,他乐得再加一句:“阿姨,记得提醒亚亚过来啊。”
“好,一定!”
好好一顿难得的五星级大餐,被讨厌鬼捣得胃口尽失。
回家的路上,赵亚妈妈兴奋地说个不停,对赵亚爸爸说:“今天真是三喜临门,回去看看huáng历,今天八成是好日子。”又说:“瑞瑞真懂事,象和亚亚挺要好的。”
赵亚正一肚子闷气,冷冷说:“谁和他要好?”
“瑞瑞生日不是还请你去吗?”
“我不去。”
“亚亚……”赵亚妈妈沉下脸。
赵亚爸爸也说:“还为上次测验试卷被他踩一脚的事生气?人家已经真心实意道歉了,你还记恨?亚亚,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瑞瑞并不是故意的。你这样反而显得没有风度。”
“他分明是故意的。”赵亚咬牙,还有许多隐隐约约的事,想说又抓不出张瑞的罪证,往事在肚子里翻腾,只腾出一窝的火气,偏偏没有发泄口。
这该死的狐狸。
赵亚妈妈露出独裁的气势:“我不管,反正瑞瑞生日你要去。记得好好和人家相处,好好学习别人的长处。”
赵亚爸爸说:“至少瑞瑞的风度你要学。”
两人一唱一和,把赵亚说得更加无jīng打采。
爬上五楼,三人都有点累。赵亚爸爸把钥匙掏出来开门,新钥匙用起来并不方便,正在研究,忽然听见有人松了口气似的说:“哎呀,你们总算回来了。搬了新房子,差点找不到地方,幸亏这公司的名字没有改,多少年没来,周围模样都不同了。”嗓子脆生生的,有一种只在电视上可以感觉的悦耳。
赵亚回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从楼梯上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大行李箱子,身上穿着整齐的黑裤白衫,个头高高的。赵亚直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却又不认得,只好转头看妈妈。
赵亚妈妈愕然一会,惊叫起来:“你怎么来了?”那可是一声真正的惊叫,里头掺和着猛然间泛上心头的种种惊讶、喜悦、激动,和见到张局长的那一声从发音到内涵完全不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窜动起来,连四面的白墙也衬托似的更亮了几分,显出客人的不同寻常来。
赵亚妈妈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喜,快跑着迎上去,双手无法自制地拼命用拳擂那妇人的肩,想用力又怕把人家给擂疼了,带着点愤愤说:“你这讨厌鬼,说来就来,怎么就不打个电话?还是从前一样懒。”
“惊喜惊喜,无惊就无喜。再说,你们电话早改了,我怎么打。这里还是一路问着找来的。我们早上到广州,辛辛苦苦找过来,可是你家没人,只好下去吃东西,一上来就看见你们开门。”妇人瓜子脸,声音分外好听,象带了点湘音。
赵亚妈妈哼一声,责怪地说:“活该!谁叫你来也不告诉我。”
妇人倒不管,转头朝赵亚爸爸点点头:“赵大哥,你好啊。许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目光接着转到赵亚身上,啧啧说:“亚亚都这样大了,你还记得若琳阿姨吗?”
“他当然记得,你当年常给他买糖,差点吃坏他的牙。”赵亚妈妈的目光同样转到对方的儿子身上:“啊,徒颜长得挺高了。”
那叫徒颜的男孩笑起来,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阿姨好,赵叔叔好。”
赵亚一直看着他,见他笑,不由跟着笑了笑,见他视线转向自己,又把笑止住了。
几人进了房,赵亚爸爸忙着接行李。
赵亚妈妈携着若琳的手问:“累不累?累也是活该,谁叫你不告诉我?不然我去接你。你们来这里,火车还是飞机?”
“飞机,整整两个小时。”
“啥?湖南飞广州要两个小时?”
“我早不在湖南了,是从南京过来的。”
“有没有带什么土特产?”
若琳哈哈笑:“你真是,这么多年不见,亏你一见就要礼物。”忙指徒颜说:“把箱子里那个huáng色袋子拿出来给阿姨。”
徒颜忙去找,赵亚妈妈拦住:“阿姨说笑的,你别当真。”
赵亚爸爸忙着倒茶给客人。赵亚没有事gān,坐在客厅里,眼睛却一直盯在徒颜身上,奇怪这人好熟悉,可什么时候见过,偏偏一丝儿都记不起来。他想着想着,皱起眉头。
“你这些年可还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若琳说:“老样子,就是有点想你,以前见你就烦,后来见不到面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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