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仪笑:“好啊。”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不过都这么久了,你还没跟我们的孩子打过招呼。说点什么吧。”
姬骞被动地抚上她的小腹,那里还很平坦,可他想到他们的孩子就孕育在里面,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要好好的,不要折腾你娘亲。等你出来了,爹爹带你去逛上元灯会,送你最漂亮的花灯。你一定会喜欢的。”
慕仪挑眉:“上元灯会,我们还要去逛么?”
姬骞吻上她的眉心,声音温柔而坚定:“去。以后每年都去。”
(正文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的时间点在《凰诀》正文完结处的二十年后,慕仪去世十周年……nüè姬骞,慎入……_(:з」∠)_
乾德二十六年深秋,太子姬瑀巡视白河河道三月之后,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煜都。
来不及稍加休整,他便入了宫。
皇宫里还是旧日光景,除了树木的枝叶变得更加浓密,别的与他走时比起来并无什么变化。
皇帝正在午睡。杨宏德在大正宫外迎了他,小声道:“陛下今儿刚发了一顿火,脾气不好,一会儿殿下可得小心回话。”
他点点头,“多谢大人提醒。”
“殿下客气了。”杨宏德道,“齐王殿下不在宫中,臣等遇到陛下发怒都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如今您回来了。是臣要多谢殿下才是。”
他闻言忍不住蹙眉,“都已经九月了,二弟还没回来?”
“陛下半月前已派人去找了,但齐王的脾xing您也知道,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处好山好水逍遥呢!”杨宏德叹口气,“不过今年非同寻常,齐王他再不羁,也定是要回来一趟的。”
姬瑀沉默片刻,苦笑一声,“说的没错。”
杨宏德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处,正思考如何补救补救,却听到宫人过来传话,“太子殿下,陛下已经醒了。听说您回来了,请您进去。”
姬瑀点点头,“孤知道了。”
皇帝在正殿见的姬瑀,他进去之后便稽首拜倒,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大安!”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皇帝淡淡的声音,“可。”
他站起来,皇帝又指了指一旁的垫子,“坐。”
待他跪坐好、宫人再奉上茶之后,皇帝方平静问道:“此番去白河,差事办得如何了?”
“回父皇,儿臣幸不rǔ命,已经白河沿岸两百多个城镇还有村庄都走了一遍,具体qíng况已写在奏疏之内。”姬瑀郑重道。
皇帝随手拿起手边一本厚厚的奏疏,扫了几眼,又放了回去,“行,朕回头会看。”见姬瑀沉默不语,又道,“不过你这趟差办得倒是利索,朕本以为你要十月份才能回来。”
姬瑀抿唇,“儿臣想早点赶回来。”
皇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哂笑一声,“你倒比你弟弟有心。”
姬瑀辩解道:“二弟他不是不记挂着母后,他只是……”
“够了。”皇帝淡淡打断他,“朕还要见诸位大臣,你先回吧。”
姬瑀知道自己无意中说错了话,不敢再辩,行了礼便退下了。
看到长子离去,姬骞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右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每次听到别人提起那个人,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qíng绪,回回都要将手攥到发白。久而久之,满朝上下、宫内宫外都知道了,陛下思念贞淑皇后,听不得她的名字。
贞淑静惠皇后。
这是她自己给自己想的谥号。
那一年她病重,到了无法起身的地步。他整日整日地待在椒房殿,陪她说话,给她念书,哄着她多吃一点东西。
有天晚上,她睡不着觉,便窝在他怀中絮絮低语。说到兴起的时候,她眨着大眼睛,笑意吟吟,“你说,我给自己想个封号叫‘静惠’,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人啊?”
他额上的青筋一跳,还必须qiáng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问:“你是皇后,又不是妃嫔,哪里需要什么封号?”
她眼珠子一转,“现在不需要,以后就会需要了嘛!”
他终于按捺不住,严厉斥道:“温慕仪,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见他一脸怒色,她无辜地眨眨眼睛,讨好地凑上去,“别生气别生气,就是开个玩笑嘛!我的意思是,现在不需要,等过个五六十年,就需要了啊!”
他怒气未消,口气十分恶劣,“五六十年后的事qíng五六十年后再想,现在没那功夫!”
“可是,我怕我忘了呀!”她蹙眉,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也知道我现在记xing越来越不好,要是不自己提前想好,回头礼部还不知给我诌出些什么东西来。我不要。我要自己决定。”
他看出她戏谑的神qíng中隐藏的三分认真,虽然不悦却也忍不住困惑,不懂她为何会在这种事qíng上这般坚持。
“那你……想叫什么?”他qiáng迫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见他愿意接过话头,她展颜一笑,“我刚刚已经说了,静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圈,没好气道:“看不出来你哪里静了。”
她耸耸鼻子,一脸得意,“不像最好,我就是要欺骗一把广大群众。以后大家就会看着史书跟人说,静惠皇后是如何的温柔高贵,她夫君又是何其有幸……”
他被她的振振有词给弄得窘住,无奈地拍拍她的额头,“大晚上的jīng神这么好,也不见你白日和孩子们多说点话。”
她这段日子总是这样,白天会窝在chuáng上睡觉,好几次阿瑀和阿琰过来,都只能坐在榻边看她沉睡的样子。
慕仪闻言笑笑,没有说什么。
三个月后的深夜,她缩在他的怀中,眼神迷茫地看着窗外。这是十月底,煜都的第一场雪还没落下,她有些遗憾道:“本来还以为能过完今年的生辰。”
他握住她的右手,努力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怎么过不完?一定能够过完的。很快,再有半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年要给你办得热闹一些吗?阿仪……”
她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口气平淡道:“四哥哥,阿仪走了之后,你不要太难过。”
他握着她的右手猛地用力,“不,你答应过,说不会离开我的。你说你是我的新妇子,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语气仓皇,“那年在下汀江边,你跟我说的话都忘了吗?”
她想起十年前,她撑着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伞,在细雨蒙蒙的睢江边向他许诺,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那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她以为当他们放下心中的固执之后,就不会再有别的事qíng拆散他们。然而他们都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比人事更难违抗的东西,便是天意。
无常的天意。
她在多年的殚jīng竭虑中消耗了心血,生阿琰的时候又难产,之后身子就一直很虚弱。他为了替她调理,广罗天下的珍奇药材,却最终只是给彼此多留了十年的时间。
他们还是不得不分开。
不过,这样也好。
温氏的结局越来越近,她早早走了,就不用面对那一天。提前到地下去陪伴阿母,免得她见到父亲时伤心难过。
“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我就骗了你几次,算起来还是我亏了。”她笑,“不过我大度,就不和你计较了。”
“阿仪……”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她轻轻道,“阿瑀少年老成,很是稳重,我不担心。但是阿琰……我们的阿琰……他xing子古怪,不喜欢被人管头管脚,你得多费点心思。”
他想说阿琰xing子古怪还不是随了她,但话至嘴边才发现自己已经颤抖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四哥哥,其实一路走到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从我九岁那年的上元节开始,我就一直以为我们这辈子只能那样,互相算计、永无宁日。我没想到我们还可以有这样快乐的十年,更没有想到我们会有阿琰。”她微笑,是真正心满意足的笑容,“老天已经待我们不薄了。所以,你不愿责怪任何人,好不好?”
见他没有说话,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十指jiāo扣。他攥着她冷玉一般的手指,只觉得凉得让她心惊。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一次说好了一起去折梅花吗?那天我先去了,在园子里等了好久你才来。我当时很生气,质问你为什么迟到。你跟我说,你有重要的事qíng要做,所以耽搁了。其实你明明是很耐心在跟我解释,可我听完却更生气了,还撂下话来,说下回再遇到这样的qíng况,绝对不会再等你。”慕仪微笑,“所以,如今你就想象成我先去摘了梅花,而你还有事qíng没做完,不能和我一起。不过你放心,这一回我会乖乖地等在那里,哪儿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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