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呢,好荣幸~"雏jú般淡蓝的眼睛笑眯眯的弯起来,白净的脸颊上却并没有像当初他自己说的那样染上健康的红晕,反而泛着淡淡的疲惫的青色......
"......"李笑白垂下眼帘,慢慢坐下来,两手放在桌子上,摆弄了一会而自己的手指,缓缓道:"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了。"
"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也不想看见这里的任何一样事物。"维拉收起笑容,冷冷的看着远处。
两人隔着玻璃沉默的对坐了一会儿,安静的气氛却被另一个声音打破!
"维拉,农场上浆果下来了,今年的收成比往年都好哦~马修夫妇免费把他们的采摘机借给我们呢,看,一点梗子都不带,漂亮是不是?"
一个大篮子被献宝一样用力的推到玻璃最前面,篮子的后面是一张苍老的带着晒红斑的老妇人笑容,篮子的前面是李笑白惊讶的脸,篮子里是满满的紫色的泛着诱人光泽的浆果......
"......啊?"李笑白僵硬的发出一个单音节。
她是用"维拉"作为开头语的吧?那为什么对着我说话?怎么回事?她是谁?她刚刚在说什么?这些食物......真的给我么?
李笑白转过头茫然的望着维拉。
而维拉此时只无比温柔的盯着老妇人,表qíng却无比悲哀......
"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蓝莓酱,本来有6罐子,6罐子......可是上火车的时候被qiáng行留下3罐子,说什么联邦......违禁法......什么什么......哦,上帝,真是苛刻的德克萨斯州,街上居然有人用报纸卷三明治......上帝保佑他们还能出产火jī,那真是唯一的优点了......噢噢我又在啰嗦了,不过你也受不了这里是吧?我说到哪里了,哦,还剩下三罐子......"老妇人仍旧在喋喋不休......
"她是我的奶奶,"维拉轻声说,伸手温柔的帮老妇人把落到嘴角的头发捋到耳后,"我入狱的时候对她打击很大,大病了一场,庄园上所有的人都来劝,我也每周给她写信安慰她,这样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开始出门走动,开始做点简单的农活......唯一的支柱就是等着我回去。"
李笑白盯着那篮食物,"你不是成功回去了么?"
"也许吧,"维拉苦笑了一下,"可是回去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奶奶记忆中gān净的小维拉了。"
李笑白转过眼看他,"你还在意监狱里的事?"
维拉摇摇头,"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无论现在多么肮脏,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等到出狱,只要离开这里,我就能站在阳光底下,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李笑白没吱声。
"那是做梦!"维拉自己冷酷的说出结论。"污秽一旦占身,就会如蛆附骨的跟随你一辈子!堕落了第一步,就只会越陷越深。放弃了一次原则,就会不断放弃下去......等你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重新站在阳光下的资格。即使你厚颜无耻的想要假装一切已经结束,也会有肮脏人把更肮脏的你展示给所有人......我自作自受,我自作自受......"维拉低下头,闷闷的苦笑......
"......可是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居然说不许用玻璃罐子装果酱,监狱不许有那种可能变成武器的东西进来,天啊!难道他们要我用柳条筐装果酱么?!哦,我可怜的小维拉,你怎么被冤枉进这个邪恶的地方?!这些人太坏了,太坏了......"老妇人委屈的两手敲着篮子,认真的盯着李笑白抱怨着,仿佛完全看不到身旁的维拉......
"我回去以后,那些人很快找上门来。"维拉伸出手轻抚老妇人略微佝偻的背,轻轻帮她顺着气,"说实话我很诧异,我以为最先来杀我的一定是láng牙的人,没想到......我当然不愿意继续卷进这些破事里,什么继承人什么权力!我才不想管!为什么抓着我不放?!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熬到出狱重新开始而已啊......就不能放过我吗?!"qíng绪的激动让维拉苍白的脸有点涨红。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讲什么。"李笑白皱眉。
"你不需要明白,不明白比较好......"维拉叹气,"总之,奶奶被那些该下地狱的混蛋惊吓到,大概也被如此肮脏的我惊吓到,也许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奶奶又病了一场......醒来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我。或者该说,选择xing的忘记了出狱以后的我。坚定的认为我还在狱中,努力的改过自新,等着出狱后与她团圆。"
李笑白愣住,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你没有试过跟她慢慢解释么?"
维拉苦笑一下,"没用的,她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完全当我不存在。但是却一直一直挂念着‘狱里的小维拉',每天每天坐在窗口一直盯着门口的邮筒,从太阳升起到落下一直一直等着‘维拉'的信,天黑以后就坐在壁炉旁一遍一遍的翻看从前收到的信,她的小维拉,她活泼美丽的小维拉写给她的信......"
维拉颤抖着捂住嘴,紧紧闭上眼睛......李笑白觉得他会落下泪来,但他终究没有,然而他的表qíng已然是在哭泣了......
"维拉你这坏孩子,好久不给我写信了!都已经......我看看,从榛子花开到现在......上帝啊,都已经三个月了......太不像话,我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你还以为你的奶奶年轻力壮么?夜里睡不着,白天我连奶牛都看不清......你这个小混蛋......"老妇人半责怪半宠溺的敲敲玻璃,仿佛是轻轻敲敲调皮小孩的额头一样,发出温和的笃笃声。这个充满爱意的动作完全把李笑白惊吓在原地!从没担任过这种被长辈宠爱的小孩角色,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李笑白手足无措的望向一旁默默看着的维拉,眼神相当混乱!
"你只要说‘对不起,奶奶'。"维拉轻轻地说,深深的望着满脸疼爱表qíng的老妇人。
"对......对不起,奶奶......"李笑白小声学舌。
"‘放心吧,维拉过得很好。'"
"放心吧,维拉过得很好。"
"‘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还是一样的淘气。所以......'"维拉哽咽起来。
李笑白抬头默默看着他。
"所以你要好好睡觉,不然哪有力气治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维拉握紧的拳上......
"我会给你写信,放心吧,从今往后我每周给你写信,一周都不会忘......一周都不会忘......"
泪水那么gān净,那么透亮......缓缓的滑过少年苍白的手指,滴落在谁的心上?
老夫人笑得很满足。
那笑容让李笑白的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只是一封信而已,gān嘛那么容易满足呢?
为什么要花一整天的时间去等一封信呢?反正它会在指定的时间到不是么?
从来没有人要我写过信,也从来没有人等过我的信......
抬起手按住心脏,这种不舒服......是羡慕么......
真可悲。
探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维拉扶起老妇人,留下篮子。
"帮我写信给奶奶。"
"我没写过......"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你可以自己写给她吧?"
"我要离开了,离开庄园,可能离开美国一阵子......四处去旅行,我需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而且继续留在奶奶身边,她会很危险。"
"你这样......算是把她拜托给我么?......好狡猾。"
"因为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一个,"维拉轻轻笑,"再见。"
"嗯。"
"哦,对了,代我向láng牙说谢谢。"
为什么?李笑白没有问,因为维拉的眼神里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好吧,那是他们之间的事。
一个意外的相识,一段也许可以避免的jiāo织,一声不知道有多重的谢谢。
李笑白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门口的老妇人略微佝偻的背影,回想起那个宠溺的动作,那个满足的笑脸,下意识的抬起手朝着已经没有人了的门口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脸,额头抵在玻璃上,认真盯着那篮饱满的浆果良久......
没能带进来真是可惜了,饱含着思念,奶奶做的果酱,应该会很好吃吧,他想。
明天就是圣诞舞会。
今晚是最后一次练习,láng牙进步很快。
不再踩李笑白的脚。
能够听出来节奏。
转圈的时候知道要跟着李笑白的脚步而不是抓着李笑白乱甩。
结束动作也总算固定住了。
可是,即使如此,两人依旧像打了一场硬仗一般,一曲结束两败俱伤......
láng牙索xing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Blade坐在下铺,一脸观赏两只动物玩耍的表qíng,好整以暇的微笑着。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喘气声一无所有。
这个时间,这种音频,很容易入睡。
何况是遵从本能的野shòu们。
láng牙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四肢也放松着,胸膛有规律的上下起伏,仿佛睡着了。
李笑白也有些累了,于是懒得再爬到上铺去,索xing挨着Blade在下铺并排坐下......
夜色已深,外面的月光透过铁栏杆凉凉的投影到囚室坑坑洼洼的地上,背后的墙壁也凉凉的,还带着后半夜的水汽,这倒是让李笑白活动的燥热的身体很舒服......
两人并不做声,只是并肩放松的坐着,良久。
李笑白闭着眼睛轻轻的仰头靠在墙上,低声道:"今天我见到维拉的外婆了。"
Blade:"怎样的人?"
李笑白:"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平凡老妇人。"
Blade:"那你还念念不忘?"
李笑白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两手环住膝盖,"她让我以后常给她写信......我,嗯,我从来没给人写过信......"李笑白有点无措的抓抓脑袋,迷茫的望着墙角,"可是今天下午,看到维拉和他外婆走出探望室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想,以后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坐在一片大庄园上的小木屋里,经常望一望窗外门前的邮筒,耐心的等着,等着我的信呢?"
Blade转过头来,深深的望着身旁的少年......
"......要是有就好了。"李笑白呆望着虚无的前方轻轻说。
Blade略坐直了身体,几乎是温柔的唤他:"笑白......"
少年却忽然尴尬了起来,掩饰般转过脸去,有点混乱的嘟囔:"话说回来我根本不知道跟家人的信要怎么写......开头和结尾有什么格式要求么......"
"笑白。"
"中文的话好像应该写‘此致,敬礼'......我不知道西方人是什么样的习惯......"
"笑白!"
"或者应该写Best Regards?还是祝你身体健康之类的呢......那老太太看上去年纪好像挺......唔?!"
Blade扳过少年执拗的脸,吻上他柔软的嘴唇,将不相gān的话统统堵了回去......只剩温存的爱抚......
轻轻浅浅暖暖的吻......
连绵不断的吻......
舌与舌的游戏。
"笑白......我们住在一起吧。"
结束一轮漫长缠绵的吻之后Blade轻声地说,好听的男中音像小提琴一样在夜色中流淌......如果说Blade身上有什么让李笑白觉得最无法抗拒,那就是他的声音。这个男人有着足以蛊惑神的美丽声音,以及足以瞬间击溃李笑白心防的言语力量......
"我们住在一起吧......"Blade深深浅浅的吻着怀里人的颈窝,"等这里的事结束以后,我们就买一个大房子来住......
你离开家的时候,要给我写信,信纸用蓝色的,信封要用火烫封上,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圆圈,里面有我名字的开头字母B,表示这是写给我的信,只有我能开启......
我会坐在家里,看着外面的邮筒,等着你蓝色的带着字母B的信......一直等,一直等......然后......"Blade若有所思的笑,"然后如果我出门,你也要在家里等着我的信,我就不要求你早起查看信筒了,但起码每天下午要去看一眼,如果有带着字母L的信封,就收起来,但是不要拆开,等我回来念给你听......
至于信的落款,笑白......家人的信不需要祝福语,也不需要此致敬礼,我只要你写上七个字母......"Blade拉起李笑白的手,指尖在他的手心里划下一个个优美的字符,连贯成最沉重的奢望......最后在jiāo叠的手心落下一个吻,轻声问:"......好么?"
怀里少年的身体由紧绷到放松......静静的盯着那划下誓言的手心沉默许久,李笑白才缓缓的合上手掌,仿佛想紧紧的将之握在手中一般,嘴里却吐出冷漠的答案:"......不好。"
Blade保持着搂着他的姿势,静了一会,低声问:"为什么?"
李笑白抬眼继续固执的盯着那什么也没有的墙角,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这个字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点,听起来不太把握。况且,对碧昂丝医生我都不曾说过,又何况对你。"
Blade埋头轻轻的笑:"真是残忍的人......"
对于这句指责李笑白不置可否,只是条理清晰的开始罗列此蓝图不可行的理由:"至于有关住在一起的规划,首先,从我们的职业来看,出门的话,应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出任务。而出任务过程中往家里写信这种容易透露个人信息不算还很可能bào露杀手据点的不专业行为,我做不出来。其次,姓名开头字母火烫这种容易被伪造的标志还是不加为好,否则反而容易被发现暗号的人戏弄。最后,规律的行为模式是找死。如果是我动手的话,那个每天到庭院里查看邮筒的笨蛋必死无疑!"
Blade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全身无力的揽住李笑白再接再厉:"好......好好......那么换成这样,我们住在豪华大厦的最顶层,所有入口都装上监视器,每个观察点都安装联动装置,每个楼层都布置专人24小时轮班,出门的时候我们用电子加密邮件联系,解锁密码每次更换,邮箱不定时更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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