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他出身贫寒,生活上能省则省,平时决计舍不得进这样的餐厅。不过这次是为了答谢恩人,所以就破例奢侈一回吧!
“恩人大哥你坐!喝茶!”谷小飞麻利地为肖雪尘端茶倒水。
肖雪尘眉毛抬了抬:“……别叫恩人大哥了。听起来很奇怪。”
的确,两个人都互通姓名了,还叫人家代号未免显得过于客套了。但是谷小飞对肖雪尘如此敬重,也不敢随便喊人家的名字。
“那我叫你什么?”谷小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恩人哥哥?”
肖雪尘:“……”
他放下茶杯,不引人注意地轻叹一声:“叫名字就好。”
“那怎么行呢!你是我的大恩人,直呼其名多不礼貌。要不然……我就叫你肖大侠吧!”谷小飞说着点点头,心想肖雪尘行走江湖,这么叫他也不算过分,“你叫我小飞就好了!”
“……小飞。”肖雪尘沉默了片刻才如此唤道。
区区两个字,如同细密的chūn雨打在谷小飞心上,让他整个人都滋滋润润的。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谷小飞将菜单推给肖雪尘。
“你做东,当然由你来点。”肖雪尘又将菜单推回来。
谷小飞抓抓头。也是哦。可他也不知道哪些菜好吃,问清楚肖雪尘的忌口,gān脆打开大众点评开始查评价……
点好菜,餐桌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在上菜之前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只能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谷小飞想起个聊天的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说自己的事吧,人家肖大侠哪里会关心;问肖大侠的事吧,似乎冒犯了人家的隐私;他也不知道肖大侠的兴趣爱好,连风花雪月都聊不起来。谷小飞正襟危坐,死死盯着桌上的水杯,此时此刻就连杯中液面偶尔漾起的涟漪,在他眼里都格外有趣……
最后是肖雪尘打破了沉默。“说说你的事吧。我知道你叫谷小飞,是鸵鸟外卖的送餐员,别的却一无所知。你是哪里人?”
一听到肖大侠打听自己的家乡,谷小飞立刻来了jīng神。“我是青山县绿水乡人!那是个小地方,你可能没听说过……”
“听倒是听说过,但从没去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这么年轻就到大城市打工,离家千里之遥,很思念父母吧。”
谷小飞神qíng泰然:“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的。”
肖雪尘心里一动,顿时生出些许悔意和同qíng。早知道谷小飞的出身如此凄凉,就不该问的。他原本只想打探谷小飞的身份,没想到会戳到对方的痛处。这样伤心的往事,换作谁恐怕都不愿意提及吧。
“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事没事!”谷小飞摇手,“我也不是没有家人,福利院的小朋友还有院长、老师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嘛!”
眼看对话又要走上绝路,服务员上菜了。谷小飞急忙转移话题:“听说这家店的咖喱猪排不错,是特色菜,评价很高!”
肖雪尘望向墙壁上的一幅挂轴。那挂轴做得古色古香,遒劲的书法将本店特色菜咖喱猪排的历史渊源娓娓道来:
“相传唐朝贞观年间,玄奘大师奉唐太宗之命,前往天竺求取真经,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今天的印度。他尝到了印度特色的咖喱猪排,惊为天人,遂将菜谱带回中原,献给唐太宗……”
肖雪尘眼角抽搐,默默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谷小飞瞧见肖雪尘的举动,脑中蓦地冒出一个想法,却又不敢付诸行动,只能yù言又止地望着肖雪尘,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注意到他的视线,肖雪尘转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谷小飞佯装观察筷子上的纯天然木纹,仿佛其中蕴含着深奥的自然哲理。
“直说吧,我不生气。”
谷小飞的想法不加掩饰地全写在脸上,太容易看透,肖雪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那点儿小心思:有求于自己,但不好意思开口。
这样一个冰晶般剔透的少年,真的同魔教有所瓜葛吗?肖雪尘一瞬间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也许是他见识短浅,世上就是有轻功卓绝而不为人所知的高手呢?
“那个……肖大侠,我能跟你合张影吗?”
谷小飞握着手机,期待又胆怯地问。
肖雪尘颔首。他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好歹是凌虚派掌门的首徒,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加之常常见义勇为,所以不知不觉间多了一群迷弟迷妹,走在路上偶尔会遇到粉丝求签名合影,因此早就习以为常。
谷小飞诚惶诚恐地坐到肖雪尘身边,摸出一根自拍杆。这是他找作家室友特意借来的。
镜头中的谷小飞笑靥如花,肖雪尘则严肃得像在拍证件照。
“肖大侠你笑一个嘛。”谷小飞恳求。
“我不是正在笑吗?”
仔细看看,肖大侠的嘴角好像比平时上扬了3°左右。对于向来冷漠的肖雪尘来说,这已然算是笑得相当开怀了。
谷小飞翻来覆去拍了好几张,收起自拍杆,回到对面的座位,将手机递给肖雪尘:“要发给你吗?”
肖雪尘左右滑动照片,似乎在寻找什么,接着打开相机,开始自拍。谷小飞睁大了眼睛。肖大侠看起来飘然出世无yù无求,居然喜欢自拍么……
肖雪尘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后面那桌的女人?”
谷小飞伸长脖子。远处的确有一名女子正在用餐。她一身鲜艳红衣,指尖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服务员走过去说:“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这儿是无烟餐厅。”女子yīn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将香烟摁灭在菜单上。
肖雪尘刚才的“自拍”,正是为了暗中观察她。
“你认识她?”
“当年围攻魔教时,我曾见过她。”肖雪尘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滑过桌面,jiāo给谷小飞,“魔教教众,应该都已经判刑入狱了才对。”
谷小飞的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儿。魔教!他只在新闻里听过这个词。什么正邪之争、魔教之战,对他来说犹如新闻联播中的国际局势那样遥不可及,绝不可能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现在他却和那些“遥远的东西”不期而遇,一切都不真切了起来。
“我们该怎么办?”他慌忙问。
“吃饭。”肖雪尘一手叉起一块咖喱jī,另一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呼唤师弟顾警官,让他查一查那女人的qíng况。可怜顾警官刚刚准备下班回家,师兄一句话他就不得不哭丧着脸去加班了。
谷小飞哪里有肖雪尘那么镇定,一想到有个穷凶极恶之徒正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就紧张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别一直盯着她看!”肖雪尘低声提醒。
谷小飞急忙眼观鼻鼻观心。
一顿饭吃得心惊ròu跳,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肖雪尘的手机响了起来。顾警官加班加点给他发来消息:“师兄我查过了,那女的正在假释中。但是前不久两个与她jiāo好的犯人在移监时越狱了,警方怀疑越狱犯可能同她有所接触,但没找到证据。你如果不放心,我过去派人盯着?”
肖雪尘回复:“不必。”
不多时,红衣女子起身结账。谷小飞用眼角余光看了半天,确认女子的艳丽的身影已经从餐厅中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
注意力转回餐桌,发现肖雪尘已经手快地把一盘苏脆的对虾全部剥好了,分了一半到谷小飞碗里。
“别愣着,吃饭。”
谷小飞立刻将那危险的红衣女子抛诸脑后,胸腔中暖洋洋的。
饭毕,谷小飞蹦蹦跳跳地去埋了单。和恩公共进晚餐,这顿他能炫耀十年!
肖雪尘双手cha在口袋里,站在餐厅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谷小飞从他背后探出脑袋:“肖大侠你怎么回家?”
肖雪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前方昏huáng的路灯:“陪我走一段权当消食吧?”
“好啊!”谷小飞不假思索。凡是肖大侠的要求,他都一律答应。
初chūn的夜晚有种冬天般的寒冷。谷小飞后悔出来时穿少了,现在冷得直缩脖子。陪肖雪尘走了一阵,他觉察到他们的方向恰好和地铁站相反。
“肖大侠我们去哪儿?”他哆嗦着问。
肖雪尘停步。“自拍杆借我。”
谷小飞莫名其妙:“gān什么?”
这里是条荒僻的小街,唯一的光源就是昏暗的路灯,肖大侠不至于想在这种环境下自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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