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主人把房子卖给我了,你进去收拾下东西,然後走人。”领头的人朝後面的人点了下头,然後一份合同放在了锺苟面前。
锺苟睁著眼睛,看到了张欢华和签字。
然後,他又一字一字逐一看著,最後,他把视线收回,也不说话,也不走,站在那里再次打拔打著张欢华的号码。
只是他面前的人明显没什麽耐xing,不等他的电话,临头的人朝後面一点头,朝著张欢华跟锺苟的家里走去了,手里俨然还拿著一大把带著大门摇控器的钥匙。
再也顾不得这时出去找人,锺苟朝著这夥人跑,跑到前面临著人,大叫:“gān什麽,这是我们家,不许你们进。”
“你已经看到我的购房合同了。”带头的人冷冰冰的,看样子完全不想跟锺苟赘言,往前走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锺苟眼睛一凝,见人想往他们家冲,手一动就揪住了人。
而那些人像是知道他会怎麽动作,後面的一个人迅速冲上来捉住了他。
锺苟哪可能不返手,一脚就踢了过去,这时跟在後面的另外两个人冲上来yù要捉他,锺苟反抗,一行人就那麽撕打了起来。
直到四个人合夥把锺苟打到满脸都是血,人奄奄一息的时候才停了手。
“你有什麽要收拾的?”临头的人居高临下地再问了一次。
锺苟的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在满脸血渍的侵扰下,亮得就像寒谭里的刀子一样,他看了那人一眼,然後用手撑著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走回了家,先去洗了手。
然後去张欢华的卧室,把张欢华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收拾到纸箱里,常穿的衣服,常看的书,一些小零散用品,用收拾了好。
然後,他才去书房,拿了他存钱的卡。
那些人都在看著他的动作,锺苟在走之前一一看过他们一眼,把人的长相记在了心里,然後把装了六个纸箱的东西搬了出去。
搬到门口就再也不动,坐在大门口,要等著张欢华回来。
房子卖了,可以,但他得回来临著他走。
他说过,他会给人当一辈子看家狗的。
无论张欢华怎麽对他。
他说看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一直到了下半夜,看著外面的人还在,领头的人摘下了眼里的墨镜,三十出头的男人揉了揉脸,把脸上的困意甩掉,拿出了手机。
“还在?”那边在办公室的人在问。
“在。”
“不管用什麽办法,在头亮之前让他走。”
“你不出面?”
“不行。”
张欢华说了“不行”挂断了电话,浦志成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再次问:“不用我顶你?”
“不用了,得我进去他们才会满意。”浦志成是可以把事qíng揽到他头上,事後再想办法弄他出来就是,但张欢华不是那麽没担当的人,再加上浦志成有家室,还有他那不听话的还没成年的小女儿快要把一个父亲不详的小外孙生下来,他要照顾那麽一大家子,张欢华不可能让他出面去顶事。
再说,事qíng是冲著他来的,不把他弄进去,某些人是不会善罢gān休的。
“你要不要去睡一会?”浦志成知道现在他们公司底下已经守了不少警察跟某些部门的人,就等天一亮,他们上班时间一到,就冲进来搜剩下文件,然後把张欢华带走。
现在不去睡,谁知道那帮guī孙子会不会在接下来几天让他睡一会。
“不用了。”张欢华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绞碎机,伸出手活动了一下筋骨,喝了口咖啡闭了闭眼睛。
那样子,看不出一点慌乱。
领头的男人挂了电话,沈吟了一下,把几个刚躺下休息了一会的兄弟叫了起来,对其中一个说:“准备针管。”
“啊,用不上吧?大哥……”其中一个在他说了之後略微惊讶地道。
“难道还真打死他不成?”领头的男人紧皱了眉,他还以为只是随便来赶个人,哪知道是这麽个倔骨头,打不怕赶不走。
啧。
不过,是张欢华养的东西,也难怪这麽古怪。
他们那个叫张欢华的老板本身就是个大怪胎。
领头的人在心里腹诽著,叫人把房子里他们存在的痕迹给抹了一遍,又检查了遍书房没什麽可泄露的之後带著人出了门。
门一打开,锺苟从地上跳了起来。
昏huáng的路灯下,他脸上gān涸的血渍在这时格外显得引人注目,再加那如寒刀一样的眼睛,竟让周围像鼓出了一阵寒澈入骨的冷风。
领头的人根本没让谁有说废话的时间,自己亲自动手,用一般人预料不到的速度往前狠辣地往站起来的锺苟处踢出一脚,在锺苟“砰”的一声落地的时候,手里冒出的针管已经扎到了人的脖子处。
他的手掐住锺苟的脖子时,锺苟的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那速度,那掐脖的致命方式,竟然不比专业的他差多少。
可是,在麻醉药的作用下,再怎麽想博斗的锺苟在十几秒後慢慢陷入了昏迷,只是绝望的眼睛一直都合不上,看得旁边的几个大老爷们看著他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要是再过几年,也会是个了不起的人。”在领头的人把他的眼睛抹上的时候,拉他起来背著他往车走的一个男人说道。
“呵……”旁边的另一个人轻笑出声,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嘲讽,“了不起?跟我们一样了不起吗?”
“你少嫉妒了……”这时另一个人拉开车,让人把锺苟塞进去,“我们是见不得光的打手,可也有好处不是,至少自由,老板进牢房,我们也用不著抛头颅洒热血的,只是帮他过来带走个人,你还有什麽不满足的?”
他们闲言碎语,领头的不满意了,眼睛往大门前的那堆东西扫了一眼,“还不把那些东西搬上车?”
“不要了吧?”有个有在哀呼。
“老板说了,他要的,全让他带走。”领头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折腾了大半夜的,这时候还不走,那些人就会发现他们了。
张欢华现在呆在公司里引开视线,为的可不是让他们把事qíng办砸的。
他们把人跟东西运走,然後扔到了郊区的一个废弃的小工厂,之後就开了车走。
那时天色刚刚鱼肚白,他们的车一走,那个已经长满了野糙的地方就又恢复了平静。
虫子在糙地爬动,腐烂的枯叶发出的难闻味道被风一chuī就散了,不远处,长得扭扭曲曲的歪脖子树上有只灰色羽毛的小鸟在吱吱喳喳叫著。
不时,它飞到了昏迷的人的脸上仔细瞅了瞅他,见温热的东西没什麽反应,把他脸上的血渍啄gān,完了见这东西身上没什麽能吃的了,就百无聊赖地飞走了。
剩下那个人躺在一堆纸箱里,像没有生命的躯体,悄无声息地存在在那。
锺苟醒来的时候,头发蒙,全身都麻麻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坐著,什麽也不想,拿起塞在他衣兜里的手机,拔打著那个人的号码,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的电从二格剩到最後半格。
然後,用手机联网,查出自己在哪,查清了路线之後就把手机放在贴大腿处的裤兜里,然後扶著箱子站了起来。
他先围著周围转了一圈,在露出半个天的小工厂里收拾也了一个gān净地方,把箱子们一个个地搬到那里,然後才给唐竹林发了个让他开车过来接他的信息。
唐竹林一到,看到锺苟的第一眼,他还在车上没下来,看到人之後他失声道:“这是怎麽回事?”
“没什麽事,你送我回我家一趟,我要回去找人。”锺苟知道自己看来不太好,但他不甚在意在大咧咧地笑了一下就爬上了小货车。
在车上他找到了自己常用的那块毛巾,和著矿泉水擦了把脸,对老是不停打量他的唐竹林说:“我家里那个人可能出了什麽事了,我回去找他问问去。”
“出事了?”
“嗯。”
“什麽事?”
“不知道呢,房子都卖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我回去问他……”锺苟说到这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存钱卡,刹那觉得有些心安了起来,他现在不去想昨晚他有多心疼,也不去想张欢华为什麽用这麽古怪的方式不见了,他现在只是想著回去找个人,然後用自己的钱去买个不错的地方让张欢华住。
房子卖了,再找就是。
只要张欢华在的地方就是家,只能要守著家,他守哪里都成。
唐竹林想说话,但看著锺苟那张笑著的还带著血渍的脸,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回到他们以前住的,现在卖了的地方时,锺苟看著安安静静的房子,半晌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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