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年华_青衫落拓【完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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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君培长久地思索着,突然又问:“那你认为,初恋对一个人的影响会大到什么程度?”

  “这个问题,你该问修文才对。”甘璐半开玩笑地说。

  “对不起,我问了很多不该问的傻问题。你原谅一个失恋的人失态吧。可是再不说,我大概会憋疯了,我确实很难受。”

  甘璐安慰他说:“没什么,君培,我能理解,照我看,可能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如果一个人愿意一心沉溺于过去,那份影响就会无限放大,可是没人能生活在过去,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将过去当成回忆,活在当下、把握手中的幸福更重要。”

  田君培胸中的疑团,痛苦并没能就此得到释放,可是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进入汉江市后,已经是huáng昏时分,田君培先送甘璐回家,不自觉地双将车驶向了华清街。略过绿门时,他打算停车下去喝咖啡,却只见门着着,门上贴着一张打印的告示,上面写着:“敬告各位新老顾客,本店停业装修,一个月后恢复营业。”

  他惘然看着告示,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变得异样陌生。选择来到这里工作,固然是被职业挑战吸引,可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任苒。连日出差,行程何止几千里,此刻却丝毫没有一个“回来”的感觉。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伸手试着推一下那扇绿格子玻璃门,居然一下开了,里面有几个装修工人在量尺寸,无人理会他。

  他站在门口,前天晚上的qíng景再度浮现眼前。

  他猛然意识到,任苒十分清楚他会过去,会看到那一场面。

  她一向温和,体贴别人的感受与立场,不肯让任何人为难,却选择了用这种没有回旋余地的方式向他告别,跟他不必再有jiāo谈、盘问、解释……以及任何持续,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段关系里,任苒与他保持着一份距离感,那么他呢?是否有足够付出的决心?

  他的困惑、迟疑是否已经为任苒所感知,于是她帮他做了决定?——想到这里,他的心狂跳起来,不得不深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也许你只是在一厢qíng愿,你在为你的软弱不舍找理由。他警告着自己。可还是拿出手机,拨打任苒的号码。任苒关机了。

  这几乎有引起像他认识她之初,她带一只手机在身边,却总是关机,在不乎别人找不到她会怎么想。

  他们开始jiāo往以后,他曾问她,为什么总不开机?

  当时她想了想,说:“已经习惯了,好像不必等谁的电话,于是就忘了必须开机。”

  这样简单的回答叫他有一点心疼的感觉,他抱一抱她,“可是我会找你,找不到你,我会着急。”

  她温柔地笑,果然后来再打她的手机,碰上关机的次数就大为减少。

  现在她又一次关机,而他,已经不知道她是刻意躲避他,还是再次决定不必等谁的电话了。

  第二十八章

  田君培颓然放下手机,他不知道,几分钟前,任苒坐在出租车上,刚刚从他身边经过。

  任世晏昨天再度打来电话,催促任苒回家办理房产过户手续,语气十分郑重,她有些犹豫,“季律师同意吗?”

  “这是婚前财产,从法律上讲,跟她没有关系,无须得到她的同意。”

  “可是她如果知道了,恐怕……”

  “我们婚后买的房子登记在她名下,我这么多年来的收入基本都jiāo给了她,她没什么可抱怨的。你不用管她怎么想了,小苒,赶紧回来。”

  她无可推托,只能答应下来。

  她订好了火车票,正在家里收拾行李,突然接到章昱的电话:“Renee,我现在到汉江市来了,有点事qíng希望跟你变一下。”

  她有本能的警觉:“什么事?”

  章昱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十分轻轻地说:“我最近一直在追踪亿鑫集团,掌握了一些关于陈华的资料,打算写一篇报道出来,想跟你核实一下他过去的qíng况。”

  “对不起,章昱,你要怎么写你的报道,我不会过问,也不会gān预。但我不会就他的事qíng接受任何采访。”

  “Renee,这对你自己也是一个澄清机会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继母主动跟我、还有其他媒体联络过……”

  “她爱怎么说,随便她吧。如果我的一点旧事也值得财经杂志写上一笔,那我无话可说。”

  “我并不想刺探你的隐私,Renee,只是想还原在当年一件很轰动的证券大案中陈华扮演的角色,按照你继母的说法,那段里间你正好跟他在一起,这对我的报道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好意思,章昱,恐怕我帮不到你。我赶着出门去赶火车,再见。”

  看时间差不多了,任苒提了旅行袋和笔记本电脑下楼来,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却接到陈华打来的电话:“任苒,不要接受财经周刊那个叫章昱的记者的采访。”

  她有些恼火,又有些厌倦,“托你的福,这段里间我有了可以引起记者兴趣的地方,需要给我发一份指导吗?告诉我应该接受谁的采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对不起,任苒,我尽量不让记者来骚扰你。别的人你都能应付。他打着你朋友的招牌过来,恐怕你会不好意思拒绝他。”

  她讪笑一声,“是呀,谁让我这么轻信无知,简直把好哄两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出了什么事,今天心qíng这么不好吗?”他的语气却异常和缓,带着一点隐约的呵哄,“我明天忙完就过来……”

  “不用。”她气馁地想,一流露qíng绪,便被他当成了撒娇,倒真是没话可说了。这时,一辆出租车驶来,她连忙拦下坐进去,告诉司机去火车站,然后对着手机中规中矩地说:“陈总,你多虑了,章昱的确联络了我,他对你的过去很感兴趣,可我对你实在知之有限。没什么可对他说的,你大可放心。”

  陈华笑了,“我知道他想挖什么,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去火车站gān什么?”

  “我回一趟Z市,再见。”

  她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实在不想多说什么,挂了手机,索xing随手关上。

  出租车开出没多远,她一眼看到了站在前面绿门那里的田君培,她本能地靠到后座上。

  车子很快驶了过去,暮色苍茫里,那个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底。她想,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这样吧,已经不用回顾了。

  夜行列车“哐啷哐啷”地前行着,这个单调重复的声音似乎具备让人入睡、却无法熟睡的作用。

  车窗外变幻的灯光一下一下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掠进来,任苒躺在下铺,睡一阵、醒一阵,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有些记不起自己正向哪里去。

  上一次这样坐火车,还是从澳洲回国那一年。她捏了一张刚刚打入两百万现金的银行卡,直直躺在Z市开往北海的火车上,一夜无眠。

  虽然那个分手已经被证实因为误会而起,可是又有什么用。年华飞逝,时光荏苒,走到今天,就算在曾经爱过的男人怀中伴着音乐整晚跳舞,也找不回当日的忘我投入。

  她有近五年没有返回故乡,随着离Z市越来越近,各种思绪涌上心头,再也没有了一点睡意。

  火车抵达Z市是第二天清晨,任世晏开车到火车站来接了女儿。

  “为什么一定要坐火车回来呢?你看你的脸色,肯定是一晚上没睡好。”

  “没办法啊,我不喜欢坐飞机。”

  任世晏顿时记起了女儿小时候的事:“你小学毕业那年,第一次带你坐飞机去度假,你全程脸色苍白,我和你妈妈一左一右坐你身边,怎么逗你,你都没法放松下来,小手冰凉,额头上尽是冷汗。回来时,我们只好退机票改坐火车,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讨厌飞机。”

  她笑道:“是呀,一直都没长进。”

  “其实你妈妈也不喜欢坐飞机。”

  任苒有些惊讶,那是她唯一一次跟父母同机出行,妈妈看上去十分镇定,“是吗?我从来没听妈妈说起过。”

  “她最是一次乘飞机是出差,回来时就跟我说,她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公事必要,她宁可坐火车。那次带你坐飞机,也是因为你回来说同学坐过飞机,你很闭幕,我们才想给你一个惊喜,那次旅行回来后,她还跟我开玩笑,说原来遗传的力量这么神秘。”

  说起往事,任世晏神qíng不自禁黯沉下去。父女俩一时都再没有说话。

  到了Z大后面的任家老宅,任世晏停车,告诉任苒:“我上午还有课,公证处那边有我一个学生,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下午去办理房产赠与公主手续,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中午过来妆你一起过去。”

  “爸爸,为什么这么急着催我回过过户?”

  “这个手续并不复杂,先做赠与公证,然后去房产局进行更名,趁你现在做自由职业,回来办了,省得以后再专门找里间啊。”

  任苒仍然有引起迟疑:“季律师那边……”

  “我们没什么,别cao心大人的事了。”任世晏像哄小孩子般地拍拍她的手,让她哭笑不得,“小苒,进去休息,我得去上班了。”

  任苒只得提了旅行袋下车,看着任世晏将车开走。

  她取出钥匙,开了院门,走进自己从出生到长大一直居住的房子内。

  这是一个晴朗的chūn日早晨,初升的太阳斜斜照she进来,那棵粗大的樟树枝叶繁茂得仿佛已经笼罩住了半个院落,阳光被筛得斑斑点点地洒在地上。红砖黑瓦的两层楼房,绿色的爬墙虎爬满整个西边的墙壁,白色的窗台,暗朱红色的百叶外窗,和她22岁离开那年一样——经祁家骏主持修缮,外观整齐而美丽,不复维吾尔颓败。

  这个念头浮上心头,便再也按捺不下去。

  她打开门,从一楼到二楼,一扇扇地开着窗子通风——巡视所有的房间。出乎她意料,里面十分gān净整洁,不似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厨房的小桌上甚至放着一罐普洱茶和一套茶具。她猜想,应该是父亲找人来打扫过并特意做了准备,以前根本不理家事的父亲变得如此细心,她有些感慨。

  她将旅行袋提上楼来,进了她从小一直居住的房间,将装了母亲照片的小相框和那本《远离尘嚣》拿出来放在chuáng对柜上摆好,向自己确认: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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