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下的两位老师上车,坐到了最后面。
邢东程向后看看,关门。开车!
所有人都在默默感慨: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去了。
章正则笔直坐在座位上,用只有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班长同志:“等到了地方,不管老师说什么,你们都不用进去,你带着大家沿着外头参观。
龚班长:……溜墙根去吗?
“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龚班长嘴角有点苦,看看前面聚jīng会神开车的熊猫,犹豫再三,开口:“邢东程是为你好。”
章正则的语气很冷淡,“我知道。”
老龚无话可说。
整个车厢都很沉默,气氛凝重,同学们不像是去chūn游,像是去参加追悼会。
其实党校离故宫真没多远,前四次为什么不能如期到达,原因只有天知道。
第一次,土生土长的司机师傅按照导航仪的导航,车子没有开到20公里外目的地开到了200公里外!游览内容直接改成了农家乐。
第二次,这车人是真给党校长脸,半路和一辆玛莎拉蒂对撞,玛莎拉蒂司机把一车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几个电话不但jiāo警来了还叫来了好几个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哥们儿来撑腰,扬言要这一车人好看,整的最多只有百分之十责任的司机师傅连白眼都懒得翻了。那天大家的主要行程是jiāo警大队一日游,最终结果是对方摆了三桌酒给领导们压惊,唯一倒了血霉的是给玛莎拉蒂投保的保险公司。
第三次没什么好说的,堵车。从校门出去拐弯那条街开始堵一直堵到六环全城大堵车,同学们要是能提前预知的话一天功夫走也走到目的地了。
第四次,章正则终于觉得蹊跷了,党校的所有校车不是爆胎了就是电池没电最后一辆车刚开出校门它还发动机故障了!
那天铩羽而归后,章正则同学的寝室乒乒乓乓响了一下午,据后来冒充家有贱狗的邢东程同志的话讲就是他被家bào了。
章正则同志一边施bào一边威胁,“如果这些都是你的手笔,我真的不敢想象军队已经跋扈到了什么地步。”
邢东程同志趴在地上为军人的名誉正名,“小章,我真的没这么大能耐啊!”以上成就是联合多人之力才达成的,而且堵车那事偶们就是因势利导!
此时此刻,章正则死死地盯着司机,以防再一次的万一。
邢东程如锋芒在背。
终于把大巴士歪歪斜斜开到了目的地——后门!
司机停车,开门,告诉乘客们:“同学们,我们到了。”
一车人一起静默了一分多钟。
最该跳起来的人既没有跳起来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老龚班长掂量了一会儿,招呼大家,“我们下车吧。”
不但同学们,连俩老师也下去了。
他们今天的行程是紫禁城墙外一日游。——能绕完这一圈也是需要一点体力毅力和承受能力的。
偌大的车里就剩司机同志和章正则同学。
司机全身紧绷做大无畏状准备再挨一顿家bào,没想到等了好几分钟,等的车下的同学们都排好队开路了,章正则还是坐在座位上没动也没说话。
邢东程哀叹一声,把车门关上,转身。
章正则完全不见出发时的bào怒,平平淡淡地开口:“我以为这几天都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清楚。”不清楚老子能这么劳心费力。
“拖下去没有意义。拖过了初一拖不过十五。”
“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不一拖就拖了半个月嘛:)“可这是我的职责范围,也是我心甘qíng愿做的事!”
邢东程的表qíng终于正经了,“章正则,这件事做完,你的前程肯定没有了。”
“这是小事。”
“是小事!”功名利禄身外之物,“你的命也差不多要jiāo代了。”
“……,我从入行起就没想过有善终。”
“那你身边的人呢?”
“我无妻无子,父母现在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朋友一只手可以数完,都是君子之jiāo。”
邢东程双手握拳。
松开,站起来走到章正则面前,直直站着居高临下用一对熊猫眼看着他,王霸之气外溢。伸手扣住章正则的下巴,“淡如水?那你知道这次谢泽国为你出了多少力?胡述倒了哪些霉?林放又gān了什么缺德事?”
章正则沉默。好一会儿,“工作组在前门等我。”那个比三十八班chūn游团更倒霉被放了四次鸽子眼看就要被放飞第五次的工作组。
冥顽不灵!邢东程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章正则,生命很宝贵!”
章正则毫不犹豫:“有所为!”
邢东程斩钉截铁:“换个人为!”
章正则挑眉,“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邢东程突然抬高他的下巴,“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章正则沉默地与他对视,毫不回避。
良久,邢东程投降,苦笑:“我怎么总能碰上宁死不屈的英雄呢。”早生个七八十年他还能理解,现在这个年代想找这种人比找恐龙都难。还有,再这样对持下去,第五次也能拖~~过去了。
放开对方,抱歉地看着章正则下巴上的三道血红指痕,邢东程死道友不死贫道,出卖朋友:“林放说给你换个人。区别是你的命人家能动,换上场的这位没人敢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不要再逞英雄了吧大哥!
章正则愣了半晌,道:“换谁?这样的人谁肯趟这趟浑水?而且让这样的人来趟这趟浑水是在làng费资源!”
邢东程差点坐地上。章御史,章壮士,您实在太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了,一直冲锋在打黑除恶反腐倡廉的第一线您就不怕自己变烈士?!
很好,不怕死,我喜欢。
坐到章正则身边,邢同学恢复一贯的嘻嘻哈哈:“谁都行,跟咱们没关系就行。”
章正则又沉默了一会儿,突兀的来了一句:“邢东程,我知道你的事qíng。”
邢东程一愣,状似不在意,“林放那几个家伙肯定也知道了。”长时间的寝食同步,谁对谁的底细都有了七八分的了解,他跑去和章正则同居也半个月了,知道点什么也应该。——再过几天林放他们就该出来了,李暮那小子竟然还没回来!
章正则摇头:“我还知道他们不知道的,就像我知道谢泽国你们不知道的那部分一样。”
邢东程愣住,半天憋出一句:“章同学,你就算不趟这趟浑水,也很可能被人灭口。”太遭人恨了。
章正则倒是真心笑了笑:“我知道的确实太多了。”
邢东程看着他的笑容琢磨,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位锐利的御史大人笑啊。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说吧,都知道点什么。”
“知道那次演习事故的调查,不是军方独立展开的。”
— —“不会你也参加了吧?”
“没有。”
还好还好。
不太好,“我只参加了结论认定。”
><,也就是说章正则不是直接调查人员,但是他知道全部过程和结果,某些地方估计比自己这个当事人知道还清楚。
无所谓:“还用认定什么结论,结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呗。”
章正则问他:“你怨不怨?”
邢东程脸有点红,鼓鼓勇气,“不怕你笑话,知道要到这儿来,我哭的差点把自个儿的团长办公室给淹了。”
“他们大概都只知道你在演习中受了伤只能转文职。”
邢东程点头:“应该是。”那几个都是人jīng,dòng察力一个比一个qiáng,他的这点伤瞒不过那些位的眼睛。
章正则看着他的双手,“现在怎么样?”
邢东程也看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这对熊掌真是我见犹怜。“还行,就废了两根,骨头碎了。其他的韧带不是断了就是裂了,都还行,除了伸不直不能太用力,gān什么都不妨碍。”
章正则伸手握住了他的双手。
邢东程有点结巴了,忘了刚才他还握人家下巴呢。“没事,真没事,早好了,不疼。身为指挥者还受伤,丢人、丢人,丢……”
“你的兵死的时候你是不是恨不得自己去死?所以你才会冲上去?”章正则的声音很轻。
邢东程的双手紧握。
章正则感觉比刚才下巴上的力道还要疼,但没有把手抽出来。
邢东程的声音暗哑:“其实,可以避免的。”只要那架东西质量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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