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里,莫言关好房门,默默的站在镜子跟前。镜子里的男子依旧俊美儒雅,眉宇间的温柔如海。只是那双眸子里平白的添了忧郁,少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这样的莫言还是莫言吗?没有事业的支撑,没有自信的来源,被孤单的困在人群中的他还能支撑多久?也许会很快的衰老,憔悴,心态也会越来越偏激。莫言懊恼得闭上眼睛,最近似乎越来越在乎一些没影的东西,比如他的小孩是不是会对自己失望。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莫言蹙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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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回学校里办了些事,莫言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走廊里传出阵阵的笑声,看来那间兼做小会议室的办公室里很热闹。这在清静惯了的研究所里并不多见。但是莫言并没打算停住脚步看一看,一向没有凑热闹的习惯。午饭就放在柜子里,随便吃一口下午还要把那本书看完。时间不是用来荒废的,还有太多的知识需要填充。就在莫言拿出钥匙打算开门的时候,忽然那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莫言,你回来啦!过来过来!”吴丽丽站在门口招呼着他,莫言有些奇怪,只好走了过去。办公室里围着十来个人,连主任也在里边。办公桌上摊着一只红木雕花的食盒,盒子里装满了jīng美的点心小吃。大家开心地一边吃一边说笑,郭帅和主任两个人弯着身子扶着眼镜讨论着那只食盒的年代。莫言莫名其妙的走进来,大家看见他都招呼着。吴丽丽赶紧的从同伴手里把剩得不多的点心抢回来,不好意思地对莫言说:“你看你不回来,我们都快把你的午饭吃光了。人家小源专门给你送来的。”
小源?莫言认出了那只红色的食盒和盒里的点心,真的是小源来过?郭帅嘴里还嚼着,满口的称赞:“别说,人家做的就是正宗!外面卖得那些满式糕点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莫言,刘小源他们家是不是真的八旗子弟啊?”
“我跟你说,这说不定就是当年宫里的真传!你没听那小孩说,他们老祖跟慈禧一个姓的!”
“别小看这盒子,这放在博物馆就是文物!这花儿雕的~~”
吴丽丽站在他身边,轻声地说:“你那个小孩儿可够厉害的,在这坐了没半个小时,把人哄得都找不着北了。咱们主任说那盒子是宫廷内供,小孩夸了他一句懂行,美的到现在都没放下那盒子。”
莫言轻轻的笑了,他的小孩一盒点心收了一屋子人的心。不,他是把自己的心放进去了。
刘小源坐在单杠上,看着不远处周建他们打篮球。热火朝天的吸引了很多的女生围观,有女生看着,那帮小子打得更带劲了。一声轻轻的震动,刘小源把手机拿出来。是莫言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爱你。刘小源长长的出了口气,莫言,我要看你重新神采飞扬的一天!
屁股底下的单杠摇晃了一下,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天远坐在他身边,稍稍的眯了眼睛看着篮球场上的周建。那家伙什么时候都冲劲十足的。
“明天团里跟别的学校有个联谊活动,去八达岭。一起去吧!”天远回过头看他,刘小源哧的笑出来:“你害我!你搞什么活动不好啊,游泳可以看身材,跳舞可以看xing感,爬八达岭看什么,看一地的运动鞋啊?”天远用手里的报纸给了他一下:“这是学校组织的活动!一起去散散心,别老闷着。”刘小源无所谓的笑笑,心要是能散掉,还有人会难过吗?
阳光灿烂的八达岭,逶迤的山脉雄伟的长城都令人心旷神怡。男声女生们撒着欢的往上跑,看谁是哪个先爬到烽火台的英雄好汉。周建作为团支部书记殿后,手里拿着扩音器随时联系着,怕有个别掉队的人。天远和其他的学生会gān部正忙着联系午饭和饮料的事,团队活动最累的就是组织者了。刘小源没兴趣爬山,更没兴趣看他们折腾。两只手cha在口袋里溜溜达达的跟在周建后边慢慢地走。中午大家原地休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坐在地上吃东西。刘小源无聊的趴在墙边上向外看。长城外边是起伏的群山,一只黑色的鹞鹰横伸着它巨大的翅膀在遥远的高空里翱翔。刘小源靠着城墙垛口,仰望着那只鹰。多自在,多美!它有一双qiáng有力的翅膀,还有尖利的爪子和一张铁嘴。它想飞多高就飞多高,谁也别想拦着它。
“那个就是他……看那样!”
“刘小源?就是那个跟老师搞同xing恋的?听说他们闹得满城风雨的。”
“嘘!小声点。”
“怕什么?做的都不怕说说怕什么?你说这种人怎么想的?”
“这年头好人没有,净出妖jīng了。”
背后不远处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刘小源嘴角动了动,一丝冷笑浮出来。慢慢的转过身,刘小源看见身后不远的地方围坐着几个外校的男生。扬起标准的迷人微笑,刘小源走过去。几个男生呆呆得看着那个被他们议论的漂亮男孩径直的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甜的让人心慌。
“我就是刘小源,请问有何见教啊?没关系,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不明白的,活人在这呢!直接问我,我保证认真解答包教包会。”刘小源微微弯着腰,态度极其诚恳笑容及其亲和,就是周身带着的那点冷气让那几个男生有点不寒而栗。
“小源儿,别玩了!该走了。”一只手臂搭在肩上,把刘小源生生的拉了起来。周建站在身后,浓黑的眉皱得紧紧地。手臂里揽着的刘小源,浑身有些僵硬。周建心里叹了口气,大风大làng好闯,这无处不在的软刀子却不好受。
刘家古色古香的客厅里,爷爷正伸着两只手,让两个孙女帮着试穿新衣服。柔软细腻的丝绸泛着珠宝般的光泽,上面的团龙五蝠捧寿的团花全部都是手工绣成。这种传统的礼服只有在很重要的场合才穿,而这件团花礼服正是为了一个重要的日子特别赶制的。爷爷满心的高兴,在镜子跟前来回的照着,不放心的问三姐:“三儿啊,这颜色儿不轻佻吧?我说当初还是黑的好。”三姐站在爷爷身后拉拉袖子整整衣襟,笑着说:“爷爷,这么喜庆的日子当然要用喜庆的颜色。亲戚朋友们都来看您了,咱得让大家伙知道,我们家的老祖宗主心骨,越活越jīng神了!”一番话逗得爷爷开怀大笑,抚摸着胸前一尺多长的白胡子,忽然想起来:“三儿啊,小源的衣裳呢?让他穿上给我瞧瞧啊!”三姐叹口气:“别提了!就为这衣裳折腾了好几回了。按道理该穿旗装,可是咱小源本来就像个娃娃,穿上旗装就更像!大姐说西装显得人大气,做了套西装小孩死活不穿,嫌累得慌!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眼看就到日子了,一件衣裳都定不下来?真是!”爷爷哼了一声,踱到太师椅跟前坐下。抚摸着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扳指,自言自语的说:“小源长大了!成人了!他刚生出来的时候裹在小被子里给我看,小脸蛋就象花瓣似的。不哭,看见人就笑。话还不会说就学会淘气了,一分钟看不见他能把天戳个窟窿。从小啊他就喜欢这个扳指,跟我要了好几回。现在,总算到时候了,该传给孩子了!”三姐的笑容里带了一点苦涩,这个扳指是家传的宝贝,是要世代传下去的。源儿,你好生接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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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的小包间装饰得很舒适,这里是他们常来的地方,也是刘小源最喜欢的一家。莫言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多了,小孩儿该来了。一声细小的铃声,随着拉门被打开,刘小源噘着嘴走进来,不管不顾的一头滚在莫言怀里。莫言吓了一跳,还好门已经被服务员从外面拉上了。
抱着心爱的小孩,莫言温柔的抚摸着:“怎么啦?跟谁生气了?”刘小源噘着嘴叫:“累死了!每天一大堆的作业试验,看得我头都昏了!睁开眼是试管闭上眼是数字,晚上说梦话都是名词解释!还有~~”刘小源翻身爬起来两只手抓着莫言的脖子悲愤的控诉:“下午体育课测验三千米,我就稍微的偷了点懒,老师就让我明天早上补考!这日子没法过了~~~”莫言好笑的拉下他的爪子,把qíng绪严重不好的小孩搂进怀里,轻轻的吻。
抱着怀里的小孩儿,莫言抿着嘴角控制着自己的qíng绪,但是声音还是隐隐的有些发颤:“源儿,我今天……很高兴。日本的一家医学研究机构发来邀请函,希望合作一个研究项目。所里决定组成研究小组,我担纲。因为这个项目我比较有优势。三个人和我合作……宝贝,我只想说,谢谢你。”
刘小源惊喜地张着嘴,一直到莫言轻轻的吻过来才确定,刚才他说的话是真的。心一下一下的快乐的跳着,真没用!这高兴个什么劲啊?他本来就是gān这个的,建个研究课题有什么好希奇的……刘小源没有动,坐在莫言腿上看着他傻笑。欣喜里掺杂着心酸,莫言抵着他的额头,一下一下轻吻着他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柔润的唇瓣上沾染了酸涩的泪水。莫言有点心慌,啄着那些不断滚落的泪珠,却终于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只有把抱着他的宝贝的手臂紧紧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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