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歌_风弄【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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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住了嘴,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塞了一块海棉似的,还不断地吸水,慢慢把心堵得象要透不过气来。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好没意思。

  隔了良久,各自转身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回校,赵亚和徒颜起了chuáng,漱口洗脸,都没怎么说话。

  若琳问:“你们怎么了?不会一见面就吵架吧?”

  徒颜勉qiáng笑笑:“没有。”

  赵亚无味地吃着早餐,一声也不吭。看见徒颜背起书包出门,心乱跳起来,酸酸疼疼的,想叫住他,又开不了口。

  徒颜出了门,赵亚象死了心,低头拼命喝粥。若琳担心地瞅着他,只有赵亚妈妈没事般的笑:“还是妈妈做的粥好吧?学校里的伙食怎么比得上?”

  门忽然“咦呀”一声又被推开了,赵亚抬头一看,徒颜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要不要我骑车带你?”徒颜问。

  赵亚的脸顿时生动,从桌子旁跳起来,脚下生风地跑进房,取了书包,霍霍跑出来,跟着徒颜就跑。

  若琳追着他们俩的背影,伸直了脖子。赵亚妈妈说:“不碍事,他们是天生的兄弟。”

  将赵亚送到执信门口,上课时间已经快到了。徒颜来不及说什么,对赵亚招招手,上车就蹬。赵亚目送他,怅怅走进学校。

  眼前忽然一黑,赵亚抬头,发现张瑞挡在路上。张瑞仿佛是跑着来上课的,白净的脸上红中带黑,嘴角流露出一丝兴师问罪的刻薄,双手环着胸前。赵亚心猛然一跳,不知为何,竟有点害怕起来。

  第八章

  张瑞的神qíng前所未有的可怕。虽然他没有竖眉毛,没有大吼,看在别人眼里还是和平常一个样,可他的眼光是冷的,他的笑是尖利的,他的唇扬起的弧度和平日不同。

  赵亚被他盯着,好像头上盖了块乌云一样,随时会有红色的闪电劈下来。

  “那个穿华附校服的是谁?”

  “我朋友。”

  “朋友?”

  张瑞狐疑地打量赵亚。赵亚忍了一会,也恼起来:“是啊。朋友,兄弟!关你什么事?”他大起胆子,用肩膀顶开张瑞。

  张瑞沉下脸,用手在赵亚肩膀上一捏,赵亚“啊”一声叫起来,书包从手上滑下,紧紧皱眉。

  张瑞原发着火,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重。他学过几年武术,刚才捏的正是赵亚肩胛处的xué道,见赵亚猛一软下去,也着了慌,忙扶住赵亚,低声问:“亚亚,你怎样了?”

  赵亚听他问得真切,心里更生气,抬头瞪他一眼,逞qiáng要去捡地上的书包,可肩膀好像不听使唤,酸软无力。

  张瑞帮他把书包捡起来,递给赵亚。赵亚接了,推开张瑞,梗着脖子朝教室走。

  张瑞整个上午都不自在,老师说的没有一个字钻进脑子,老往赵亚的方向看,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捧着饭盒跟在赵亚身后打饭。赵亚只当没有见着这个人,连平日的白眼都不给他,只管和其他同学说说笑笑。

  过了下午,赵亚已经忘了肩膀的疼,偷眼看张瑞坐立不安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

  原来对张瑞要凶一点,从前用错策略,一直忍让,怪不得会吃亏。赵亚暗暗高兴。

  下午放学刚回到宿舍,楼下老大爷扬着脖子喊:“高一(一)的赵亚,下来接电话。”

  赵亚下去一接,原来是徒颜。

  徒颜问:“你们学校晚上可以出来吗?”

  “规定不可以,但是可以偷偷溜。”

  “我们也是。”徒颜说:“今晚出来打游戏怎么样?”

  “好啊!”

  放了电话,赵亚高兴地回宿舍洗澡,边换衣服边哼歌。徐金保问:“女朋友的电话?瞧你乐成这样。”

  赵亚呵呵笑了笑。

  张瑞在一旁低头看书,手里的铅笔不小心掉下地板,他不去捡,反而发泄似的踩了一脚。

  当晚赵亚偷偷溜出校门,徒颜已经在门外等了。赵亚跳上自行车后座:“去哪?”

  “随便找家游戏机店吧。”

  晚风chuī过来,都扑在脸上。赵亚觉得分外高兴,想告诉徒颜今天对付张瑞的事,又怕徒颜知道张瑞对他动手,恐怕会惹事,只好忍住了,呵呵笑个不停。

  “什么事那么高兴?”

  “没什么。”

  “傻乐。”

  “嗯,是傻。”赵亚点头。

  他们跑了许多地方,都找不到合适的游戏店。好的地方去的人多,早没有座了,不好的地方又没趣。

  徒颜gān脆把车蹬到体育中心里面:“就在糙地上看星星算了。”

  赵亚对打游戏的兴趣本来就不大,立即赞同。

  两人把自行车随意往糙地上一搁,索xing躺在糙地上看星星。

  徒颜仔仔细细地把他在学校里的趣事说了一遍,赵亚听得津津有味。再一看表,已经快八点了。

  “怪不得肚子直叫,走,我请你吃麦当劳。”徒颜站起来舒展筋骨,抓住赵亚往上一拉。

  赵亚肩膀一阵苏疼,哎哟一声,猛挣开徒颜的手,揉揉肩膀。

  徒颜奇怪:“怎么了?给我看看。”

  “没事。”

  “一定有事,你瞒不过我。”

  赵亚越不肯,徒颜越疑心,按着赵亚半qiáng迫地掀开领子看了。赵亚担心里面有青淤,见到没有,放心下来。徒颜看不出究竟,盯着赵亚雪白的肩膀看了半天,心忽忽跳起来,似乎要蹦出嗓子似的,忙帮赵亚把衣服掩上,笑着说:“你也太娇嫩了,拉一拉就叫唤。”

  “谁叫唤了?”赵亚不服。

  徒颜见赵亚不高兴,忙认错,嘿嘿笑:“说起娇嫩,我们学校那个英语老师才娇嫩呢。大男人,偏偏娇滴滴的,大家都说这个老师是个娘娘腔,喜欢男人。可他的课真讲得好,是国家特级教师。”

  赵亚皱眉:“我最讨厌娘娘腔,丢脸。我要是你,就坚决不上他的课。”

  徒颜不料赵亚说出这话,如被人打了一闷棍,半晌没言语。隔了半天,低头说:“喜欢男人也就算了,我只觉得娘娘腔不好。”

  赵亚听了,回头看徒颜。

  徒颜低着头,月光迷迷朦朦,照不清他的脸。

  “我不懂。”赵亚懵懂地问:“你再说一遍。”

  “不懂就算了,我也没说什么。” 徒颜慢吞吞说。

  赵亚心里出现了什么,象肥皂水被人放进吸管拼命往里面chuī气,许多泡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又一个个破灭,飞溅的残水滴在心上,到处都湿漉漉的。可在这中间,一种早就模模糊糊感觉到的东西快要被揭穿了,他又不免憧憬着,夹杂点害怕,夹杂点期待。

  可徒颜没有再说什么,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赵亚,明白告诉赵亚他不会再暗示什么了。

  微风过来捣乱,从领口钻进去,在肌肤上嬉戏,明明是秋老虎的天气,赵亚竟打了个冷战。徒颜问:“你冷?”

  赵亚点头:“嗯。”

  “我们去吃点东西。”

  赵亚摇头:“我不饿。”

  徒颜小心翼翼地说:“那……在我身上靠靠?”他看着赵亚,小虎般的眼睛透出恳求又不敢恳求的可怜来。

  赵亚看看他,乌溜溜的眼睛,象出生后刚刚知道世界上有危险的小鹿一样,他轻轻“嗯”一声,同样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挪过来,和徒颜背靠背。

  夜晚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过来,空气中掠过路人的笑声、汽车的喇叭声、很有许多说不出但又熟悉的声音。赵亚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发现秋天果然快来了,晚风凉凉的,吸到肺里,溜溜打个转,清慡透顶。徒颜的背又宽又暖,硬邦邦的。

  他想徒颜再说点暧昧的话,又怕他说出来,心脏不争气地怦怦跳着,速度还是往常那样快,跳的声音却大了许多,低头就可以听见。

  他怕徒颜看表,怕徒颜动弹,怕徒颜说“我们回去吧。”

  但徒颜没有看表,没有动弹,什么话也没说。徒颜好像已经睡了,紧紧靠着赵亚的背,甜甜的睡了。

  回到执信的时候,赵亚的意识还象在云端里飘着,他缓缓走进学校,缓缓走过学长们特意关照的小道,不大清醒地躲过宿舍老大爷的窗户,缓缓上了楼,恍恍惚惚把钥匙cha进门锁。

  手往右一扭,扭不动,门打不开。这仿佛一记棒子,把他敲醒了。

  哦,宿舍晚上睡觉会关内锁。他今天出门时太高兴了,竟忘记招呼谁帮他留门。

  这可糟糕了,赵亚左右张望。楼上静悄悄的,夜已经深了,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树梢中透来远远的路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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