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志新照著做了。
贾清说:“不够紧,重绑。”
严志新把绳子解开,重新绑了一遍。
贾清说:“不够紧,重绑。”
严志新猛然看向贾清,忍了好一会儿,终於没说话,解开又重绑一遍,那绳子都陷进ròu裏去了。
贾清说:“右腿一样,用另一端绑起来。”
严志新照做。做完以后,他只能曲著腿,两个膝盖直直冲天花板立著,中间悬著一截摇摇晃晃的“秋千”。
“现在把中间那截绳子挂到脖子上去。”
严志新吓坏了:“这麼短,怎麼挂得上去……”
“你做不做?”
“做,做。”
严志新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是个打篮球的,又没跳过舞,浑身钢筋铁骨哪有那麼软。等到终於挂上去,脸都憋紫了,两腿根扯得生疼。
挂完以后,严志新像只青蛙一样仰面朝天,腿折成M字,膝盖分开吊在胸口两侧,gang门和yinjīng赤luǒluǒbào露在空气中,瑟瑟的凉。
他yù哭无泪。
贾清又说:“还有一条绳子,你用一端把自己左手腕绑起来,另一端绑右手腕,中间留短一点,看到chuáng架中间那根木头柱子了麼?挂上去。”
严志新两手吊在头顶,完全动不了了。“阿清……”他艰难地说。
贾清静静看著他。
贾清其实挺好看的,就像严志新说的那样,睫毛像两排小扇子,笑起来脸颊一边一个酒窝,很甜。可他总戴一副黑框老头眼镜,把乌溜溜的眸子藏起来。
贾清慢慢说:“志新,你说我就让你这样待一整晚,好不好?”
严志新彻底傻掉:“阿清,你饶了我……我让你c还不行……”
“哈哈,骗你的。”贾清凑过去,趴在严志新身上。男人此刻的形态就像母体子宫中的婴儿,回归了生命之初。
这时通往后院的门板啪的响了一声,两人立刻抬头去看。
一只黑猫刺溜一下从门fèng裏闪过,以黑夜做伪装,隐进不知名的罅隙。远处cháo水哗哗,哗哗,一声惨过一声。
贾清回身,狠狠咬住严志新的rutou:“伤好了吧,好得还挺快。”
严志新苦著脸:“阿清,真的饶了我吧,要做就快做,我腿疼得受不了啦,筋都要拉断了。”
贾清没说话,一直舔,从胸口起伏的崇山峻岭到下腹毛茸茸的森林,吮得亮晶晶的,像蒙了一层透明的保鲜膜。
严志新又疼又累,被这麼慢慢舔著,昏昏沈沈快睡著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pi眼噗的被贾清的ji巴捅穿,严志新啊的大叫,一个激灵惊醒。
门板又啪的响了一下,比刚才的动静更大。那只猫把放在门口的簸箕打翻了,垃圾丁零当啷滚了一地。
贾清和严志新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一个骑上另一个,在chuáng这片辽阔的糙原上驰骋起来。
窗外风声呜呜作响,像人在呻吟,嗯哎,嗯哎,嗯嗯哎。
阿南的脸火烧火辣的痛,心裏却拔凉拔凉的,刚要溜走,身后传来个低哑的嗓音:“好奇心害死猫。”
他吓得蹦了三尺高,连滚带爬向东跑,跑了很远才敢偷偷回望一眼。赵叔坐在爪牙般的树影下,两只凉森森的、永远合不上眼皮的眼珠目不转睛盯著他。阿南叫了声,回头继续狂奔。
他最怕的就是赵叔,比对梅爷的怕还厉害。从记事起,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就常常在某个角落出现,一动不动看著他,像具木楞楞的僵尸。
直到阿南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赵叔才回过头注视面前那扇虚掩的门。门裏两个人在做爱,木板chuáng嘎吱嘎吱响,万马奔腾。
“自作孽,不可活。”他说,滚著轮椅慢慢走了。
高cháo来临的瞬间,隐隐约约,贾清听见海上破空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叫声同他的梦重合了。
他在剧烈的振颤中向窗外看去,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年在沙地上奔跑,像白荧荧的蝴蝶。他很瘦,身段很好,跑起来十分轻盈。
是秋儿。
他越跑越远,一下子拐进海湾边那排破糙屋后,不见了。
15 刘婆
这边关成章回到寄住的阿qiáng家,半躺在chuáng上看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历史疑团 失落的宝藏》。烛火一晃一晃的,明明灭灭,将他的侧影扯得老高。
看到半夜,他觉得有些气闷,就点了支烟坐在院子裏的老榆树下抽。
纸一样单薄的月亮悬在树梢,村子睡著了。可谁知道呢,没准儿还有些没睡著、或根本不睡觉的东西在黑糊糊的巷子裏东游西dàng,窥视毫无防备的人间。
比如现在,一只通体油亮的黑猫看了他一眼,就从矮墩墩的篱笆下钻走,消失在杂糙丛中。
乓当,隔壁赵叔家的簸箕被人打翻了,他寻声望去,太暗,看不清楚。
他转过头继续盯著远远的gān凉湾出神,他似乎看见岸边点燃了一排篝火,围著一圈人不知道在gān啥,影影绰绰的,仿佛正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涨cháo了,涛声夹著夜风呜呜作响,像男人低低的哭。
又过了会儿,村西头跑出来一个白衣少年,跌跌撞撞在海滩上狂奔,越跑越远,一头扎进那群人裏。
关成章觉得有点冷,於是掐灭烟,进屋去了。
他刚要脱衣服睡觉,突然想起阿qiáng的婆婆一直坐在堂屋口,一整天没动静,嘴裏叽叽咕咕嘟囔不停。
他推开门,轻轻走到刘婆身后。
刘婆的背影又瘦又小,gān扁扁的,像新鲜的水果被晒瘪了,缩成一粒核儿。她坐在门槛上,两只枯huáng的眼望进夜色中不知名的角落。
关成章也在门槛上坐下。
刘婆仿佛不知道身边坐了个人,动都没动,眼神还是直直的。她应该已经老年痴呆了,要不就是疯了,变成个疯婆子。
刘婆没有牙的、瘪瘪的嘴蠕动著,关成章听出她在说:“麼爸……姥姥……舅母……爹……娘……三姑……二哥……四弟……”
关成章听著听著,脊背有些发凉。刘婆反复念叨的就这几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死了很久的人。
他轻轻叫了声:“刘婆。”
刘婆纹丝不动,嘴裏还是念:“麼爸……姥姥……舅母……爹……娘……三姑……二哥……四弟……”
关成章又叫:“刘婆?”
“麼爸……姥姥……舅母……爹……娘……三姑……二哥……四弟……”
关成章想了想,说:“刘婆,你二哥托我带话给你了。”
刘婆的脸一下子转过来,两只蜘蛛一样的手死死钳住他,声音打著抖:“仁治?仁治托你带话给我了?”她的眼泪呼啦涌出来,渗进刀刻般的皱纹裏:“他过得好不好?仁治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关成章温柔地安慰她:“别担心,他说了,在那边过得很好,你不要牵挂。”
刘婆的眼泪止不住了,哗哗往下流:“仁治,仁治啊……二哥……”
等到老人哭够了,平静了些,关成章小声问:“刘婆,你告诉我,你的二哥……还有那些亲人怎麼死的?”
刘婆恢复常态,又变成木呆呆的,看著前方:“怎麼死的?怎麼死的……”
“对,怎麼死的,告诉我。”
“杀了,都被伪军和日本鬼子杀了,有烧死的,有砍死的,有打死的,有活埋的……”
刘婆的眼裏,已经没有悲伤了。她又开始喃喃自语。
关成章陷入沈思。
这时身后传来个冷冷的声音:“你在这gān什麼。”
关成章一回头,看见阿qiáng幽灵似的站在那儿,额前的刘海仿佛融进了夜色中,黑得不见一丝高光,把巴掌大的一张脸衬得惨白。
关成章很尴尬:“我……陪你外婆……说话。”
“谁允许的。”阿qiáng说,“你该记住,你只是住在我家罢了,与你无关的事qíng莫管。”
关成章更尴尬了,抓了抓脑袋。不知为什麼,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娃散发出的气息很淩厉,让他不能仗著年龄身高抖威风。
“呵呵,很晚了,我去睡了。”关成章打哈哈说,起身回房。
阿qiáng看著他的背影,黑不见底的眼裏闪起一簇火花,瞬间就熄灭了。
16 重重的疑团
第二天,关成章见到贾清和严志新时,两人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梅爷给的灰不啦叽的棉衫,摆子底下还是牛仔裤运动鞋,显得有点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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