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叶欣雨很开朗健谈,文浩不得不举手投降,眼看着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迅速的亲近,他突然就想起了龚程嘴里的那个“小婊砸”。
半个小时后,龚程和施洋被换了下来,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坐在了文浩的不远处。
文浩听见龚程对施洋说:“你怎么回事?打的那么不专心?老往这边看什么?”
然后,文浩的视线就和施洋对上了,并且对方并没有遮掩眼底的不屑和愤怒。文浩是个通透的人,一瞬间就想到了身边坐着的叶欣雨,“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可人家“红颜”没有做错事,不过就是热qíng了一点,总不能这样就把人家撵走吧?
文浩避让开了施洋的目光,继续任由叶欣雨坐在自己身边侃侃而谈。
“看什么?”龚程推了施洋一把,顺着视线看去,这时候才发现文浩,便问了一句:“你要打篮球不,去把小凯换下来吧。”
文浩摇头:“我不会打。”
施洋嗤笑一声:“废物。”
文浩没听见,龚程听见了也没反驳,如同过耳的清风,又和施洋转口说起了别的。
之后文浩虽然不想上去,但是因为龚程的关系又硬着头皮上去了两次,每次的时间都过的度日如年,但是为了新朋友,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这天吃完晚饭,文浩见舅舅还在屋里没动弹,才恍然大悟,舅舅的夜班结束了。
也就是说,晚上都在家。
就是……自己不能出去,龚程也不能来了?
文浩一瞬间很难过,但是再不愿意,也不想让舅舅知道自己和电厂厂长家的孩子当了朋友。有些家长恨不得孩子多结jiāo权贵家的小朋友,但是有些家长却生怕自家的孩子认识了这类朋友。
自家的舅舅就是后者。
舅舅是个老实巴jiāo的人,见到领导话都不会说,在别人迎奉攀附的时候,他只会绕道,躲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文浩就直接下了楼,没等几分钟,龚程果然溜溜达达的就过来了。
自从和文浩去游泳后,看着那种大体力消耗的运动,再看看文浩gān瘦的身体,就很清楚文浩会这样是缺营养。有些人的观察力天生敏锐,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龚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几天龚程家里就像被耗子光顾了一样,今天少块牛ròu,明天少块羊ròu,后天又少了几个水果。龚程妈妈不做饭也不清楚,家里帮佣的阿姨发现的时候又正好只有龚程在家,龚程就让她买买买。
总之,文浩这段时间被滋补的是眼见着圆润了。
“怎么?”靠近了,龚程熟练自然的把手里的口袋递给了文浩,竟然是一只羊腿。
这么大个东西,再想着舅舅这些天也有些怀疑,就很舍不得递回给了龚程:“这个,不能要。”
“怎么的?”龚程蹙眉,满脸的不耐烦,“每天都来这么一出,非得让我重复说一遍,你不累我还累呢!”
“真的,真的不行,这羊腿不便宜吧?”
“啧!再贵能有我值钱?给我龚程当游泳教练这点东西都不敢要,你是磕碜自己还是磕碜我?”
文浩所有的拒绝被这句话堵住。
龚程得意一笑,抬步就走。
文浩回过神来,拦住的龚程的去路:“我,我舅舅换班了,他今天在家。”
龚程扬眉,用一种我屈尊降贵去你家吃饭,你舅舅在家怎么了,还不扫榻以待恭迎朕的表qíng看着文浩。
文浩莫名觉得紧张,结巴的说:“羊腿我真的不要,舅舅换白班,你,你不能去,他白天不在家,你白天来好吗?”
龚程的表qíng冷了下来,深深的看着文浩。
文浩怯怯的把口袋塞回到龚程的手里。
龚程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就将口袋丢到了马路那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暮色四合。
马路边上,白色的塑料口袋里歪出半条羊腿,两半的黑色蹄子斜搭在人行道上,歪歪斜斜的指着天空。
“知了!知了!”夏蝉叫的正欢。原处似乎还有蛙鸣声。
文浩捏着拳头,咬紧了下唇,注视着龚程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最后,他蹲下身子,抱着腿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神经质的咬着大拇指,很快指甲就变得坑坑洼洼,流出了鲜血。
太阳挣扎着落在了山的背面,天黑了,文浩吸着手指的血液,走过马路,将那条羊腿捡起来,回了家。
外甥离开一个小时,带回来一条羊腿,哪怕huáng天俊的心再大,也免不了追问了一句。
文浩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实话实说:“新认识的朋友给的。”
“谁啊?院里的?住在上面的那群人吧。”
舅舅喜欢把电厂的正式职工称为住在上面的人,各种意义的表明那些人和自己的不一样。在这普遍工资不过六七百的年月,电厂职工基本工资就是一千五左右,还不加上平时的奖金,节假日的补助,尤其是年底的分红,足够普通家庭羡慕的红了眼圈。
外面的人喊电厂的人叫做“电老虎”,由此可见这里是福利待遇最好的单位,更何况是电厂的领导了。
文浩知道舅舅忌讳那些正式职工,但是总比说自己和厂长家的孩子来往要好,便点了下头。
“那些小子可坏了,少和他们来往,听到没有。”
果不其然,舅舅根本就没打听是谁家的孩子,品行怎么样,一开口就直接否定了全部。
文浩点着头,嘴上应下了,心里还琢磨着怎么和龚程和好。
“把羊腿还回去,咱们不要。”
文浩懦懦着嘴:“我说不要,他把羊腿丢在路边就走了。”
“这败家孩子!”舅舅迟疑了好一会,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起身拎着羊ròu进了厨房。
一只羊腿,舅甥俩买了个大萝卜炖着吃了,一顿就吃了个gān净,文浩的战斗力本来就超qiáng,舅舅也超实力发挥。
第二天早上再把剩下的汤煮了面条,垃圾一丢,羊ròu的存在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天下午刘敏又来了,到屋里就翻箱倒柜的,然后就翻到了文浩放在柜子里的文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顿骂,文浩好不容易抓到空隙解释是人送的,刘敏这才偃旗息鼓。
过了一会,刘敏问他:“谁送的啊?”
“我朋友,家庭环境比较好,这都是他用剩下的。”因为这事在舅舅面前过了明路,文浩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刘敏转着眼珠子问:“叫什么名字?他爸妈gān什么的?”
文浩当然不会说真名:“刘小红,我也不知道他爸妈gān什么的。”
刘敏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听过,也就不管了,只是说了一句:“有钱的朋友就多接触接触,他们手指fèng里漏出的东西都是你买不起的,听见没有?”
文浩戳着大米饭,没回答。
“听见没有!?”刘敏不高兴的用筷子敲碗,“跟个白痴一样,说话半天都没个反应,也不知道你妈怎么教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这就是没家教,有娘生没娘养的。”
文浩重重的放下了碗筷,瞪圆了眼睛。
刘敏眼神闪躲了一下,心虚的看向huáng天俊,见对方一副茫然的表qíng,气势顿时回来,指着文浩的鼻子骂:“你gān什么你?你想打我怎么的你?你造反了!小兔崽子!要是没我给你舅找工作,你现在还上学?你饭都吃不起!给我脸色!你给我脸色!白眼láng!养不熟的láng崽子!!”
文浩眼眶通红,带着一连串的水汽,撇着嘴,说:“你说我妈!你凭什么说我妈!你连我舅妈都不算!你凭什么管我?你介绍的工作很了不起吗?我qíng愿去背水泥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待着!就你这脾气和长相!这辈子都没人娶你!”
“huáng天俊!!!!!!!!”刘敏尖叫,拿起碗就丢向文浩的脑袋,铁盆掉在地上哐当哐当的响,白米饭撒了一地。
舅舅这才有了反应,但还是愣愣的坐在原地。迟钝的大脑此刻接收到了信号,他是不高兴自己的姐姐被骂,但是他也想要媳妇儿啊。
文浩眼见刘敏伸出的手指要挠他,他紧张的抬手一推,就把刘敏推到了地上。
刘敏愣了一下,哇的就开始哭,拍着地板叫骂:“huáng天俊你还管不管了!你还想结婚不了!这样的后妈我不当!有他没我!听见没有!有他没我!!”
文浩捏着拳头大口喘气,心虚害怕,还有终于对命运反抗一次的兴奋,复杂的一塌糊涂,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表qíng。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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