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沙发上,茶乐奏响。
huáng医生微微一笑:“林小姐非常细心啊。”
“相处久了比较了解罢了。”我谦虚了一下。也是实话。
“嗯……林小姐,请原谅我冒昧,我想了解一下你跟秦先生的婚姻生活。”
又是拉拉杂杂聊了一阵之后,他这么问了一句。
“嗯?”我大概流露出疑惑,他加了一句“在这方面不知道林小姐是怎样指导秦先生的呢?有采取避孕措施吗?”
哦。原来是指房事。不是说香港人比较开放吗,gān嘛说“婚姻生活”这么含蓄。
我笑笑,如实说:“……我跟小路没这方面的行为……”
huáng医生没有惊讶的反应,当然也不是特别有表qíng。
“请原谅我brusque,能够问一下为什么吗?根据体检报告,秦先生身体状况非常好。”
“是的……不过我……在这方面还有点抗拒。”
这么说罢,我并不是抗拒他,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训练”他这方面的行为。而且也没办法设想如何把这个排进时刻表――既要有规律,又要符合实际……能够不让他养成难以长久维持的“习惯”,qíng况应该比较好控制。
甚至说,我没有勇气承担更多责任。
“……如果是心理方面的原因,我建议林小姐可以跟有关的专家联系――不知道林小姐……”
苦笑。国内对孤独症比较有研究的,大概就是北大的研究所了,只是我还没开放到拿出这个话题来请教长辈。而且原因并不完全在此不是吗?
“不是这方面的原因……”
huáng医生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末了,他的话刺了我一下:“林小姐,遇到这种qíng况,我们作为秦先生的监护人之一,需要关注他的更多qíng况。包括林小姐跟他结婚的动机以及林小姐是否打算照顾秦先生一生……”
他的话也许还不算什么,他直bī而来的目光,实在让我有点恼怒。财产也罢,听他的语气,似乎我跟秦路一起,也是在为自己的论文收集材料――虽然以前我有过这个动机,但眼下被人这么怀疑,我实在没办法一笑而过。
“huáng医生您有这方面的猜疑,我感到非常抱歉。”顾虑秦路在身后,我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不过话语里头的不满肯定表露得十分清楚。
不知道怎么回事,音乐这时正好停住。诺大的客厅顿时变得寂静。我好像听得见自己努力控制的呼吸。下意识的回头一看,秦路正看着这边,手上拿着一张要换上的cd。好像要站起来似的。
我控制住qíng绪,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抱了一下他的肩。
“小路再听一会儿好不好?小林跟客人很快就聊完了,待会――十二点,小路和小林一起到‘卡里特’吃饭好不好?”
秦路不看我,还盯着沙发那边看。我心里着急,恨不得把他的脸扳过来。还好又说了一遍之后,他点点头,把cd放进托盘里。
再次回到沙发,我有点虚脱。秦路刚才眼神里的恼怒,跟那天为了破碗发脾气的有点像。如果他这个时候发作起来――一闹半天,我真的没办法挽救今天的评分。
而眼前这位专家,其jīng细负责,也让我招架得非常累。
我正要开口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他先开口了。
“林小姐,今天非常高兴跟你会面。”
好像是告辞的铺垫,今天的会谈这么结束,不是件好事,不过我也没力气挽救什么了。
“我也是。能够跟您见面我非常高兴。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请教您。”
累了是累了,客套话还是要说完。我面带微笑,尽量客气一些。
“刚才的话题让林小姐非常不愉快吧?真是非常抱歉,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huáng医生挑明了说。
我点点头:“我能理解。”
“不过林小姐的表现真的让我很吃惊。一个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人能够这么细心和有自控能力,真的不容易。”
我几乎要冷笑了。虽然国内的制度不完整,但我好歹也是同业,他这么说实在不礼貌。
“真的,”他看出我的不满,“同样的培训师,我考核过不少,林小姐的得分算是非常高的,还不算林小姐跟秦先生的感qíng深厚……”
嗯?
“以后有机会,我真希望能跟林小姐进一步jiāo流。如果林小姐有兴趣,也请你给我们的社工介绍经验。”
我突然想笑了,抱住秦路开怀大笑。
原来一直都是考核,包括脾气,我的。
送他们出门时正好十二点。秦路自动走到门口,穿好鞋子等我。我还想跟huáng医生来个体面的告别,却被秦路拽着胳膊往外走。赶紧一只手勾住他,另外一只拍拍他的手背。
huáng医生含笑看着我们,重提刚才那个建议:“林小姐,如果你愿意,我非常高兴能为你提供一些咨询。秦先生的记录资料非常完备,而健康状况、智力、行为能力等都很叫人高兴,如果他和你的孩子出生,一定能够让他向前更大一步。”
“孤独症群当中,能够像秦先生这样有婚姻生活的不多,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非常乐意接受他的祝福。我看着专心吃饭的秦路,在考虑要不要开始考虑他的“xing福”。
目前还没有这个勇气考虑。
十、吻
今天真是累坏了。经某地区大学的事件的刺激,福利院奉上级命令不得不把正经工作放下,搞了个“把健康心理带到大学生当中去”的活动,就是在大学校园里拉了横幅、坐在一排长凳长桌后装模作样的跟学生“谈心”。
这种活动的成效是什么?大概就是照相机拍下来的人头涌动吧。不过现在的学生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个大二男生竟然缠着单位里最年轻的小女孩问了不少隐私问题。还好我戴着戒指、头发盘起,穿着打扮一副妇人状。
我趴在沙发上几乎不想动了。最后还是挣扎起来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已经六点过二十了,秦路还没有回来。看看手机,没有拨入的电话。再等了一会儿,都六点半了。我拨了秦路的手机。没有接。
我夹了包包在门厅套鞋子,一边继续拨电话。正巧门开了,秦路一头撞进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我心头一松,马上笑得出来:“小路回来了!”
然后脱下鞋子往里头退了一步。秦路看看我,看看大门,很疑惑似的。却不问,开始脱鞋子。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蹲下看他的脸。他的表qíng有点古怪,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甩不开似的,一脸嫌弃。我看着他的眼,他目光跟我碰撞了一下又移开去。
我不由想是不是他回来晚了,心里焦躁所以不要跟我说话。
不过他还是沉稳的把鞋子放好,连带我甩得东倒西歪那双。
做饭时候,我悄悄躲在厨房门口看他。他好像很急,有点毛躁。一不小心把塑料盒子里的卷心菜打翻了,满地都是。他要去捡,我赶紧拦了。
“不用捡了,重新拿一盒吧?”我对着他笑。
他竟然拨开我的手,还去捡。捡得好急,一边捡一边漏。
“小路、小路……”我心里急了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声音尽量放温柔了跟他说话。
好不容易他看我了。
“小路,今天换小林做饭好不好?”我说着趁机握住他的手,视线不敢离开他的眼睛,“今天小林想做别的,好不好?就一次,换小林做饭?”
秦路好像在犹豫。我顺势抱抱他:“你今天先洗澡吧?洗好了就下来吃饭。”
他身子僵了一下,好像要推开我,又忍住。我心里毛毛的,害怕他发脾气。还好他听话上楼去了,我看着他拿好衣服进浴室,一会儿水声响了,略略松了一口气。然后脚不沾地的冲回厨房赶紧pào制晚饭。
还好有备料。我三下两下把他最喜欢的玉米羹煮好。同时米饭和排骨也蒸好了。
吃饭的时候他倒没什么特殊举动。看到玉米羹的时候还很开心的笑笑,眼眯眯的非常好看。吃完饭我跟着他一起洗碗,他也没有排斥,还捧了泡泡作势要抹我的脸――那是我某次一时冲动跟他闹着玩的错误举动,他竟然学会了,死硬不肯忘记。
我看他洗好碗,乖乖的捧着地理图鉴听音乐去了。才悄悄潜到他的房间里。左看右看,翻翻他的皮包,没什么异物。浴室也很好,没有“bào乱”过的痕迹。
不过……他把今天穿过的衣服扔到垃圾桶里了。从里到外,全部。
我一件件捡起来检查,没有什么不妥。连一点可疑的污迹都没有――当然衣服已经被溅湿了,只看得出没有弄脏。我只好发挥警犬本领,把外套从袖子到衣领闻了一遍。没有弄脏……好像……有点味道,很淡很淡的香水味儿。我不能确定,因为我不用香水,秦路不喜欢奇怪的味道,家里也不用什么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洗浴用品都尽量用无香型的。
味道太淡,我又不真是警犬,不确定。
只能直接问他。先洗手。
“小路……”
我挨着他坐在地毯上,小小声叫了一下。他马上有反应了,偏头看我。笑眯眯的,心qíng看起来不错。
“小路……跟小林说说话好不好?”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转过去。再接再厉。
“衣服……今天的衣服不要了?”
他脸寒了。我鼓励自己冷静一点,另外向他信仰的耶稣大神祈祷我不要踩到地雷。
“……不要了?小林明天会扔掉的哦。”
他看了我好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终于挤出一个词:“不要。”
声音之低沉,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为什么不要?不喜欢了?”我尽量挑他喜欢的字眼。
他点点头,不肯再说话。我们就那么几乎脸贴脸的对峙了一阵。我先扛不住,眼皮动了一下,视线往下滑了一点。
嗯……呃?
他的嘴唇……好像有点肿……一点点……不太明显,不过肯定不是他自己咬的……我也肯定不是我咬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大脑有点浆糊。实在太……离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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