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纸条打开,上面只有短短的八个字:“yù救裴郎,速至月满。”
瑶环盯着纸条:“小姐,这是……”
“方才万贵妃趁乱塞给我的东西。”
“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慕仪面无表qíng,“今晚她弟弟拿了休元君的画作出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裴郎如今在他们的手中,我如果想要救他,就得乖乖听话。”
瑶环愣了愣,再瞅着慕仪的神色:“小姐您不会是要去吧?这绝对是万贵妃的陷阱呀!”顿了顿,“再说了,裴公子也不一定真的在他们手中,兴许他们只是拿了他从前的画作来诓骗您!”
“那幅画,”慕仪神qíng几分恍惚,“不会是从前的。”
看向瑶环:“把那药丸给我。”
“小姐……”
“给我。”语气淡却不容置疑,“休元君于我有恩,无论如何,我不能任由他身陷险境却不闻不问。”
瑶环沉默许久,方不qíng不愿地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瓷瓶,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递给慕仪。
慕仪接过来,瞅着它呆呆道:“反正我与陛下如今也成了这个样子,无所谓了……”猛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过得片刻,太医在宫人的带领下入了暖阁,而这时皇后已经面色苍白地躺在绣榻上,额头上满是汗珠。
搭腕诊治之后,太医跪下回道:“娘娘且宽心,并无大碍。只是您近日劳累过度,导致身体失调,再加上天癸将至,这才会腹痛难忍的。臣开帖药,您服了便好。”
“那本宫先前头疼又是怎么回事!”慕仪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不耐问道。
“这个……”太医顿了顿,“许是娘娘近日心qíng郁结,才会……”
慕仪闻言不语,暖阁内只听得到她压抑的喘息声。
正在这时,临川大长公主也到了。她几步走到慕仪榻前,连声道:“这是怎么了?传话的宫人只说你身子不适,怎么竟如此严重?”
“阿母……”慕仪一壁轻喘一壁道,“女儿实在难受得紧,还请阿母宽宥女儿不能陪伴阿母共度中秋之罪。”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大长公主急道,“你既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阿母这里不打紧的。要不然我去席上jiāo代几句,然后今夜去长秋宫陪你?”
“不,不用了。父亲还等着阿母呢,况且哥哥今夜没有入宫,他刚回来不久,总不好中秋之夜都让他未能见上阿母一面。”慕仪道,然后命瑜珥奉上三个团花云锦荷包,“这是女儿亲手做的中秋节礼,本想当面jiāo给阿父阿母还有哥哥的,此刻却只能让阿母转jiāo另外两个了。”
大大地喘了口气,她继续道:“……请阿母待会儿出去便立刻jiāo给父亲,代我向他告罪,恕女儿不能相陪了。至于瑜珥,就让她代替女儿伺候在阿母身旁吧,待席散了再回长秋宫。”
大长公主的侍女接过荷包,大长公主只顾着打量慕仪的神色:“你既病了就不要想这许多了,回去好生歇息,阿母明日便来瞧你。”
“诺。”
“陛下那边我替你去说,别担心。”
“多谢阿母。”
智斗
大长公主带着人出去了,慕仪在瑶环和另一名宫女的搀扶下出了暖阁。她似乎很怕惊动了陛下,也没有走会经过大殿的正门,而是由侧面的门出了庆安殿。
外面已经备好了轿辇,慕仪慢慢地坐了进去,她的身子软而无力,似乎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服侍的宫人看了都有些担忧,心里想着可要快点回到长秋宫让娘娘好生休养才好。
然而当帷幕放下的那一刻,慕仪原本紧闭的双眼便蓦地睁开,眸中神色清明,没有半分痛苦之色。
适才她服下的药乃是父亲豢养的一位神医所制,是她随身携带的装病圣品之一,唯一的不好便是服下之初腹中会绞痛异常,难以忍耐,不过还好只需要熬过那一小会儿便好了。她方才最初的痛苦实实在在是发自真心,后面的却都是装出来的了。
想必父亲看到阿母递给他的那个荷包便能明白她的意思,替他将席上众人都稳住,然后在该离席的时候带着人去到应该去的地方吧。
轿辇快而平稳地朝长秋宫的方向走去,因着娘娘身子不适,宫人们特意择了一条近路,途中需经过灼蕖池,十分僻静,但却是最快捷的一条路。
“咚!”一声巨响,却见轿辇的一根轿杆居然硬生生断掉,抬轿的宫人失去平衡,眼见轿身就要掉到地上。
“娘娘!”伴随着宫人的惊呼,四个宦侍猛地上前以手拖住轿身,原本抬轿的宫人也忙托住那几根完好的轿杆,众人齐心协力,总算没有让轿子重重跌倒地上。
好容易让轿辇在地上停稳之后,瑶环忙上前掀开帷幕,急道:“娘娘可还好?摔倒没有?”转身怒斥,“你们这些人都是gān什么吃的!这样的轿子也敢拿来给娘娘用,摔到了娘娘你们担待得起么!当心我把你们都拖出去宫规严惩!”
“瑶环,扶我出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了瑶环的怒斥,却见皇后娘娘神色苍白,疲惫地似乎连发脾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瑶环忙扶着她从轿内出来,慕仪回头看一眼断裂的轿杆,淡淡道:“今夜负责安排轿辇的人回头都自己去领罚。”
众人忙磕头称诺。
瑶环眉毛一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换一乘好的轿辇来!通通都去,抬一乘大一些的过来!这次若还敢出什么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得了吩咐,忙不迭地去了,因是悄声回宫,慕仪并未带齐皇后应有的仪驾,宦侍不过八人,此刻全去抬轿辇了,余下的就只有四名宫女。
瑶环看看前方,道:“前面便是灼蕖池了,娘娘可要去池边的听雨阁歇息,好等他们把轿辇抬来?”
慕仪想了想,慢慢地点点头,道:“你陪我去就好了。看到人多就烦。”
“诺。奴婢省得。”言罢便吩咐那些婢子在原地等候,自己扶着慕仪朝听雨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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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殿内,万黛以避席理妆为由带着侍女到了侧殿,一名宫人已经候在那里,见她进来忙上前低声回道:“禀娘娘,适才皇后娘娘的轿辇行至听雨阁附近的时候突然出了岔子,此刻宦侍们都被遣去换轿辇了,只余几名侍女在那里伺候娘娘。”
万黛不语,另一名侍女也上前低声道:“娘娘让奴婢盯着瑜珥的动静,奴婢不rǔ使命,方才已瞧见瑜珥悄悄从侧门出了庆安殿,朝灼蕖池的方向去了。”
万黛的心腹婢女璎珞蹙眉问道:“小姐,皇后娘娘是打算做什么?”
万黛抿唇笑道:“自然是偷天换日、暗渡陈仓了。”
璎珞困惑地睁大眼睛。
“我前阵子派人去仔细查探了,那瑜珥竟是个jīng通易容之术的,上回温慕仪能那般顺利地回宫恐怕也是靠了她的帮助。如今温慕仪的轿辇在听雨阁附近莫名坏了,瑜珥这个本该跟着她的侍女不伺候生病的主子反而跑到太主那里去,现在又偷偷从侧门离开,她们在打算些什么你还猜不出来?”
璎珞思忖一瞬,恍然道:“难道她们是打算在听雨阁内jiāo换身份,由瑜珥假扮成皇后娘娘回到长秋宫,而皇后娘娘则扮成瑜珥的模样去赴月满阁之约?”
“对,也不对。”万黛笑道,“瑜珥自然是要扮成她的,她却不一定要扮成瑜珥。她可以扮成任何一个人,总之是把自己撇得越清约好。”
璎珞想了想,忽道:“可小姐如何知道她们会选在听雨阁jiāo换身份?”
“这还不简单么?”万黛懒洋洋道,“中秋夜宴,若温慕仪要提前离席,便只有装病这一招可行。而皇后如果身子不适,抬轿的宫人们当然要选最近的路回宫。从庆安殿到长秋宫,最近的便是经过听雨阁那一条路。正好,听雨阁的对面便是月满阁,所以如果她想易容改扮、李代桃僵,必然会选在那里行动。不过,今晚她易了容也没有用,到时候我只要带着人将她堵在那里,自然……”
“自然什么都清楚了!”璎珞笑着接过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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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阁是建在灼蕖池旁的一座二层小楼,二人开了门进去,待门一关上,慕仪立刻没了那种虚弱yù死的样子,松开瑶环的手几步走到了窗边微微将窗户拉开一条fèng隙,朝外窥觑。
月华之下,灼蕖池的赤莲竞相盛开,红得又美又妖冶,在清洌的池水之上与接天的碧色莲叶一起左右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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