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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凡工作了二年,在某化工单位的三产公司销售科当一个副科长,销售科仅有二人,正科长与他。(三产公司注:在九十年代中期大陆很流行的介於私营与国营之间的一种经营模式,也就是国营单位下设一种贸易公司,绝大部分是倒买倒卖单位的产品,但不局限於此。这是国营公司想拥有灵活的私营赢利模式的一种变通,三产由於滋生大量国有资产转移腐败而後被逐渐取缔,它也是後期流行的皮包公司的雏形)
不过路小凡对这份工作没有半点不满之处,他的单位做一些基础化工,如苯,二甲苯,国际形势紧张的时候都是紧俏的货色,工厂的单位卡得紧了,下游单位只好跑到他们三产公司求他们给点货。
科长这个时候总是谱子摆足,像是吃够jiāo情,才让路小凡去厂长那里拿条子,工厂卖二千元一吨,他们卖二千三百,一吨就赚三百,人家还一脸感激,请吃请喝,末了还塞一点土特产什麽的当礼品。
工厂里的厂长通常都挂名三产公司当法人,三产公司发展到最高cháo的时候,几乎每个厂级领导名下都挂著一个三产公司,法人当然是股东,到了年底分红拿足,厂长就像是给自家公司送钞票,批起条子来哪里会不痛快!
这麽一份肥差倒不是贝律清给解决的,而是林子洋。
贝律清只跟往常一样,很平淡地问他要不要继续读大学,路小凡嗫嗫地说不想读了,他也就不勉qiáng。
其实路小凡隐隐觉得贝律清是希望他接著从R大的专科读R大的本科,但是他读得再多也不会变成像贝律清这样的人,还不如早一点工作,多赚点钱比较实惠呢。
而在贝家最大的好处就是,你想要什麽几乎不用开口,就有人上赶著为你鞍前马後。
路小凡虽然是个名不符实的便宜女婿,到底也是贝家的女婿,他还没从拿到学校的毕业证书,就得到了让他上班的通知电话了。
路妈知道路小凡是到厂里上班的时候颇有一点不太高兴,道:“为什麽贝律清是R大毕业的就能当大官(在跟妈看来外jiāo官自然是大官),你们不是同学麽,为什麽你到工厂上班啊!”
路小凡自己知道读得不过是一个挂在R大下面的分属专科学院罢了,他可不敢跟贝律清称同学,连忙道:“妈,这单位很不容易进呢!”好说歹说才算打消了路妈要找贝沫沙的念头。
路小凡坐著公jiāo车一路摇晃回了家,从公jiāo车站下来,远远地便能看见挺得笔直站在铁栅栏门外的警卫兵,还有三三两路过透著敬畏与好奇的神色从里面瞄两眼的平头百姓,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也许是因为贝沫沙的人脉跟军队关联比较多的缘故,贝家没设在机关大院里,倒是被安排在了部队大院里。当初路小凡也是这麽抱著自己的包袱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向了大铁门内的这些房子。大院的最深处房子很高,京城里的官多,行政级七级的处长也就只能分到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而贝家是住在前排的小楼里,二层小楼一座按著一座,贝家就住在其中的一座。
小楼的院子不大,外墙上爬著五地锦,路小凡初到的时候正是秋天,叶子在huáng昏里泛著红色,白墙红叶刹是好看,事实上整座院子的风格就是处处透著gān净跟别致。
他们一推开院门,一个jīnggān俐落的妇女便连忙跑了出来,接过他们的行礼,嘴里道:“哦哟,为啥体勿打只电话回来,我好叫老吴去接那!(注:上海话)”
贝沫沙道:“没有啥行礼,不要麻烦老吴!”他转过头来对路小凡道:“这是咱们家的林阿姨!”又对林阿姨道:“这是小凡,我的女婿!”
路小凡立即开口叫了一声林阿姨,那女人道:“勿要客气,勿要客气!”她见路小凡一脸迷茫,便咬著舌头一字一字地道:“不要客气!哦哟,看起来以後还要讲普通话来!”
贝律心挽著她的手臂撒娇道:“林阿姨,有的烤夫吃勿啦!”(注:烤夫是上海人爱吃的一种豆类制品)
林阿姨一边提著行礼,一边笑著道:“老早做好了!”
“进吧,进吧,律清你招呼小凡!”贝沫沙说了一声。
贝律清叫了一声进来吧,路小凡便连忙跟著贝律清走进门,一踏进大门,路小凡只觉得白晃晃的墙面让他的眼睛都睁不开,朱红色的桌椅,漂亮的沙发,尤其是沙发对面那只超大的电视机让见惯了土墙泥瓦的路小凡一时间傻愣在了那里。
这是路小凡第一次踏进贝家的大门,做为一个小人物踏进京官的家门的那一刻,路小凡心里有的是一份乡下人进城的感觉,这里仅仅是用来瞻仰的而不家是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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