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ào雨如织,模糊掉一切的景物,林鱼看到他额前蜿蜒的黑色湿发,脸色苍白如纸,却有异样的微光在眼中闪烁,鼓舞欢欣,由衷喜悦。
子奇?
他艰难的颤动嘴唇,好像这两个字,有世间最难的发音。
雨,倾泄依旧,jiāo织成网,阻断空间与时间。
那一刻他们隔着层层雨帘相望,一切都淡去,天地洪荒。
“你,没死吗?”
林鱼的声音轻不可辨,像是害怕会惊醒某个梦幻。
江子奇忽而微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前:“看,它还在跳。”
在下一个瞬间,一记重拳仰面而来,江子奇踉跄了几步一跤坐倒,惊诧的抬起头,雨水倒灌进喉咙里咳嗽不止。
“你个混蛋!”一声咆哮的怒吼,挟着风声雨声而来,这一脚踢到身上时却没有想象中疼痛。
“林鱼!?”极温柔的声音,疼痛而怜惜。
林鱼忽然间顿住,脱力跪倒,喘息:“下一次,不许这样!”
“好的!”
“下一次,就算是送死,也要带上我!”
“好的!”江子奇脸上有最柔和的微笑,修长的手指抚过林鱼cháo湿的发尾,将它拢到耳后。
傻孩子,如果明知道是送死,又怎么舍得带上你。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们简单披了一件衣服,在这风雨夜抱做一团,相互取暖。
“我在他身边活了这么多年,他的习惯多少都知道一点!所以早就将堂口里电梯讯号调换过,他们以为我在1号电梯,而事实上我在2号!好在这间堂口一共只有两架电梯,平常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去注意到。”
“那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靠得近了才发现江子奇身上脸上好几处擦伤与烫伤,而左腕上更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透过潦糙的包扎渗出血丝来。
“本来是担心他们来找我,所以刚一炸完就从电梯上面爬出来,那时候通道里全是烟和火,烫到几下也是免不了的,那时候我只希望他们能当我死了,就割开手腕洒了很多血下去,想不到他们看都不看就走了,还真是làng费。”心神镇定放松下来,江子奇的脸色却愈加的苍白,jīng致的嘴唇泛出乌紫色,整个人在寒风中发抖,摇摇yù坠。
林鱼一听,火气又升上来:“你受了伤还跑出来做什么?下这么大雨,不要命了么?”
“我只想来看看你!”江子奇再一次被吓到,手足无措的睁大了眼睛:“我想来看你,和你说声……晚安!”
“你!”林鱼气结,清晰的听到自己脑中有一根弦叭的一声崩断,再回首时,却只有无奈的笑。
是宿命么!
就算是吧,上辈子欠过他的。
夜深雨急,林鱼只担心自己家里还被人监视着,想来想去只有去打扰丘望,他家豪宅地处偏远,而且保安严密。
三更半夜被人从周公面前生生扯开,丘望正一肚子怨气,却见这两人相互搀扶着láng狈的走进来,全身上下都滴着水,一阵一阵的打战。当下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仰天长叹一声,指使管家整理房间,寻找gān净的衣服来给他们换洗。
“我们……”林鱼整理思路想要解释点什么,丘望却十分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摆一摆手说道:“明天吧!都睡一觉,明天再说!”
也好,都先睡一觉吧,疲惫到几乎要崩溃的灵魂,只有睡眠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江子奇坚持要林鱼先去洗,硬拗不过,林鱼只能先匆匆去泡了一下。等江子奇浸去寒意,处理好伤口出来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已经爬上chuáng兀自睡了过去,背对着,脸朝向墙壁,头发湿漉漉的蒸腾出热气,脸埋在枕头里面,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江子奇站在chuáng边,不自觉视线变得模糊,用轻颤的手指为他脱去鞋子,掖好被角,便和衣在他身边躺下,背靠着背,像是一对两小无猜不知时日长久的少年。
朦胧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鱼忽然翻过身,将手臂横到江子奇的胸口,江子奇蓦然惊醒,身体瞬间变僵硬。
“晚安!”他将头摆在他的后颈,睡意沉沉的说出这两个字。
“晚安……”睡梦中的人听不出声音的颤抖,江子奇感觉到有水滴从自己的一只眼睛里流出来,然后穿过另一只眼睛滴下,浸润到枕头里。
一整夜,他闻到他湿发里散发出来的气息,极清淡的汗味,拌合洗发水的味道,沉睡无梦。
第20章
第二天,当林鱼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窗外一角晴空,纯净如洗。林鱼小心翼翼的从chuáng上跳下,拉开窗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bào雨过后,一切都像洗过一样gān净,屋檐上仍有水滴落下来,划过眼际的瞬间折she阳光的璀璨。
林鱼回过头去看仍在熟睡中的江子奇,侧身紧紧的抱着一chuáng被子,嘴角边有一丝淡淡的微笑。以男人而论,他有着极jīng致的嘴唇和下巴,林鱼很少关注别人的长相,如今细细看去,也不得不承认是货真价实的帅哥一名。
阳光穿过窗帘的fèng隙she到江子奇的眼睛上,他微微皱了皱眉,翻过一个身去,林鱼慌忙把他把窗帘拉好,轻手轻脚下楼去。
“丘望!”邢家实在是幅员辽扩,林鱼三转两转就迷了路,只能无奈的救求,那声音却仍是异常欢快的。
“你直走,下楼就到了!”声音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林鱼也不细辨,只乖乖的照做起来。
“丘望,我跟你讲……”林鱼顺着楼梯一个转向,忽然惊愕的截住话头,楼下,大厅里,能到的人,居然全都到了!
林鱼这才惊觉,他这一个晚上居然忘记同家人联络!
“哦,老板娘!”心虚的对上老板娘红红的眼眶,林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哎哟喂,我的心肝宝贝啊!你到哪里去了嘛,你让我心疼死了啦……”素心兰一头扑过来,林鱼同林正楠头上齐齐挂下三条黑线。
“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哦!”林鱼奇怪的看了丘望一眼,总觉得他脸上有异乎寻常的凝重。
不过林鱼还是拿出老大的样子来,镇定心神,细述详qíng,大家脸上的神qíng也随之开始渐渐沉重起来。
“qíng况就是这样,所以现在那边应该是认为江子奇已经死了,我们要尽量帮他把这个事qíng瞒下去。”林鱼长吁一口气,静静的看大家的反应。
这种时候素心兰显然没有什么主意,只好专心的看着自己老公,林正楠却一直神色古怪的沉默不语。
孟星杰尚沉浸在那种激qíng火热的làng漫主义qíng调里没有出来,苏岩一向注意力方向诡异,此刻他正在思考那炸药到底应该要是怎样的当量才能炸得人尸骨无存。
只有丘望,脸色凝重的缓缓开口:“你知不知道这个叫江子奇的,到底是什么背景?”
林鱼呆了一下:“我刚刚有说过!”
“那么,不是你欺骗了大家,就是他欺骗了你!”丘望叹一口气:“我今天一大早专门联络了我爸在警界的朋友,这个江子奇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单纯。”
林鱼的脸色yīn沉下来,默然不语。
“江子奇,香港huáng龙集团董事长雷远的gān儿子。”丘望拿出一份资料开始宣读。
“huáng龙集团表面上主营娱乐业,但实际却是一个有bào力xing质的黑社会组织,涉嫌走私,勒索,及其它bào力犯罪。江子奇的公开身份则是huáng龙集团的名下娱乐城的首席造型总监,但资料表明有多桩犯罪事件都与他有染。”
听到这里,就算是白目如素心兰也慢慢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雷远此人结过很多次婚,却没有子女,所以圈内很多人都认为江子奇会成为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可是他却在两年前与雷远的新任老婆YUYU莫名其妙的传出绯闻,他便就此开始逃亡生活,过了不久,那个叫YUYU的女人也消失了。”
像是在听一个离奇电视剧的剧本,所有人的脸上都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气。
“本来在香港这种拐老大女人的事qíng是非常犯忌的,然而很奇怪的是,虽然雷远在表面上一直都加派人手在追击他,但江子奇却一直都可以安然的逃脱,据说是雷远明令要求要活口,而且不许外人cha手此事,所以也开始有人怀疑这很可能是他们父子串通对外做的一场戏。”
“你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搞来的?”林鱼脸色发青,口气冷硬。
“这都不难弄到,我是只随便打听一下,林鱼,要知道,你的江子奇在香港也算是半个风云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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