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布迟疑了一下,“所以你少废话,赶紧拿钱走人。”季布开始找钱包,他的外衣就丢在门口。
“给我两万。”艾米说。
季布找现金的动作停了下来,抽出一张银行卡来,“密码还是那个,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杀人了畏罪潜逃还是勾引人家有妇之夫了被人追杀。”
“我决定跟你私奔。”艾米不在乎地说,随手拿起季布的手机,“又换了新的?电子垃圾收集狂。”
季布把那张银行卡收了回来,“这么大岁数了还玩离家出走不嫌恶心吗?”
艾米嗤笑一声,玩着季布的手机,“我还以为你当真安分做个你妈眼中的理想男人了呢!怎么?女人玩够了?”
季布吃了一惊,艾米把季布的手机屏幕翻过来伸到季布面前,画面虽然小也看得出是季布在跟一个男孩子上chuáng,季布终于有幸能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目睹昨晚那一幕了。他接过手机,迅速删了下去。
“你拍的?”艾米笑了笑,只不过她太了解季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不可能。看来你被这个男孩抓住把柄了,我看我还是找别人帮忙吧,我想你也一定够忙的了。”
“艾米,”季布看出来艾米很累,几乎像是随时都能倒在地上,“我先送你回家。”
“你不去问你楼上的男朋友这是怎么回事吗?”艾米的确很累,“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自己会滚的。”季布yīn着脸回房去换衣服。
季布保持着yīn沉开车送艾米回家,“又玩了一个通宵?”
艾米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用两只手揉着自己的脸,“不然我还能gān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季布嘲讽地笑了笑,“我们现在是又不老又不小的年纪,你还要思考这些哲学问题让人笑掉大牙吗?你省省吧!不要继续胡闹了,好好念你的书,毕业了找个医院当个医生,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艾米沉默了一会,“从小你就会说这些话,中规中矩假模假样,你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压抑?为了母亲?俄狄浦斯qíng节太深了吧。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竟然都不知道你是个同xing恋。”她看了看季布,想到季布从前的灿烂qíng史,“是双xing恋?”她又立刻点了点头,她太了解季布,从生下来就认识他,这些年不是白过的,“即使你早就意识到了你是同xing恋你也能跟女人上chuáng是吗?”
季布没有说话,最后艾米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爱他,那个跟你上chuáng的男孩?”
“怎么可能。”季布厌恶地说,他能怎么说,真俗套,喝醉了酒,同xing恋的yù望压抑不住,千载难逢一个好机会,没人会知道的环境,送上门来的男xing身体,然后季布就跟发qíng一样见人就上了,KAO,真是俗烂。季布yīn郁地看着红灯。而且现在看起来,未必是个没人知道的事,搞不好还会尽人皆知。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多嘴多舌的艾米送回家,然后回家处理卫未一。
艾米下了季布的车就不想往家门口走,季布看出她这个苗头,说不得要把她拎回家门里。季布一面跟着艾米走,一面还留意自己的手机里有没有卫未一的讯息。那个龌龊的东西竟然在卧室里偷拍,季布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疯狂到什么程度就脸色铁青,几乎恨不得赶紧回家去捏死那个小东西,竟然还趁着自己睡着之后把录像转成手机格式偷偷放进自己的手机里,明晃晃的威胁?敲诈?妈的,自己昨天一定是疯了,竟然这么容易上当,栽在这样一个小崽子手里。
艾米不肯开门,季布恼火地拽开她,自己上去按门铃,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死丫头jiāo到一个能对她负起责任的人的手里。几乎在他伸手的同时,门猛地被推开了。
艾米的妈妈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季布张开嘴,半天才闭上。艾米的妈妈,他从小就很熟悉,一直变化不大,只不过最近几年她开始有些发福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缘故,这两年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都像一只愤怒的母老虎。季布没有解释什么,这场面经常发生,她经常半夜打电话给季布,疯狂地诉说女儿的失踪,请求季布帮她把女儿找回来,对于季布来说,运气好的话,只要花上半宿就能把艾米找到并且送回家。
今天艾米的妈同样愤怒,“你这个……你这个畜生,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是个畜生,畜生!你看看你这个下作样,打扮得像个娼妇,整夜不归。”
艾米冷笑着站在门口,对于被邻居听见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她已经司空见惯了。季布疲惫地喘了一口气,只能等到艾米的妈妈骂得告一段落时才能离开了。艾米跟家庭的纠纷很简单,要是按照季布来看那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以前艾米再疯狂那也跟季布一样是偷偷摸摸的,也都有底线,不至于让外边的事找到家里来。可是,自从艾米和季布念到高三开始一切就发生了变化,艾米玩音乐玩疯了不想念大学,并且坚定地认为这是她个人的人生选择,其他人无权gān预。她父母把一生的希望都投在了这个死丫头身上,从小给她的就是jīng英教育,渴望培养一个了不得的女儿,现在一切都没了,明里暗里地埋怨她不负责任,自私自利。结果各有各的理,各自都觉得自己痛苦,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最后艾米参加了高考,可是成绩不理想,艾米的父亲就是大学医学院的院长,学校对本校子弟的分数线是很低的,她勉勉qiángqiáng地搭了个边儿跟季布一起进了大学。可是家庭冲突却没从这儿结束。其实季布有点同qíng艾米,她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都吐得出来,当然不愿意……可是跟父母产生冲突无论如何都是愚蠢的,也许两边都很愚蠢。
“你这个畜生,你让我们丢尽了脸面,你简直不是人。”艾米的妈妈尖叫升了格,红肿的眼睛没有止住流泪。
季布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孩子能够互相伤害到这种地步,艾米痛苦地哈哈大笑,可是季布知道的艾米一直都是一个心思细软的女孩子,是她父母把她bī到了这个地步,可也是她把她父母bī到了这个地步,两败俱伤?真是愚蠢。
艾米的母亲冲过来推开季布,一耳光煽在艾米的脸上,“你这个畜生,你爸爸被查出癌症晚期,可是我却找不到你,因为你像个娼妇一样在外边混,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爸爸都是被你气出病的。”
季布呆住了,回头看着艾米,她捂住嘴,突然尖叫着哭出来。她妈妈仿佛疯了似的不断地打着她,季布抓住这个发狂的女人的手,把她拉开,“艾米,别哭了,让你妈妈镇定下来,就算你觉得你没有错,求她原谅还能让你更痛苦吗?”
艾米听见了季布的话,她茫然地跪了下去,可是哭得更厉害,季布觉得势头不对的时候,她已经晕了过去。
季布没有机会回家,他把艾米和她的母亲都送到了艾米父亲住院的医院。艾米的父亲是藏族人,藏族人没有姓氏,他选了大学时恩师的姓,姓艾,艾次丹,这个名字以前季布一直觉得而有点搞笑,不过今天他笑不出来了。在他的印象中,次丹一直是个高大qiáng壮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看过不止一次他骑马,没有一丝学者味道,倒像是美洲西部的印第安人。只不过最近一两年他都很削瘦,大家没有注意,以为他只是工作和女儿都要cao心的缘故,可是现在医生说他只能活几个月,应该过不了今年。
他冲季布微笑,季布觉得这个笑容还不如没有的好。他还有很多愿望,他是藏族人,希望遵守传统,在临终之前开着越野车参拜西藏所有的寺庙,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可能了。季布在他的chuáng边陪伴了一会,在季布幼年的时候,次丹寄托了季布对父亲的所有期待和梦想,高大qiáng壮能把季布举过头顶,让季布高高地骑在脖子上的男人,就是季布对父亲这个形象的所有模糊印象,记忆中他甚至曾经嫉妒艾米。可是现在这个人已经被岁月掏空了,时日无多。
季布回到艾米那里,她躺在chuáng上,看起来也很虚弱,烟熏妆只能把她显得更加憔悴。
“季布,”她的声音很小,有些飘忽“我是不是早就该选择你的生活方式,对得起所有人,除了自己,等到最后把自己忘记的时候,也就无所谓对不对得起自己了。”
“我没觉得对不起我自己。”季布在她chuáng边坐下。
艾米虚弱地笑了笑,“不想跟你争辩。我对你这种人,既恨又嫉妒。你知道如何生活,如何对自己最好又能顺手成全别人,对于会损害自己的念头不屑一顾。”
季布无所谓她说什么,“你要不要饮料?”
艾米摇摇头,gān巴巴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都想说谢谢你。”
如果不是在医院里,季布可能会说,别煽qíng了,你要是真长心就把小时候抢我的糖,长大欠我的钱都还清。可是今天不是时候,季布只是沉默着。
季布看到手机里已经有几条短信了,【季布,你在哪呢?】【你不能对我不理不睬的吧?】
【你别忘了……你没看到?】
“季布,其实,一辈子选择的时候就那么几次。”艾米突然说,转过头去,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对错。最惨的就是像我这样,选择了一半,结果……”
他删除了短信。他没有什么可说可劝慰的,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应该对别人gān涉过深,即使是艾米,或者是陆安。如果她们需要他,他就在这儿,但是别人的人生,如何选择都不是自己该gān预的。
季布不知道该说什么,艾米的妈妈走了进来,艾米拉起被子挡住脸,季布低声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季布回家,拉开大门就怒火中烧地喊了一声,“卫未一,你给我滚出来!”
“季布?”季慕晗刚好走出书房门,惊诧地抬起戴着婚戒的手掩在唇边,“季布,你喊什么?未一在书房跟我聊天呢,你这种态度叫他做什么?”
季布张开了嘴,恨不得能伸手把自己消散在空中的话给捞回来。
第9章
“季布你过来。”季慕晗看了季布一眼,又走进了书房。季布chuī掉嘴里的一口气,只好也走进书房。
第一眼就看见卫未一正在一张圈椅里安安静静地坐着,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多余东西,很普通地穿了一件面料柔软的灰色连帽T恤,一条浅绿色长度刚过膝盖的短裤,光着脚丫套着一双拖鞋。头发gān净柔软垂顺,配上那副表qíng看起来就不但无害而且好像还有点委屈。季布进来,他扫了季布一眼就移开视线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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