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妈一连串的反问让路爸彻底哑了壳,路妈jīng明的眼神闪闪发亮地道:“所以我们的儿子跟他们的女儿成亲,我们就注定要损失了一个儿子了,这个儿子我们不能白损失!”
路爸不吭声了,他拿起烟袋蹲在了厨房的一角画起了圈圈。
路小平一眼就看看见了站在一颗大核桃树下的贝律心,她穿著一身红色的蝙蝠款羊毛衣,脚下穿的是踏脚裤(注:九十年代很时兴的连跟的弹力裤)跟高跟鞋,配上卷卷的短发,这在路小平的眼里时髦到了极点,比起西安那些姑娘不知道qiáng了多少倍。
他第一眼看见贝律心就喜欢,虽然贝律心一脸不加掩饰的厌恶加不奈,但他对这个高挑,时髦,浑身上下透著不凡的女孩子感到心跳。
贝律心一路晕车,从西安到这个破地方,她把一辈子能见过的泥路,泥房都见到了,车子颠得她五脏六肺都快吐出来了,她不禁恨恨地想要是把能把肚子里那该死的东西也吐出来就好了。
“好些了吗?喝口水吧!”路小平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很快就要变成自己的老婆,连说话的语调都缠绵了几分。
贝律心看了一眼那个碗,由於长期烟熏,路家的碗的釉面都是灰扑扑的,贝律心恶心地将路小平的手一推,指著向他们探头探脑围观的村民道:“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路小平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村的人可健康了,上次县里组织的健康普查,我们村连高血压都没几个!”
贝律心看著眼前这个穿著白衬衣,满面土气,却一脸jīnggān卖相的男人,想起要跟这种人过一辈子,红润润的嘴唇不屑地上弯,吐了一句粤语:jī同鸭讲。
她说完就踏著铿锵的脚步走了,光留下路小平在後面琢磨那一句粤语。
要说路小平自负读过大学,读过英语,依稀能分辩得出为来贝律心那句话的第一单词:Gay,後面依赖学校粤语卡带歌词的听力,似乎是粤语鸭,Gay同鸭讲,路小平心想要麽是一拍即合的意思,心里虽然有一点欣喜,但觉得这女子讲这种话也太那个了……以後当了老婆要好好说说。
他胡思乱想之际,刚巧看见二弟胡小凡挑著水过来,心中的大喜之情自然第一个跟兄弟分享。
胡爸出於对描述煤矿工人著名小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的敬仰,所以给自己的四个孩子,依次取名为路小平,路小凡,可怜第三胎的女儿,好端端的姑娘家叫路小的,最後一个是路小世。
不过路爸跟路妈大约没什麽可能再生一个了,路爸也只好遗憾此生凑不足平凡的世界了。
“知道那大官是来做什麽麽?”路小平拉住弟弟问。
路小凡不得不放下肩上的担子,道:“来做什麽的?”
他跟路小平一脸jīng气神十足的jīng明样子不同,路小凡长得有一点蔫,瘦不拉叽的,歪头搭脑,戴著一幅黑框眼镜,穿著一身过大的藏青色运动服,所以相比之下他远没有路小平讨父母的欢心。
事实上对於四个孩子,排行在二的路小凡即不是长子,不是唯一的女儿,也不是幼子,父母一二三四清点自己孩子的时候,他是最快掠过去的一个。
“向我提亲的!”路小平将提亲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什麽?”路小凡果然大吃了一惊。
“我就要娶一个城里老婆了!”路小平得意非凡。
路小凡呆头呆脑地道:“哥,我看这亲事没什麽好的,咱们是乡下人,人家是城里人,娶了她要受气的吧,你不是喜欢邻居家小凤吗。”路小凡挑著水走了那麽一趟,贝律心的白眼已经吃了好几个,人家明显看不起他们乡下人。
路小平嗤之以鼻,道:“所以说你见识少,我在城里这几年可算看透了,没有关系,没有人脉,再能gān,也没用,娶这样一个老婆,要少奋斗多少年,小凤,人家贝小姐才是凤凰呢!”路小平到西安城里读了几年书,一年比一年觉得跟家人没什麽能jiāo流的,不是一个层次,也不是一个见识,所以他一搭路小凡的肩道:“算了,跟你说也不懂,别守著自己的狗窝,人呀,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你放心,哥我去了北京,就凭我的天资,借著他们家的势,绝对能混得风声水起,到时我也绝对不会忘了父母兄弟的,尤其是小凡你!”
路小凡去年高考,其实成绩不差,甚至比路小平当年考得还要好一点,但是因为家里供了路小平,他一年开销大过一年,园子里的果子又只有那麽几颗,实在无力再供养一个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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