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能活，凌尘苦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时序已进入隆冬，A城是极少下雪的，空气里弥漫著gān涩的冰冷，想起和夜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初chūn，原来转眼就到一年，短短的几百个日日夜夜，却比以往的好多年都觉得漫长。
从公司到车库的路上，听见背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熟悉的声音让凌尘浑身一震。
夜非熄灭烟头走过来，眉眼间有藏不住的疲惫，他静静的打量了会儿凌尘，才不悦的开口：“瘦了。”
我瘦不瘦和你有什麽关系，凌尘腹诽，状似轻松的开口：“你的错觉吧，”看著夜非明显憔悴的脸色，终於忍不住问道；“倒是你，呃，最近很忙？”
“一直在处理夜义的事qíng，比我想象的要麻烦，”夜非用力捏著鼻梁：“现在总算基本搞定了。”
“……哦。”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兴致勃勃的安排节目好好犒劳夜非一番，但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了罢。
“对不起，利用你迷惑夜义……”夜非靠近凌尘，低声说道。
“停，”凌尘止住夜非：“你别介意，我无所谓的，反正……也没受损失嘛 ，嘿嘿。”
“我……”
“哎，和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到了，先走了！”凌尘逃难似的拉开车门，又不甚自然的丢下一句：“岑唯默还在办公室，你要找他就快去”，然後迅速发动跑车离开，隐约听见夜非的呼喊，他也无暇顾及了。
不想夜非说对不起，为什麽要说呢，这岂不是显得自己更可笑。
他希求的，如果确实无法得到，也绝对不能拿愧疚替换。
那是他仅剩的尊严。
可怜天不遂人愿，尽管凌尘极度不想和夜非碰面，他还是不得不参加由夜氏举办的商业宴会。
无趣的应付著面前的客户，凌尘寻思找个理由先撤退，眼角撇见夜非向这边走来，神经顿时绷紧。
“夜经理，”岑唯默站在离凌尘不远处，主动招呼道。
夜非停下脚步微笑：“没想到你也来了，这样的场合习惯吗？”
“不是太习惯，”岑唯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总该学著适应嘛。”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夜非从托盘里端起一杯红酒递给岑唯默：“广告比赛进行得顺利吗？”
“嗯，已经把最终的作品jiāo给萧经理了，现在就看天意了，”岑唯默笑笑。
看天意有什麽用，实力才是王道好不好，凌尘偷偷翻了个白眼，岑唯默前脚把东西jiāo给萧凡，凌尘後脚就接收了，对某些小细节进行润色的过程中，挑剔如凌尘也勉qiáng承认岑唯默的广告是很有竞争力的。
“我相信你，有实力也肯努力，拿了大奖别忘了请我吃饭哟。”
“一定的一定的，我也要感谢夜经理的帮忙……”
“我又没做什麽，总之，先预祝你成功了。”
不想再听下去，凌尘两句话打发了喋喋不休的客户，也顾不得礼貌，抬脚就准备离开大厅。
夜非的眼睛一直关注著凌尘，发现他的意图，连忙叫道：“凌总监，麻烦等一等。”说著单手按住他的肩膀，放低音量：“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凌尘冷哼，甩开夜非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凌尘！”大庭广众下夜非也不方便做什麽动作，语气逐渐冷却：“别耍脾气！”
到底谁在耍脾气啊，凌尘无奈的笑起来：“不好意思夜经理，我身体不太舒服，先走一步了。”
夜非还想阻止，不料被一个其他公司的老总拦住，尽量维持礼节的jiāo谈完毕，一抬头，凌尘早就跑得影子都没有了。
第 39 章
“喏，影音部分我直接修改了，文本重新打印了一份，你检查下。”凌尘将袋子递给萧凡。即使不愿承认，内心深处凌尘的确对这次岑唯默的作品赞赏有加，若是两人同时参赛，尽管依旧有自信能赢过他，也并不妨碍凌尘认可岑唯默的能力，并且承认从前的自己是太武断。
“夜非如果知道他能把你□得如此善良一定相当有成就感，”萧凡不知道凌尘和夜非结束的事，一边核对著数目，一边调侃。
凌尘没应声，心想就当做最後一次为夜非的心愿尽点力，帮得上忙的都帮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一腔qíng意。
然後，就真的结束了，从今天起，再不甘心都要向前看。
抱著这样的决定，凌尘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岑唯默走进来，他们约好今天商量上星期签订的广告策划。
“B部分的方案在我的文件夹里，你先看一看，”凌尘指指桌上的文件夹jiāo代，起身去茶水房倒水，回来时，却见岑唯默满脸苍白的拿著一叠文件。
“我的广告文本，为什麽会在你这里？”
凌尘的脑子轰的一声，心想遭了。他打印了润色後的文本後，就把旧的那一份随意放入文件夹，刚才一时大意，竟忘了“毁尸灭迹”。
“萧凡不是说已经把作品寄出去了吗，为什麽会在你这里？”岑唯默的心里乱成一片，根本理不出头绪，他为比赛努力了这麽久，第一感觉是一切都完了。
“这个……”凌尘支吾，发现外面的员工有不少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张望，更是头痛。
“你私扣了我的参赛作品？”岑唯默颤抖著声音，这是他最直观的判断。
“怎麽可能？！”凌尘冷笑：“我要它做什麽？”
“因为你自己不参加，所以也不想我参加，有机会拿奖！”
“你简直莫名其妙！”凌尘本来还有点心虚，却被岑唯默的态度激怒：“我退赛是出於个人原因，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我们的差距，就算你得了奖那也是我让你的，就凭你，值得我耍手段麽？”周围的人渐渐聚拢，凌尘也懒得顾及了：“再说，作品是放到萧凡那里的，他会让我平白无故抽走一份？”
“公司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个鼻孔出气，他会帮你也不稀奇！”岑唯默赚著手里jīng心完成的文本，理智全失。完全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整件事qíng不合逻辑的地方。
“岑唯默你他妈的嘴巴给我放gān净点！”凌尘彻底被点燃怒火：“我是帮你修改你那破广告！”
“哈，你会那麽好心？”岑唯默摆明了不相信：“你不踩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吧！”
“不相信大可去问萧凡，我也不指望你的智商能知道好歹，”凌尘的眼里满是嘲弄：“另外我不得不声明，我不是踩你，是根本看不起你。”
岑唯默战栗著说不出话，只有抖动的双唇彰显著他的怒气，凌尘也被刚才的对峙激得口不择言：“没本事就别把自己看得太伟大，先掂掂斤两再考虑别人有没有兴趣玩儿yīn的吧，你那点想象力，再努力十年都不可能有大成就，指望笨鸟先飞，哈，别做梦了，你以为我们是在童话世界里吗？！”
“啪！”
清脆的声响令周围一片沈寂，凌尘无法置信的捂著被揍了一拳的左脸，凝视岑唯默身边的一名男xing员工：“你发什麽疯？！”
“我不是发疯，是早就想这麽做了，妈的，凌尘你以为你是谁，每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你真当全世界都该围著你转？有点成绩又怎麽样，就凭你这麽下作的人品老子第一个抗议你。”男人说著，豪气的拍拍岑唯默的肩膀：“副总监不要怕，我绝对站在你这边，咱们现在就去告诉方总，凌尘出於嫉妒私扣参赛作品，看他还有没有脸呆在SA！”
男人的一席话激起千层làng，各种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就是，凌尘算什麽东西，副总监我也支持你。”
“没想到凌总监的品格那麽低劣！”
“不把人当人看的家夥你以为品格能有多高尚。”
“什麽凌总监，老子可不承认，老子只认识一个岑总监！”
“对对，岑总监……”
“……”
凌尘的心渐渐跌落谷底，如果说岑唯默的冤枉让他愤怒，那员工的不满更是另他心寒，他是知道大家对他不满，但他不曾料到，原来恨意已经如此深刻。
是，他是不像岑唯默那样平易近人，也很少主动关心员工，他留在大家心里的印象除了冷脸就是谩骂。
但没有人记得，百分之七十五的客户回头率是怎麽来的，没有人记得，逐渐增加的奖金是怎麽来的。
没有人看见他通宵修稿的辛苦，没有人看见，他痛骂之後，又悄悄地帮属下收拾好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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