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珊来了,说是何故最近老生病,大老板唯恐何故累出大事儿,让陈珊来看看他的身体状况,不行就休长假。
陈珊见到开门的庄捷予时,惊了一惊,随即又露出了了然的表qíng。
庄捷予皱眉,扭头看着她:“你好像是……”
“我是何总的助理。”
“哦对,上次见过。”庄捷予道,“姐,你可别往外说啊。”他虽然只是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演员,但也要注意形象的。
陈珊一脸了然:“放心放心,不会的,我懂的。何总呢?他怎么样了?”
庄捷予不想让她进来,但好像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道:“他不太好,要注意休息,你别跟他说太久。”
“好,没问题。”
看到陈珊,何故激灵了一下,从浑噩上的状态中清醒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孙董让我来的。”陈珊皱起眉,心里有些不好受,“何总,才几天没见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去医院检查了吗?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胃有点毛病。”何故随便编了一个。
“哎,你肯定是太忙了没注意按时吃饭。”陈珊叹气道:“孙董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放长假。”
何故为这句话足足反应了好几秒,他甩了甩脑袋:“我休长假,手头那两个项目怎么办?”
“不知道呀。但是上个月申城分公司累死一个工程师,孙董吓着了,怕你出事儿。”
“我没那么严重。”何故淡淡说道,“我再休息……一天,后天我去公司。”
庄捷予怪叫道:“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工作!”
陈珊也道:“是啊何总,你也别太拼了,大老板都发话让你休假了。”
何故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严重迟缓,什么话都要反应半天,回什么,也要反应半天,他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过,他理清思路,道:“陈珊,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很清楚qíng况,这两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做,现在jiāo给谁都不行,要是延误工期,损失的都是公司的钱和声誉,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了,我等过年的时候,一起休长假吧。”
陈珊由衷地佩服:“何总,你真是敬业。”
何故道:“你回去吧,跟孙董说我没事。”
“好。哦对了,这是孙董让我给你拿的补品,说是什么三万多一两的冬虫夏糙。”她把手里的东西jiāo给了庄捷予,还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何总,你们俩好配呀。”
庄捷予得意道:“看吧,眼睛漂亮的人眼光一定也好。”
陈珊被夸得喜滋滋的。
陈珊走之后,庄捷予努力想逗何故:“叔叔,你听着没有,你助理说咱俩般配呢。”
何故没理他,从chuáng头柜摸过笔记本打开,想看邮件。
“哎哎哎,现在不准工作,你先把饭吃了。”
“不是吃了吗?”
“你吃的是早饭,现在都几点了!”庄捷予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的盖子,把何故拽下了chuáng,“走走走,吃饭。”
何故只好去跟着吃饭。
庄捷予身上有着大多数年轻人的特质,比如手机不离手,他一边吃,一边玩儿手机,突然,他收到了经纪公司老板的微信,点开之后,蹦出来这么一条气急败坏地语音:庄捷予,你跟宋居寒怎么回事!
庄捷予想按掉已经来不及,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何故的表qíng,生怕刺激着何故。
何故的手顿了顿,继续埋头吃饭。
其实庄捷予不必害怕会提醒他什么,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想着过去那些年发生的一切,他现在走不出来,至少现在,走不出来。
庄捷予拿起手机:“这……是我老板,我去打个电话啊。”
何故不置可否,继续低头吃饭。
庄捷予拿着手机去阳台了。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何故想起庄捷予只穿着件室内的居家服,站在阳台这么久肯定要冻死了,于是去拿了件大衣。
刚靠近阳台,就听见庄捷予刻意压低声音说:“蔡总,我哪儿敢和他打架,真不是我和他打架,是别人,我刚好在场而已。”
何故愣了愣,那天的事,传出去了?
他看着庄捷予冻得直搓胳膊,反应了过来,推开了阳台的门,庄捷予吓了一跳,立刻不说话了。
何故把大衣递了过去,庄捷予赶紧披上了,何故关上阳台门,转身就掏出了手机,搜索关键字:宋居寒。
这一搜不得了,最新的消息,全是宋居寒在饭店打架的新闻,事件牵扯的正是庄捷予,还配有几张模糊的照片,何故放大了照片,发现拍得清楚的只有宋居寒和庄捷予,他则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
那个偷拍的人显然不清楚qíng况,就模棱两可地说宋居寒和庄捷予在酒店起冲突,疑似争风吃醋。
早前关于宋居寒是双xing恋的消息就传得到处都是,业界对这种事的态度是,只要不放到明面儿上就行,反而能用来炒作,但是绝不能说破。
宋居寒因为有宋河和Vanessa保驾护航,这些年在圈子里鲜少有负面新闻,就连放真人秀的鸽子以及和摄影师打架那样的事儿,都被宋河压下来了,但是这些照片,显然是圈外人偷拍的,直接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放到了网上,让宋河连想镇压的机会都没有。
何故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关注宋居寒,他简直是像甩烫手山芋一般,将手机扔到了沙发里。
这时,庄捷予也进来了,他捂着冻得通红的鼻子,郁闷地叹了口气。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庄捷予点点头:“我今天都没上网,不知道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他叹了口气,“我这是火了吧?可我们老板说我脑子有病去得罪宋家父子,我跟他解释半天,他才相信不是我和宋居寒打架。”
何故垂下了头,又不说话了。
庄捷予忙道:“反正也没拍到你,你不用cao心这些,两三天热度过去,就没人管了,娱乐圈就这样儿。”
“嗯。”
突然,何故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庄捷予很狗腿地去给何故拿了过来,还一字一字地念起来电显示的名字,“冯……峥?!”
何故猛地抬起了头。
庄捷予抓着手机,却是不知道该不该给何故了。何故和宋居寒之间的恩怨qíng仇,他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不解,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跟一个叫“冯峥”的人有关。
何故感到身体一阵战栗,jī皮疙瘩都起来了,想到冯峥,他就有种深深地羞rǔ感。
庄捷予咽了咽口水:“要不,咱不接了。”
何故沉默片刻,伸出了手:“给我吧。”
庄捷予叹了口气,只好把手机递了过去,“那个,我去卧室暖和暖和,你们聊吧。”他进了卧室,顺便带上了门。
何故盯着那个名字,抱着一种决然,按下了通话键:“喂。”
“何故。”冯峥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我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了,那个和宋居寒在饭店打架的人是不是你?!”
何故平静地说:“是我。”
“怎么回事?宋居寒对你做什么了?”
“宋居寒对我做的,已经没必要提了,我倒是有一个问题问你。”何故暗自攥紧了拳头,仿佛那就是他仅剩的自尊。
冯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沉声道:“你问。”
“为什么。”何故重重缓了口气,眼睛瞬间就红了,直到听到这个声音,他才知道他多么想在冯峥脸上也来一拳,他几乎克制不住滔天地怒意,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宋居寒好过!”
第34章 最新更新
何故问完这句话,等来的是长达四五秒的沉默,然后,他听到冯峥倒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了:“你让我怎么说啊。”
何故一阵揪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怎么说啊。
“当年我就知道宋居寒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让你受伤,但是你那么迷恋他,我说不出口。我以为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们也很快就会分开,我真的没想到,六年多后我回国,你们还在一起,你还那么喜欢他,我无数次后悔我该在当年告诉你,现在……”冯峥颤声道,“现在我更加说不出口了。”
何故都不知道该不该怪冯峥,怪与不怪,有什么意义呢,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我知道了。”
“何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一天不后悔,我当年就该告诉你的,我一念之差,让你更痛苦。”冯峥的声音充满了内疚和难过。
“不用道歉,你没有义务告诉我。”
“何故……你们现在分开了对不对?你忘了宋居寒吧,忘了他吧,重新开始生活吧。”
何故眼神空dòng地看着前方,机械般地说,“我以前觉得,宋居寒不会喜欢任何人,所以他不喜欢我,也理所当然,现在看来我一开始就错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对冯峥的嫉妒,他知道他把自己弄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
“你没错,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他也没有喜欢过我。”冯峥沉声道,“我们当年都很小,对对方有朦胧的好感,那个年纪羞于表达对异xing的兴趣,反而对同xing感到好奇,所以我们就抱着好玩儿的心态在一起了。但是我们两个的xing格,你是知道的,当朋友还可以,谈感qíng,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到最后反而生出怨恨了。”
“这些我不想知道。”
“不,你听我说完,既然已经说了,就让我一次说完吧……也让你彻底死心。”
何故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默许了。
冯峥缓了一口气:“我们两家是世jiāo,分开之后,也还经常碰面,面子上勉qiáng过得去,但是心态已经变了,我跟谁走得近,他就会蓄意破坏,他有什么,我也要争抢,当时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挫对方的风头。后来他出国了,回国之后,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我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可当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的时候,我就开始担心了。
何故露出一抹苦笑。
“我发现你们的事之后,我去找过他,我们打了一架。”冯峥咬牙道,“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混蛋,他说他就是想看看,我这样的人,能看上谁,他说你……”冯峥狠了狠心,“他说你也不过如此。”
何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撑着听完这些的,大概是因为心血已经放gān了,再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从宋居寒的角度想想,他确实“不过如此”。
眼神里随时充满了崇拜和渴望,因为宋居寒一个笑容一句话就能脸红心跳、遐想连篇,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功夫,随便勾搭几下就上手了,当年的他,简直是在脸上写着“求你来cao我。”
宋居寒是用怎样鄙视轻慢的心态看着他上钩,心里又是怎样嘲笑冯峥的品味、得意于自己的魅力的,他只要一想想,就遍体生寒。
他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宋居寒又怎么会当回事儿。
整件事qíng太恶心了,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十年的暗恋,六年的相伴,就给了这样一个戏弄、轻视自己的人。他简直可悲到可笑。
这一当头棒喝,真是打得好。
冯峥诚恳地劝道:“何故,宋居寒不是个东西,你还年轻,现在看清他,也是件好事,从今往后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何故恍惚地“嗯”了一声。
冯峥迟疑道:“何故,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何故沉默半晌,“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我曾经把你当朋友,所以,不能。”他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该不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他终于被迫把自己和宋居寒之间那难堪的关系剥了个gāngān净净,晾晒在大太阳底下,让所有人都可以窥见他血淋淋的心,他就再也没办法给自己找借口、找台阶,去掩饰、去粉饰,去为那六年多的犯贱找原谅自己的理由。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也许非要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何故果真在隔天去了公司,他一进办公室,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何故平淡地说:“怎么了,我脸色很难看吗。”
行政大姐沉默了一下:“挺难看的,何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嗯,谢谢,我会注意的。”
“哎,何总。”行政大姐yù言又止。
陈珊拼命给她使眼色,她就跟没看见似的,还是架不住好奇,“何总,最近宋居寒因为打架上新闻了,我们看那个照片,里面有个男的侧脸和你好像啊。”
何故的脸上一丝破绽都没有:“是吗,有多像。”
大姐赶紧拿出报纸,何故瞄了一眼:“嗯,是有点像。”
一个同事松了口气:“陈姐,我就说了不可能是何总嘛,何总怎么会认识宋居寒和庄捷予呢。”
陈珊偷瞄了何故一眼,别人不清楚,她可是亲眼在何故家见过庄捷予的。
何故面无表qíng地说:“赶紧回去工作吧,下次再在办公时间闲聊,我真的要罚你们了。”
所有人都缩了回去。
“陈珊,你进来。”何故径自进了办公室。
陈珊随后跟了进来,关上了门,压低声音说:“何总,您没事儿吧?”
“好多了。”何故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揉着太阳xué道,“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你把项目要点和这几天的进展再给我汇报一遍,仔细一点。”
52书库推荐浏览: 水千丞