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算是来得早的,进入二楼酒会现场时,受邀宾客还没有来多少,零星散落在各处,三三两两聊着天。
酒会现场布置得很温馨,既方便大家来回穿梭走动,又有稍微僻静的可供坐下来聊天的沙发和座椅,BGM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让人惬意。
然而冉霖没时间体验更多,因为王希已经看见了熟人,当下带着冉霖过去打招呼。那是该刊杂志的一个资深编辑,和王希相识多年,算半个闺蜜。
在这位闺蜜的引荐下,冉霖几乎把在场的所有杂志社的人都认识了个遍,待到一圈走下来,已是八点二十五分,冉霖这才发现会场不知何时,已经被抵达的宾客们填满了,这会儿再抬眼望过去,便都是光鲜亮丽的宾客们,除了几个脸熟的艺人之外,基本上他都不认识。
随着会场的光线柔和下来,连那几位同行也看不真切了。
八点半,现场安静下来,主办方上台发言。
冉霖凑不到跟前,只能远远看着台上模糊的人影,然后随着众宾客们在适当的时候鼓掌。
随着欢迎词结束,人群逐渐散开,酒会正式开始。冉霖拿了一杯香槟,跟着王希满场应酬,酒没怎么喝,倒是芬芳果香一直似有若无从杯口飘出来,闻着也让人心qíng愉悦。
“王总。”
这厢王希刚带着冉霖和一个媒体人聊完,就听见后面有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呼唤。
一回头,竟是丁铠。
跟着王希一起转身的冉霖也愣住了,他发现这人和人要么不见,要么就总见。今天的丁铠穿着一袭黑色西装,比前几日偶遇时,多了几分沉稳和庄重。
王希在刚刚带着冉霖满场转的时候就瞥见了这位老板,但碍于他们之间那场“微妙夭折”的合作,她以为“视而不见”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况且自《薄荷绿》之后她也的确与对方再没联络了,毕竟一个惦记自家艺人的老总,还是少沾为妙。
没成想丁铠会主动过来,王希只得应酬道:“丁总,好久不见。”
“和你是,”丁铠说着颇有深意看了眼冉霖,笑,“和他不是。”
王希茫然,奇怪地看向冉霖。
冉霖只得硬着头皮道:“前两天吃饭,正巧遇见丁总。”
“可惜没机会说什么话。”丁铠似有若无一声叹。
上次没机会,这次又遇见,还是酒会,自然终于可以好好说上话了。但王希和冉霖不约而同在心里翻个白眼,谁也没接这显而易见的话茬。
丁铠就像一条蛇,可能没毒,但时不时从你身上滑一下,冰凉粘腻的触感也不讨喜。
看着王希和冉霖跟攻守同盟似的,防备近乎铜墙铁壁,丁铠却乐了,估计私底下这对搭档指不定怎么吐槽自己呢,但无所谓,他很享受这种“你看不惯我却还拿我没办法”的关系,乐趣无穷。
“羽黛的中国区总经理在那边,我带你们认识认识。”丁铠忽然道。
王希闻言颇为意外,可意外之后,又不自觉警惕起来。
羽黛是国际知名的大品牌,能和这个品牌攀上关系的都是一线巨星或者新生代的流量人气王,以冉霖的咖位,实在差得有点远。
“放心,”丁铠看也不看冉霖,只对着王希笑,“不会问你们收介绍费的。”
王希惊讶于丁铠的直白,这就等于把话挑明了——我纯属学雷锋做好事,不会对你们提非分要求。
话已至此,她总不好再驳对方面子:“那就多谢丁总了。”
丁铠点点头,转身往羽黛总经理那边走。
王希看了冉霖一点,刚要说话,后者已经先开口:“我明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免费帮你牵线搭桥,冉霖不喜欢丁铠,但也不至于不懂事。因为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图谋不轨,那有很多种方法和手段,不必要还非帮你介绍一线大品牌。
很快,王希和冉霖就来到先一步停住的丁铠身边,丁铠也很自然将他们介绍给羽黛的中国区老总。
看得出来,丁铠和对方关系不错,介绍冉霖的时候也没说客套话,反而颇带些遗憾道:“去年我有一部戏本来可以和他合作的,后面yīn差阳错没合作成,现在想来还觉得可惜。”
三言两语,就把应酬意味浓厚的“介绍”变成了“朋友相识”,老总对冉霖并不熟悉,但经丁铠这么一讲,便好奇起来,和冉霖聊了不少,没拘泥于冉霖自身的qíng况,反而是聊了一些时尚和品牌方面的话题,直到后面这位老总被其他朋友叫走。
丁铠倒不以为意,后面又把冉霖和王希介绍给了其他一些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品牌高层。
王希再迟钝也看出来丁铠不是逗闷子,是真的不遗余力在帮忙了。
就丁铠今天晚上介绍的这些人,她拼尽浑身解数能jiāo上一两个,都算多的。
一圈转下来,没等王希说些感谢的客气话,丁铠就被人叫走了,王希远远看着他和人热络jiāo谈的身影,和冉霖咕哝:“你说他图什么啊。”
冉霖没回答,因为他的心神就不在王希那儿,而是飞到了会场一角——刚刚路过那里的时候,他看见了熟人。
“想什么呢?”王希轻拍一下自家艺人,奇怪地问。
冉霖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事。”
“你总算空下来了,”那位和王希关系好的编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旁,对着王希道,“快点跟我过去,不然一会儿我们主编又没影了。”
编辑口中的主编,是XX刊的新任主编,上个月刚空降过来,王希也没机会结识。
和杂志主编第一次攀jiāoqíng,还是走姐妹花路线比较好,带着艺人反而像谈工作了,所以王希直接和冉霖道:“我先过去一下,你别到处乱跑。”
“放心吧。”冉霖囧,总觉得王希带自己像带孩子。
目送经纪人和闺蜜离去,冉霖拿了块点心到一僻静处没人的沙发里,配着香槟吃。
肚子已经有点饿了,冉霖发现应酬还是挺消耗体力的。
三两口吃完点心,冉霖擦擦嘴,重新抬头,望向刚刚遇见“熟人”的方向。从他现在的位置其实已经看不清那边了,中间隔着太多走动的人影,可他还是尽力望着,好像不需要实体,只看着那个方向,就能透过所有障碍,看清对方的脸。
“是在找我吗?”背后突然传来带着轻笑的声音。
虽然许久未见,未联络,却仍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的熟悉声音。
没等冉霖回头,来者已经绕到他的对面坐下。
上一次见面还是《薄荷绿》试戏,刚刚偶然一瞥也没时间仔细看,这会儿冉霖才发现,张北辰瘦了许多,尽管灯光有些暗,还是轻易可以看出脸上的憔悴。
“好久不见。”冉霖听见自己说。
“是啊,”张北辰笑,淡淡道,“总是赶不上你们的聚会。”
冉霖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和张北辰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撕破脸的时间点,只是他单方面地疏远了对方,而对方也没有找过来说什么,于是时间一长,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觉得对方欠了自己许多解释,但反过来想,在对方的立场上,或许并没有对他解释的义务。
“你现在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张北辰的笑容渐淡,带上一丝苦涩,“还在怪我抢了《薄荷绿》?”
冉霖直觉想否认。
诚然,《薄荷绿》被截胡的时候他是很郁闷,但“竞争”从来都不是他和张北辰关系的破裂点,如果非要找那样一个点,或许是更前面的“偷拍事件”,张北辰用偷拍他和陆以尧的方式来转移自己身上的绯闻。那时候的他把张北辰当朋友,真的很难接受真相。
然而直到现在,张北辰都没有正面说起过这件事。
冉霖甚至都不敢肯定,对方究竟知不知qíng了,如果知qíng,怎么能若无其事到现在?如果不知qíng,那是否自己错怪了对方?
相比之下,《薄荷绿》被截胡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是“竞争”,各凭本事,即便对方是在最后关头把角色抢过去的,即便用了某些手段,也在可理解的范围内,唯一让他伤心的是,如果是朋友,对方总该来和他说一声,哪怕只是打个“我要截胡”的招呼,或者后续来一句都不用太走心的安慰。
可是都没有。
就像夏新然说的,在张北辰这里,“前途”总是比“感qíng”重要,无论是爱qíng亦或友qíng。总抬头望着山顶的人,不会注意到脚下踩到的花花糙糙。
深吸口气,冉霖决定把话摊开,既然张北辰喜欢沉默,那就由他来挑明,就像发炎的伤口,总要把脓包挑破,脓血挤出来,才能结痂:“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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