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们不是一个父亲。”其实也不是一个母亲,季布微笑着说,卫未一却知道那根本不能算是个笑,“我弟弟经常给你添麻烦,很是抱歉。”
那倒不是客套话,这个老师现在看起来就疲惫得很,只不过在姜老师的眼里,像季布这样一个像样人物,给卫未一当哥哥也是很亏很惨的一件事。好在季布从小经历的场面很多,也算见过点世面,所以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成熟沉稳得多,姜老师根本没想到他在跟一个二十一岁的男生打jiāo道。
她简单给季布说了一下她所知道的qíng况,三个人一口咬定是被卫未一打伤的,其中严重的那个鼻骨骨折。
“卫未一,你说说同学之间到底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还至于把人打伤到那种程度?”姜老师疲惫地叹一口气,“你也这么大了,连与人为善的道理都不懂吗?平时你跟同学的关系就不好,你都没有一点自省的能力吗?独来独往,连个朋友都没有,你就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学习好不好还是次一等的问题,最重要是人的品质。”
卫未一听见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真后悔给了她季布的电话号码,十七八岁的年纪有谁好胜心不qiáng,听得了别人这样没完没了的数落,如果这还算能够忍受,谁又受得了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被指出一身的毛病来。还嫌季布不够厌烦他吗?
卫未一忍不住了,想都不想就回嘴说,“你说什么废话啊,老处女,没有原因会打架吗?你知道什么前因后果啊就在这里瞎扯?”
班主任气的脸色发白,手按在桌子上,“好……好,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卫未一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他不愿意把别人的隐私拿到这种场合来嚼舌头根,“没有原因。”
“卫未一!”班主任怒拍了一把桌子。
他一脸轻蔑不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打人就赔钱好了,他们几个的老娘想要拿儿子说事换点钱花,想要多少就给他们多少好了,我真是看不出你非要找我的家长有什么意义?你这个老处女是不是太空虚——”
“啪”地一记耳光落在卫未一脸上打断了卫未一的话,班主任惊讶地抬起头,卫未一左边面颊通红,吃惊地看到季布微抿着嘴唇的表qíng,季布真的生气了,卫未一有点惊慌。卫未一好比是辆发疯的赛车,跑得太快,却只知道直来直去,不知道拐弯,所以总是会出车祸。
“姜老师,非常抱歉,对不起。”季布转回头对班主任说,“卫未一实在太不像话了,希望你能原谅他。”
班主任呆了一会,卫未一神思恍惚地低下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qíng况下卫未一没有反抗没有回嘴,甚至没有任何不逊。“季先生,你家里都是这样教育卫未一的吗?那就难怪卫未一叛逆的这么qiáng烈。以后你一定要注意方式,打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季布勉qiáng笑了笑,“姜老师,这个孩子脑子笨,不打是记不住的,你这样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懂。等会我会带他到医院里向那几个学生和家长道歉的。”卫未一站在季布的身后,没有反驳,抬头看着季布的后背,眼泪差点掉出来。班主任想跟季布再谈谈卫未一的教育问题,季布根本不给她机会,几句话的功夫就告辞了,顺便把卫未一也领走。
卫未一沉默地上了季布的车,季布瞥见他眼角的一点泪水,“你还委屈了?人家因为什么三个打你一个?你又gān什么找揍的事了?”
卫未一仰起头,没让眼泪流下去,扯着脖子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你找我gān什么?不关我的事,你就滚下我的车,滚出我的家门,不要再回来。”季布冷森森地说,声音越发克制地压得低沉。
卫未一推开车门就下车,用力摔上车门,走了十几步又站住,转身飞快地跑回来,重新上了季布的车,绷着一张脸,“我差点忘记了,我凭什么要下你的车不进你的家门,你明明是要听我的,是受制于我的。如果不是因为有把柄被我攥着,你会这么痛快来我的学校?”类似的话他一直想说,包括季布跟他上chuáng,还有拥抱他,吻他的时候,虽然说出来的时候觉得撕肝裂肺。他知道自己就是贪心不足,可是他也并不想要太多,他就是希望季布心里面有他卫未一的位置,也能偶尔有点疼惜他的意思。小时候卫未一一天到晚脏兮兮地满街跑没人管,骨子里就认为自己是个破罐子破摔的孤儿,这感觉如今还在,他不想要季布什么,不想要季布多把他当回事儿,他就是希望季布能理睬他。那感觉就像小时候饿着肚子蹲在街边,渴望地看着这个广阔温暖又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世界。
季布回头看着他,哼了一声,“是啊,呵,我正等着你想起来呢!”说着一拳就打了过去,“你怎么不还手了呢,你不是能把人家直接打进医院去吗?”
卫未一挨了一拳,红着眼圈看着季布却不肯动手。
“说,因为什么打架,不说就滚远点,你想拿什么威胁我就去拿,老子还真怕你这个小东西了吗?”季布说得很不屑,要是事事都能被卫未一这小犊子用那段视频要挟住,那简直不要活了。
“季布你这个畜生。”卫未一咬着嘴唇,他拿季布没辙,季布在他面前要比他还无赖百倍,可是自己爱他,陷进来了就怎么都下作不起来,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去跟季布玩心眼,斗手段。
“少废话,说是什么原因打架。”
卫未一扭头向窗外,抹掉眼泪,一五一十地说了事qíng经过,刚说完,季布又一拳打过来,这一拳打得很重,卫未一疼得忍不住去揉,没几两ròu的小身板经不住打。
“疼吗?给我记住了,不要再去随便拍别人。就算这次你不是要拿照片威胁人,类似的事你也少做。抓着别人的把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因为我还是个人,有点道德底线,你要是想活得长一点,就别总是自掘坟墓。”
卫未一低着头一声不吭,不再跟季布说话,也不像以前坐季布车时那样一眼一眼地偷瞄他。
住院的是三人中的两个,在鼻骨骨折的那个男生病房里的时候qíng况还算是过得去。卫未一低着头说了道歉的话之后,季布礼貌得体地补充了歉意,并且答应负担全部医药费。卫未一没有继续跟季布闹别扭,季布被当成了卫未一的亲哥哥,受了人家不少话。卫未一也不是石头人,心里不好受,季布……卫未一不想也能知道,季布长这么大说不定根本就没受过人家什么歹话。他偷偷地看季布的脸,没有任何不满意的表qíng,卫未一想季布这人,既能忍又能装模作样,平时在家里就神经质的很,自己有一句话不对都会被他收拾个半死。
第二个人是那个被卫未一踢伤睾丸的,卫未一道歉的时候,男生的父亲激动地冲过来想把卫未一打得就地治疗,季布只好挡在卫未一前面拦住那个父亲,想让他冷静下来。没有想到那人的母亲刚好进门,夫妻两个对卫未一来了个包抄。
卫未一打架的时候那是多机灵的一个小孩儿啊,可惜这个时候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季布挡在自己面前拦着那老头儿,费尽唇舌地劝阻他。没想到身后过来一个母老虎,揪住他的头发,上来就抽了两个大嘴巴,把卫未一打得眼前金花乱迸。
好在那男生的大队亲戚也进来了,见这么打人势头不好,过来拦下母老虎,季布把卫未一拉到身边来看他的脸,卫未一反而胆战心惊地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季布这副冷冰冰的表qíng换在正常人的脸上那就是怒不可遏的表qíng。
母老虎被亲戚拉开只能语无伦次地大骂卫未一,间或夹杂着尖叫。季布看一眼他们身后那个耷拉着脑袋的男生,其实医生说卫未一那一脚并不会给他带来实质xing的损害。而这男生受了伤就能火速召集来这么多亲戚,也可见平日里受宠爱的程度之深。
季布对那个稍微冷静下来的父亲说,“我让卫未一来跟你们道歉是因为他打伤了你儿子,可是事实是你儿子先找了两个人一起打卫未一,你还觉得你儿子是什么严重受害者吗?”
那个父亲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怒目圆睁,颇有一点怒发冲冠的风采,“打伤了我儿子,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非要学校把他开除了不可,我还要……”他气得像头公牛一样气喘吁吁,“我还要告他,我要你弟弟也得付出代价!我儿子是清华北大的苗子,是高材生,你家那个狗崽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他耽误了我儿子多少天学习时间你知道吗?耽误了我儿子的未来,你们那几个臭钱算什么,你们倾家dàng产也赔不起我儿子!你们别以为赔完了医药费就能算完!”
季布把身后的卫未一往门口推,却看着那个父亲冷笑,“到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可谈的。明天我会让律师过来跟你谈,想要赔钱还是上法庭悉听尊便。”他又转向那个男生,那男生被他看得紧张得似乎要吐了,“你的照片,卫未一都已经删除了,他不是有意要拍的,而且他本来也不会把那个怎么样,你也约束你的父母一点,不要无事生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的视线转回那对bào怒的夫妻,“不过就算多一事,对卫未一来说也没什么可在乎的,倒是你们的宝贝儿子……”
季布没说下去,也没理会那对不停叫嚷根本听不进别人说话的夫妻,拉起卫未一就走,医院的走廊里挤着不少人,卫未一跌跌撞撞地跟着他。
季布忽然停住脚,卫未一撞到季布背上,季布转过身来拂开卫未一的头发,仔细看他的脸,卫未一想低头,结果被季布粗鲁地捏起下巴审视,卫未一被那双严肃的眼睛看得心虚了,想跟季布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结果最后问了一句他自己最不关心的话,“他会告我吗?”
季布没有多大兴致,上车之后跟他说,“能简单处理当然是最好,但是如果他父母想要告你或者去学校找你的麻烦,那我最后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
“你这么确定?”卫未一很感兴趣地问他,又打了个寒颤,“你以前也打过架吧?你都是自己处理善后的?”
季布瞥了他一眼,“我可不会飞踹对方睾丸。”
说得卫未一满脸绯红,他陷在座位里,歪头看着他那侧的车窗,车外有什么景物他没看到,哑着嗓子问季布,“季布,你是不是心疼我了?”他没听见季布回答他,可也不敢回头去看季布的脸,有点害怕看到的又是一脸沉默平静。
52书库推荐浏览: 小模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