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年华_青衫落拓【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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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她已经有了男友,他并不以为意。他不认为一个jiāo往时间不长的男友算是一个障碍,可是真正面对她,他无法把过去的一切当成一个只需说出就能改正的误会。

  在她那样爱过他以后,他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伤害——他无法估量。

  不管他在什么场合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反应都不激烈,没有怨恨,没有质问,只有无可奈何地戒备。

  就是这样的戒备,让任苒结束在香港的学习返回北京后,一发现他为她安排了住处,便马上搬走。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她的神秘男友是谁,那人便一声不响地从她生活中消失了,陪在她身边的,仍然是祁家骏。

  她不肯与他有任何私人xing质的联系,他只能煞费心思安排了与任苒银行的合作,在涠洲岛上两人再度碰面,他打算带她乘快艇去双平。

  他相信,任苒在双平时,几乎天天坐在岸边看夕阳下渔船归来,那里能唤起存在于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但是,任苒尖刻地将他的安排归之于“不合理的重逢、不适时的故地重游、莫名其妙的感伤怀旧”,断然拒绝。

  他这才知道,在两年前,他们还有另一次擦肩而过。

  就在他从Z市去双平的第二天,任苒接过阿邦转jiāo的200万,然后独自一人到了北海,被台风困在涠洲岛上。

  那个急风bào雨的台风之夜,他们之间只隔了区区十海里的距离。台风停息以后,他随渔船去深海捕鱼,而她经历了最后的伤心绝望,放弃了登岛计划,返回北京,从那一天,彻底下定决心不再缅怀过去。

  身为一个无从选择出生的私生子,陈华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他选择职业、选择投资方向,从来不思考命运玄奥而无从把握的走向。但那一刻,他不得不想,似乎从他出生那天开始,冥冥之中,便的确有一种命运在跟他作对。

  然而,他依旧并不打算臣服于命运之下。

  小舞台上的表演换成了弗拉门戈舞,奔放的音乐,美艳的西班牙女郎,飞舞的宽大裙裾,让露台那边气氛变得再度热烈起来,更衬得陈华站立的这一角灯火阑珊。

  他重新坐下,点燃另一只烟,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一次,他能看到任苒眼底的波澜。

  他知道他已经突破了她的冷漠,可是这也只意味着她会以更加防备的姿态面对他。

  当她不再对他抱有过去那种无条件的痴心,那么以她的决绝和对祁家骏的维护,他的机会十分有限。

  陈华看着吐出的烟雾飘散开来,开始试着不带qíng绪地想到祁家骏。

  他的身份是祁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祁家骏是含着金匙出生的祁氏继承人,他们从知道彼此存在之初,就没将对方视为兄弟,相互之间的感qíng比路人还要淡漠。

  不管从哪一方面讲,他从来没把祁家骏放在眼里。然而,他不能不承认,至少现在在任苒心里,祁家骏的位置十分重要。他不仅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而且在她从一个娇憨、害怕孤独的女孩子成长成职业女xing的过程,也一直在她身边。

  在与任苒重逢以后,陈华了解了一下祁家骏的qíng况。显然,尽管有了可爱的儿子,但祁家骏的婚姻还是很成问题,他和妻子莫敏仪已经分居。只是在祁氏岌岌可危的时候,他拿不出钱来满足莫家提出的离婚条件,而且他的父母也qiáng烈反对他们离婚。

  不需要任苒警告,他也不会去cha手祁家骏的生活,他清楚知道,那样只会犯了任苒的大忌,将她推得更远。

  既然任苒决定去深圳工作,去香港读书,而不是去祁家骏待着的澳洲,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继续慢慢努力。

  可是,命运再次显示了它的不可捉摸。

  仅仅只隔了一周,陈华接到任苒的父亲任世晏从Z市打来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陈总,请帮忙我找一下任苒,我怕她出事了。”

  任世晏解释之下,他才知道,祁家骏于当天凌晨在墨尔本遭遇枪击去世,任世晏给女儿打电话通报这一消息,通话还没结束,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后他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听,他已经给所有身在北京的熟人朋友打电话求助。

  “你给她打电话时,她有没有说她人在哪里?”他示意阿邦掉转车头回城。

  “我第一次打电话时,她在从天津返回的路上。她在开车,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坏消息。她停好车后打电话给我,我才说的。”

  陈华紧急联络jiāo通部门查询,同时让阿邦开车赶往通往天津的津京塘高速公路。

  消息一个个传来,他赶到现场时,完全惊呆了。

  津京塘高速公路向来以道路狭窄、货车众多闻名。

  任苒驾驶的那辆小小的两厢车停在路肩紧急停车带,被一辆大货车从后方撞击,冲向路边护栏,整辆车面目全非,呈侧倾状态,而她被卡在严重变形的驾驶室内,她同行的车友和早已经赶到的高速公路jiāo警都无法拉开车门将她救出来,正在联络消防人员紧急赶过来。

  他匆匆拨开众人,攀上倾斜的车子,只看得到任苒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坐着,胸口抵着方向盘,丝毫不能挪动,双眼半闭,似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一动也不动。

  旁边一个人拉一下他:“陈总,请镇定,消防队员马上会赶过来了。”

  他匆匆回头,旁边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不知道对方怎么认识他,也无暇客气,只点头致谢,然后重新看着车内。

  他叫着她的名字,伸手抚向她惨白的面孔。她突然咳嗽一声,嘴角吐出了一点血沫,眼睛无神地睁开。

  他的心狂跳着,尽可能声音平稳地说:“任苒,听得到吗?消防队员马上赶过来,你一定要挺住。”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只见她艰难地睁大眼睛,驾驶室已经成了一个扭曲狭窄的空间,后视镜在她头上方仅几公分的地方,上面用丝带系着一个小小的木雕玩偶,已经有些破裂,在她眼前晃动着。

  他伸手过去一把扯下那个碍事的玩偶,只听任苒哑声叫了出来:“不……给我。”

  伴随着这句话,她嘴里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一下读懂了她的意思:“我帮你收好,任苒,你不要动。”

  她的力气似乎耗尽了,再度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应该在文章标签上加个“nüè恋qíng深”。。。擦汗啊

  掉了一个0,算了改过来,破坏了我统一的发文时间啊

  9

  第五章(上)...

  消防队员在半个小时后赶来,花了近40分钟,才用液压剪剪开车门,再用扩张器撑开车身,将任苒救出来抬上救护车。这时她被困在车内已经长达两个多小时,生命处于垂危之中。

  在送往医院紧急抢救后,她脱离了危险。

  四根肋骨骨折,第三腰椎体压缩xing骨折,肺部出血造成外伤xing血胸,全身多处挫伤,再加上严重脑震dàng,任苒在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任苒从监护病房出来后,陈华一直守候在旁边,任世晏也从Z市赶了过来。他们同时看着她恢复意识。

  医生警告过,脑震dàng会有一系列后遗症,伤者不能受任何刺激。

  任苒睁开眼睛后,先看到陈华,她呆呆看着他,眼神空dòng,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任世晏叫着女儿的名字:“小苒。”

  她转向父亲,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木偶,请给我那个木偶。”

  任世晏以为女儿处于失忆谵妄状态之中,紧张地看向医生,然而陈华知道她的意思,他将那个小小的玩偶递过去,放到她手里。

  她的手指触到,马上紧紧合拢,将玩偶握在掌中。

  这两天时间里,陈华查询了木偶的来历,知道这个小小的木雕玩偶是手工制品,穿着是澳洲牧羊人服饰。

  他只能猜测,这个玩偶是祁家骏买给任苒的。

  他没有猜到的一件事是,任苒没有医生所说的脑震dàng后遗症常见的失忆症状,她记得车祸发生前的每一件事。

  任苒的车友、同事陆续过来看她,她都全无反应。她既不回应旁人的关心,也不打听自己的伤势、获救过程,更没有向任何人问起关于祁家骏的qíng况。

  当然,她记得发生的一切。脑震dàng留下的只是剧烈的头痛,以及突然份外清晰的记忆。

  她与车友去天津吃海鲜,尽欢而归,正在返程途中,她父亲任世晏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暗哑地说要告诉她一件事,希望她保持镇定。她诧异地问什么事,任世晏却猛然打住,先问她在哪里,她告诉他,她正在开车返回北京。任世晏马上说:“等你停下来以后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答应下来,不知什么缘故,心底突然有十分qiáng烈的不安感,心跳一阵快一阵慢。她平时与父亲的通话并不多,差不多已经到了没有要事不打电话的地步,她忐忑不安地开出十来公里后,实在没法说服自己镇定下来,还是离开车队,将车开上路肩的紧急停车带停下,打电话给任世晏。

  任世晏确认她已经停车,告诉她的果然是一个让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的噩耗:祁家骏在墨尔本遭遇枪击去世。

  她的第一反应是反驳:“可是他明明在悉尼上班。”

  “莫家要求他将房产给他妻子,他去墨尔本处理过户的事qíng,结果昨天深夜有歹徒破门而入,他受了重伤。”

  她直直看着前方,握着手机,思绪涣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要冷静,小苒。阿骏中了两枪,都是致命的,抢救无效,已经……”

  任世晏的话还没说完,任苒只听耳边一声巨响,她的车被一辆偏离车道的大型货车从左后方撞中,车身不受控制地猛然向前冲去,前部撞到路边护栏才停住,她一下失去了知觉。

  躺在病chuáng上,任苒牢牢握着那个小小的玩偶,这是她从墨尔本带回来,购于维多利亚艺术集市。

  三年前那个chūn日一下浮现在她眼前。

  祁家骏抱着不到一岁的儿子祁博彦,和她一起走到亚拉河畔的长廊上。

  那边的摊位售卖各式艺术品、小工艺品,她一眼看中了这个玩偶,祁家骏买了两个,一个给她,另一个就系在祁博彦的童车上。

  她带回国,买了车后,就将玩偶系在了后视镜上。

  撞击发生后,她略微清醒,印入眼中的头一件物品就是这个玩偶,它在离她几公分的地方晃动着。因为隔得太近,她努力调整一下视线才看清。

  “他中了两枪,都是致命的,抢救无效,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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