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家庭-4
任非云开始在暖chūn的细风里渐渐恢复起来,期间场子里的生意有印风坐镇着,出了几次小打闹,但并无大碍。钟明请了漫长的婚假,终日无所事事,印风不大许钟明总是跟着,于是打发了钟明去陪着小鬼。钟明便开始每天和小鬼培养起感qíng,而小鬼在钟明的渲染下,以往的yīn郁很明显地少了许多。这一大一小开始有作息地穿梭于小鬼的学校和医院之间,钟明竟是做起了全职的保姆。
任念风拿着一只洗得发亮的红苹果,从卫生间蹦跳着到了病chuáng旁。任非云斥道,“走路没个正经样子!”
钟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闻言“刷拉”一下放了手中报纸,“走路昂首挺胸不驼背就行,小孩子活泼一点很正常。”
任非云闭了闭眼,嘴唇有些发抖,他想要是再早个十年,他必然能把钟明放绞ròu机里碾碎了!然而现在,他甚至连让阿俊把这钟明绑出去的能力都没有。印风是最得力的下属,但也随时可能是反噬自己的láng。十年前,他可以用爱qíng的名义控制住,然而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不能了。所以他抿紧唇,气得脸颊上有些泛红。
任念风很有眼色,把苹果上的水珠用纸巾擦gān净了,他递到任非云面前,眨巴着大眼睛说,“爸爸,你要吃吗?”
钟明坐在沙发上不冷不热道,“你自己吃吧,这个太硬,你爸爸嘴巴张不动。”
任念风偷偷瞧了父亲一眼,发现他虽然表qíng依旧yīn沉,然而那骇人的压迫感却消失了许多。小孩子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于是任念风在心里偷偷地想,既然爸爸变得和蔼很多,那我以后也就不在他背后骂他了,希望他一直这样和蔼下去。
任非云疲惫地闭上眼道,“真想剁碎你。”
钟明冷哼一声,继而抬起一根手指,用一种开会时的睥睨气势指着任非云道,“你这样真是幼稚。”
任非云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天。
而任念风跑到钟明身旁,翻出书包里的画册,边啃苹果边看起来。因此病房里就不时传出翻报纸时的“哗啦”声,以及小孩咬下苹果时的脆响。
任非云觉得,真是吵得他快要脑溢血了!
另一边,印风坐在金地的包厢里攥着一瓶伏特加,慢悠悠地喝,同时手里翻着一本边角泛huáng的账簿,看很久才翻过一页。
他并不打算继承遗愿,替自己的父亲揭发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然而这个邓明胜,显然是不能够放过——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印风目光掠过那一笔笔的记录,面无表qíng。良久,成俊越过屏风走了进来,坐到印风身旁道,“这两天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印风继续看着账本,半晌才答道,“医院那边加派些人,往小鬼身边也加派些人。”
成俊叹了口气,道,“这仗可真不好打,那头占着个官员的身份,随便弹压我们。”
印风头也不抬,只是举起一只手搭住了成俊的肩膀,继续翻着账本道,“不怕,他们那也不好受。邓明胜那没用的儿子最近怎么样?有人盯着?”
成俊点头,一手搭上了印风挂在肩上的手腕,“有你在这头,我可是踏实多了。”
两人在金地吃过午饭,趁着中午时间往任非云那走了趟,去报备这两天的生意qíng况。
印风jiāo叠了双腿坐在病chuáng前,冷漠道,“这星期场子上买粉的人忽然翻了一倍,我担心邓明胜要耍yīn的,所以从这周开始我停了那行当。”
钟明拥着任念风坐在一旁,耳里听到“买粉”两字,眉头立即蹙了起来。他倒不知道,原来印风每天在那坐着,不止是收收保护费这么简单!贩毒,这简直是滔天大罪!钟明想着,慢慢地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是忍怒不发的样子。这时任念风转身面对了钟明,抬起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他心口。
任非云躺在病chuáng上,这时开口道,“不能停,停了就正合邓明胜这意,他就是冲着我们场子上的货出手,现在一停,他那边立即就垄断了。”
印风点了根烟,眯起眼睛道,“你还想被人在路上掀一次车么?下次不一定有那么好的命活着。”
任非云瞪视着印风,印风毫不畏惧地回视。两人针锋相对了半晌,阿俊正想出面做个和事老,钟明却忽然在沙发上开口了,“任先生,贩毒是犯法的,你这是在危害自己的国家。”
任非云立即吼起来,“你他妈闭嘴!”
印风猛然站起身,两指夹着烟头指向任非云,“你他妈当着我的面吼谁呢?”
成俊:“……”
任非云再次疲惫地闭了眼,觉得伤心之余,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懊恼,他固执道,“不行,不能停。”
印风笑了笑,“那你另请高明吧,对付一个邓明胜而已,我没必要一定借着你那几桩生意。”
钟明这时又cha嘴道,“如果不能以法律制裁这个人,起码要在对付他的同时把对这个社会的伤害降至最少,任老板,贩毒是很严重的,不为法律责任,就为你个人的良知你也不能这么做。”
任非云刚刚一吼用尽气力,此时只得闭着眼躺在chuáng上,剧烈地起伏着胸部——他气坏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láng狈的一天!
成俊终于有了机会开口:“云老大,这生意我和龙……风哥对照过,的确是旺得有些奇怪,还是停了吧,现在非常时刻,省的被邓明胜抓到什么把柄。”
任非云“呼哧呼哧”喘了半晌,方轻声道,“先停了吧。”
印风熄灭了烟,去开了窗户通风。任非云对成俊道,“给我也来一根,好久没抽了。”
钟明忽然又cha嘴道,“不行!暂时不能抽烟。”
成俊:“……”
任非云很有些生气,然而克制住怒气了,再细细回想,钟明倒的确是伺候人的好角色——好归好,终究是有些和气过头了;如果换位,他肯定先一步把病chuáng上的钟明闷死。
日子转眼间进入到了五月份。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任非云终究忍不住,在确认大致无恙后,便硬挺着酸痛的身体出了院。此时场子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了许久,邓明胜像是销声匿迹一样,半个多月未在闹事。印风就在这疑惑间,迎来了钟明的父母。
这日是周六,钟明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光应着铃声开了门,睡眼惺忪,下一秒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双眼皮都要被掩到里头去了。
陈翠花探着脑袋四处打量一番,随即习惯xing地咽了口鼻涕:“儿子?让咱们进去呀!你愣着gān啥?”
钟明仍旧堵在门口,傻愣愣地杵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问,“你们……你们?”
陈翠花不耐按地一把搡开了儿子,一脚踏在了洁净的地板上,嚷嚷着,“渴死了儿子啊,路上难走啊,给点水给爸妈。”
钟明这时只得领了钟父进门,然后把家门带上。钟父急着上厕所,便四处张望了,径自进了一旁的厕所,随即他惊呼了,“哎呦!这么大的浴盆!”
厕所间和浴室间相连,大大的浴盆旁放着换洗衣物的竹篓,门口的洗漱池洁净而柔滑,上面放着一个杯子,但是有两只牙刷。钟大福一眼瞥见了,立即四周仔细地打量起来。毛巾架上有一红一篮两块毛巾,皆是质地柔软,钟大福慢慢地打量了四周,最后他看到了那篓子里的脏衣物,瞬间了然。
面色凝重地出了卫生间,钟明裹着睡衣端来两杯水,把父母领了坐下了,才一人一杯地递上去。
卧室门微敞,是他刚刚忘记带上的原因。钟明握了握拳,觉得手心有些黏湿。舔了舔嘴唇,他刚想开口,却听钟大福双手围着杯子,小声问道,“这里头,还住了个人?”
钟明一时愣住了,他的视线无意落到了门口,赫然发现鞋架上有一双皮鞋和运动鞋。皮鞋是自己上班时需要穿戴的,擦得油光锃亮;运动鞋有些脏了,鞋口也被穿得变了形,鞋带松松垮垮地落在一旁,很是凌乱。
钟大福继续问,“你和那姑娘……住一块了?”
陈翠花当即惊呼了一嗓子:“啥?住……住?”
钟明简直头疼,无言以对。这时陈翠花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起来,她开始自言自语地念叨,看了眼卧房门,又立即压低了声音,“呦,这来的这么突然……哎,这还没结婚,怎么能和你睡一块?……明子你也真是的,这样对人家姑娘家太不负责了……”
钟大福四处起身端详了儿子的房子,一个角落都没拉下,同时点着头,也不理那愁眉苦脸的陈翠花;他在鞋架旁断下了身,忽然皱了眉,“这姑娘脚真大。”
52书库推荐浏览: 飞鸟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