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日出,他终于躺不住了,去卫生间拿清水抹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镜中的青年长着一双标准的桃花眼,配合唇角笑意,与人对视时好似总是满含深情,随随便便就能撩来一大片芳心。可现在,他的长眉发愁地拧在一起,嘴角拉平,连眼睫毛都飞不起来了,整一个愁眉苦脸相。
时澜活到这么大,早就认清了自己的能耐。他没有那个本事去经营一家大企业,他甚至根本不是当管理的料,即便赶鸭子上架,也好不了多久,更别提还有一桌大小股东在虎视眈眈,即使再怎么不学无术,时澜也明白,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很有野心,一旦他们趁这个危机加大投资,公司甚至可能直接易主。
那他可就成了时家的罪人。
找人注资是势在必行的。时澜想,既然不能找董事会里的,那就找别人,拉来第三方投资,进一步稀释股份吧。
时澜做下了决定,早餐后便联系了齐文成,请他帮忙紧急召开了股东会议。一小时后,他梳洗得当,换了一身八百年也不穿一次的西装,别扭地扯开微笑,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位处高层,有整整一面墙都装了落地玻璃,远眺出去,小半个城市的景色尽入眼底,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散发出热气腾腾的资本的气息,很难不叫人心生向往。
时澜没有直接坐在主位上,而是在下首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每进来一个人,他都点头微笑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股东们即便想发难,这样一来也不好马上就开口了。
等人到齐,时澜这才站起身:“今天召开股东会议的原因,想必诸位叔伯阿姨都已经知道了。我父亲突发心梗,正在住院,公司暂由我代他管理。当然,我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实在不是那块料,在我来之前,我父亲也叮嘱我要多多向各位学习,还请大家不吝赐教,谢谢!”
他上来姿态放得很低,口称叔伯阿姨,试图拉近和董事会的关系,先打个人情牌。
一名长得十分有土豪典型外形的大叔哈哈一笑,率先出了声:“小澜是吧,百闻不如一见呐。不是叔叔我看你年少欺负你,实在是我们也有难处。你知道集团这两天的股价跌得有多厉害吗?这可都是钱。”
时澜点头道:“请问肖叔有什么好的办法么?”
肖启胜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两手相握放在将军肚上,笑道:“大家都知道,近些年互联网起来了,我们实业是越来越难做了。时董的观念,有时候有些跟不上时代啦。我建议,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加大投资,公司重组,剔除掉一些过时的产业,重新规划一下怎么样?”
“顺便再换个董事长?老肖你是这意思吗?”一位身着米白套装的中年女士言辞犀利地问道,“时董平时待你不薄,你却要趁这个时候夺权?”
“嘿老杨,你怎么说话的?”肖启胜眉毛一竖,当即不乐意地跟她呛了起来,“我说的哪里不对?这么多公司都转型了……”
“转型后真正做大做强的有几家?”杨茹冷笑着反问,转头面对时澜时,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小澜,你大概不太清楚。市场的容量是有限的,如今情势下,我们没有突出的技术和产品,转型是绝对没有优势的。话说回来,”杨茹的目光再次投向老肖:“你这么大力地鼓吹转型,安得到底是什么心?”
趁你病要你命的心呗。
肖启胜大怒,对杨茹拍了桌子:“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才不安好心!”
齐文成看向身边时澜,不知这位少爷要怎么打算呢?
时澜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没睡让他有些精神不济,听着一帮人这么吵吵,心里的烦躁压不住地往上涌,恨不得一人一个烟灰缸砸下去叫他们通通闭嘴。
“诸位,这么吵怕是吵不出什么结果来。”时澜提高音量,指节在桌上重重敲了两下,暂时止住了两方骂战。他清了清喉咙,面上的微笑冷下来,道:“我大概明白咱们目前面临的困境,说到底就一个字,钱。”
“资金漏洞在这里的,需要注资,但我说实在的,不建议各位加大投资,毕竟你们都是集团的老人,我不希望因我的决策失误导致你们蒙受更大的损失。”
时澜这话一出,众人都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尚未出师先言败的。
“因此,我打算引入第三方资金,我时家的股份将优先稀释,这样如若出事,大家也不会损失太惨,对吧。”
时澜知道自己的话很败信心,可也没办法,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客套话第一句已经说完了,后边也挤不出词来,只好打直球。
“当然,公司短期内也不会转型。实业难做,但做得好的也不是没有,希望大家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
“关于第三方资金,我会在三天内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大家信任我一次。三天后,若我失败,我将再次召开董事会,届时,我愿意发起投票,为大家重新选出一个能带领时氏走得更高更好的董事长。”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齐文成震惊地看着时澜,喃喃道:“大公子这是,立军令状了吗?”
“是,军令状在此,多谢大家的配合,散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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